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月下對飲

第97章 月下對飲

馬車最後停在了風月樓的河對岸。

煙花綻放的那一刻,眼前世界瞬間亮如白晝,即使只是深淵上劃過的一抹亮色,也足夠耀眼

雲昭獃獃地仰頭看着轉瞬即逝的煙花。

恍惚間想起,上次她看見如此絢爛的煙花,是在她二十歲生辰的時候。

燕赤的女子二十歲都已為人妻母了,但上輩子她二十歲正在南疆,那天她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卻無人來迎接她。

她回到營地,見營地一片漆黑,心中瞬間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以為營地被襲,但踏進營地的那一刻,無數火把亮了起來。

蕭常令帶着將士,點燃了煙花,說是送她的生辰禮物。

“在想什麼?”

殷歲晏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她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格外透徹,“我在想,什麼時候能毫無顧忌地看煙花。”

“你在顧忌什麼?”

這話殷歲晏想問很多次。

他想不通一個養在閨閣十幾年的小姐,為什麼不痛恨后宅那些欺負她的人,而是對皇族的討厭至極。

雲昭沉默了片刻:“......活下去。”讓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活下去。

最初埋藏在她心底的仇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守護,守護住那些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第二批的煙花再次在天空綻放。

巨大的聲響掩蓋住了她淺淺的聲音,殷歲晏什麼也沒有聽見,他下意識的看去,煙花照耀下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頓時心裏一跳,連忙移開了視線。

他沒有繼續詢問,或許聽清了,也依舊不會明白。

“煙花結束了,該回去了。”

雲昭搖了搖頭,坐在了河邊的石頭上:“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會自己會回雲府的。”

“不想回去?”殷歲晏臉上難得露出個真誠的微笑,“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啊?”

雲昭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帶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走到城南,已經越來越偏僻,最後停在一個小巷子前。

殷歲晏先起身走下馬車,說:“走吧,這裏馬車進不去,我們要走進去。”

“我有種你要把我賣了的感覺。”雲昭打量着狹窄漆黑的巷子,打趣道。

她跟在殷歲晏後面走進巷子,周圍都是獨立的小院子,小門小戶才會住的地方。

大概殷歲晏身上隨便的一個配飾,都能買下個好幾個這樣的院子。

“跟緊我。”

雲昭點了點頭,見身後空無一人,疑惑道:“你的人就守在巷口,不進來?萬一你碰見仇家......”

她聽見殷歲晏輕笑了一聲。

但巷子太窄,不夠兩人並肩通過,她只能落後一步跟在殷歲晏身後,藉著月光也看不見他的神情。

“不是還有你呢么,你帶刀了,我看見了。”

雲昭無奈。

“想殺你的人,基本派來的都是高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我打不過,要是圍城圈,一個個單挑還有點勝算。”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對於殷歲晏半點武功不會,她還是有耳聞的,所以殷歲晏出行隨從向來浩浩蕩蕩,即使低調些,金甲衛也是貼身保護。

殷歲晏最後停在了一處小院子前,拿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院門。

“請。”

院子不大,一眼看去只有三五間的樣子,但院內十分寬敞,枝繁葉茂的大榕樹在夏季格外的鬱鬱蔥蔥,樹下擺放着石桌石椅,石桌上是一局未下完的棋。

房前還有個葡萄架,十分整潔,應該是經常有人打掃,整理,但此時卻一個人也沒有。

“怎麼不進來,傻了?”

雲昭笑了笑,走進去又轉身將院門關好,才說道:

“大隱於世,沒想到殷大人還有這麼一處世外桃源。”

“這是我家。”殷歲晏走到房的梯子前,道,“上去。”

雲昭:“......”

“我覺得,咱們是不是應該用輕功飛上去,以一個漂亮的姿勢落在房頂,比較好看。”

“你會?”殷歲晏向後退了一步,似乎是要讓她展示一下的意思。

不會。

雲昭上輩子武藝不錯,卻沒什麼內力,這輩子也沒什麼區別。

但以她的武藝,漂亮的上到房頂,還是沒問題,要是帶上殷歲晏......那就做不到了。

“爬吧。”

雲昭認命地爬了上去。

殷歲晏懶洋洋地躺在房頂,雙眸微闔,滿是難以言喻的疲倦神色,月光不肯灑在他身上,他也依舊散發著要命的吸引力,讓人挪不開眼。

雲昭沒有打擾他,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看着漫天的星星。

“主子。”羌疾穩穩落在房頂。

殷歲晏說:“放下吧。”

聞言,羌疾將兩壺酒放下,利落地飛身消失。

“嘗嘗。”殷歲晏睜開眼睛,遞了一壺過去,自己則拿另一壺小口地嘗了嘗。

雲昭則舉起酒壺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辛辣刺痛,回甘過後眼睛裏已經氤氳着一層水汽。

“這是南疆的寒來酒?”

她有些意外,寒來不是貴重的酒,卻是出了名的烈酒,軍中此酒更是盛行,但也只有南疆才會產出,能在京城喝上一口真是不容易。

“嗯。”殷歲晏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

撐着房頂的瓦片,坐了起來,黑色的墨發垂在肩頭,手裏的佛珠與瓦片碰撞,在寂靜的夜中發出輕響。

“戰馬,八百里加急送來的。”

雲昭猛地轉頭看向他,整個燕赤只有兩個地方能培育出戰馬,最大的到一處就是在南疆。

燕赤對外征戰,對戰馬需要極大,無論是運送物資長途奔襲,還是戰場上傷亡,都導致戰馬消耗更大。

可以說是比人命還金貴,毫不誇張。

所以上過戰場的人,會對馬匹格外珍惜。

她指責的話幾番掙扎也沒有說出來,沉默半晌,才道:

“戰馬送酒,大材小用了。”

殷歲晏微仰着頭,黑色的眸子就像夜空落下的一點繁星,他聽出了雲昭語氣中的不悅,有點詫異。

隨即笑了笑:“我也不能白擔了奢靡無度的罪名吧。”

聞言,雲昭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又喝了一大口的寒來酒,烈酒入喉,好像又回到了在南疆肆意洒脫的時候。

“那你覺得什麼是天下,什麼樣算太平盛世,如何才能稱一句海清河晏?”殷歲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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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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