第98章 帶你回家
雲昭抿了抿唇，半壺烈酒下肚，此時一張臉泛着層波鴻，眼尾像是染了一抹胭脂紅。
可她沒醉，緩緩道：
“廟堂之上，帝王心胸寬廣，從諫如流，不妄加猜忌，百官廉潔。地方之下，輕搖賦稅，興修水利。邊疆之處，修築防禦，將士齊心。”
聞言，殷歲晏暢然一笑，舉杯邀明月。
“百姓吃飽，就是天下，就是太平盛世。”
他目光灼灼，卻沒有看向任何一處。
水至清則無魚，沒人能要求所有人都善良無私，皇帝也做不到，就肅清朝堂這一件事，就做不到。
貪官佞臣人人喊打，可他們也有他們的用處，若滿朝都是耿直清廉的官員，怕是每天都會有幾個撞柱死諫的。
“明白了么？”
雲昭愣了愣，心裏的那點不滿煙消雲散，她明白，殷歲晏的是在告訴她，她所說的，不過是一種無法成為現實的，美好幻想。
轉頭朝殷歲晏說道：“沒有，但我可以回去慢慢想。”
“嗯，不急，我也不指望一個愚蠢的腦子，馬上就變聰明。”
殷歲晏似乎並不喜歡飲烈酒，只小口地喝着，雖然眉間倦意不改，但整個人似乎放鬆了不少。
“我要是動雲家，你會攔着么？”
雲昭毫不猶豫地說道：“會。”
“只要我阿兄在一日，我就不會讓他受雲家牽連，雲家其他人我沒興趣管，但我如果有人動我阿兄，大不了魚死網破。”
她這話有些不理智，但涉及到雲行簡的事，她都沒辦法理智。
殷歲晏拿起酒壺和她碰了碰：“喝完才能回去。”
雲昭：“......”
“我只剩不到半壺了，別一會還要幫你喝。”
“不好么，反正你喜歡。”殷歲晏仰頭喝了一大口，也許是剛剛習慣了烈酒入喉的感覺，他面色如常，沒有一點變化。
雲昭問：“為什麼想起帶我來這啊？”
“帶朋友回家啊，這就是我家，我剛從皇宮出來時，花光所有積蓄買的家。”殷歲晏語氣平淡。
不只這宅子，石桌石椅是他自己買的，葡萄架是他親手搭的，被子，茶具......都是他一樣樣添置的。
雖然他現在很少回來，也派人定期打掃，但他還是每個月都會抽出時間，親自整理一遍。
“那我會常來的。”
“你不用去宣慶候的壽宴了。”殷歲晏話鋒一轉，突然說道。
雲昭一時沒反應過來：“啊？我都和我兄長說，連去參加壽宴的衣裙都做好了。”
殷歲晏猶豫了一下。
“去就去吧，離後院涼亭遠點。”
雲昭被他搞得一頭霧水，這人怎麼想一出是一出：“行了，我的酒都喝完了，你趕緊喝完，該回去了。”
她將酒壺倒過來甩了甩，示意自己已經喝完了。
壺底最後幾滴酒，濺了些在殷歲晏眉目之上，即使是明月高懸的夜晚，雲昭也是注意不到的，只有殷歲晏感覺到一絲涼意。
他突然鬆了手裏的酒壺，任由酒壺骨碌碌地從房上滾下去，“砰”的一聲，碎了一地。
“現在，沒了。”
雲昭被他小孩子耍賴一般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
“損耗數匹戰馬送來的東西，你就這麼扔了，真是暴殄天物。”
“還有很多，明日我讓羌疾給你送去。”
殷歲晏微微眯眼，感受着清風吹過他的臉，過了好半晌，優雅地起身道：
“走吧。”
雲昭垂頭看了一眼自己到地面的高度，動作敏捷，從房頂上飛身而下，轉頭看向還在上面的殷歲晏，真誠道：
“放心下來吧，不用怕，要是掉下來了，還有我接着你。”
說著還做了一個要接住他的動作。
“你不下來么？”見他遲遲不肯動，雲昭繼續問道。
殷歲晏頓了頓：“你先走吧，羌疾會送你回去。”
雲昭不解：“你想繼續在上面吹吹風？”
“這樣下去，有失我的威名。”殷歲晏說得無比認真，言外之意是雲昭走了，他就下去了。
雲昭噗嗤一笑：
“好，那我先走了。”
她的酒量一向很好，鳴鳳酒加一整壺的烈酒寒來，依舊看起來只是微醺的狀態。
但回到雲府，任由素冉和素雪給她洗漱完，便直接倒在床上，睡到了日上三竿。
“素冉。”
聽見響動，素冉立馬走了進來，恭敬一禮：“小姐，有沒有頭疼啊，再喝點醒酒湯吧。”
“不用了。”
雲昭坐起來好半天，才回憶起昨晚的事，果然喝酒誤事。
素冉繼續道：“一大早魏小公子就來，聽說你還沒起，就去了大公的院子，小姐要過去么？”
雲昭點了點頭。
昨天說好了和魏清緒去風月樓，自己卻開溜了，確實有些不厚道。
算重色輕友么？
應該不完全算吧。
“給我更衣，也好幾日沒看見阿兄了，新得來的那些補品也一起帶上，都給阿兄送去。”
上一世為雲行簡尋神醫數年，也沒有一點蹤跡，她甚至懷疑有沒有這個人，
但只要有一絲希望，她也不會放棄，繼續派人找就是。
她帶着素冉和素雪剛走進雲行簡的院子，就聽見屋內隱約的交談聲。
走進才發現，今日雲行簡這格外熱鬧，蕭霖，蘇洲白也都在。
“阿兄、”
“昭昭沒用早膳就過來了吧，先......”
雲行簡沒來得急說完，就咳了起來。
蕭霖從懷裏拿出一個白玉瓶，遞了過去，說：“這是白駒丸，止咳清體，有一定的鎮痛效果，行簡若是實在難受，就吃上一顆。”
他倒出一顆藥丸，藥丸只比米粒大一點，色澤瑩潤，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白駒丸是少見的珍品，世上鮮少有人能配出此葯。
而且所需藥材極其苛刻，又不能根治疾病，只能緩解癥狀，故而尋常人家不會花費人力物力求這種葯。
雲行簡止住了咳，側頭看向蕭霖道：“謝謝。”
“這些你先拿着，等我下次再尋些，就給你送來。”蕭霖說道。
蘇洲白看着他手裏的白駒丸，十分驚訝：“這等上品都能尋來，真不愧了昭和王，這一瓶有十幾粒吧，破費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