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缺個兒子
晚間。
雲昭遣退了丫鬟，坐在軟榻上盯着逐漸燃盡的燭火，盯得眼睛發酸，才渾渾噩噩窩在軟榻上睡去。
自噩夢中驚醒窗外已微微見亮，她偏頭藉著光亮看向床榻上暗影，不自覺的摸摸上袖中短刀。
“終於醒了。”
隨着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床頭的燭火也燃了起來。
雲昭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正對上殷歲晏的眸子，微挑的眼尾本該極盡魅惑誘人，偏偏薄涼的讓人生寒。
“督主夜探女子閨房，非君子所為吧。”
“我可從來都沒說自己是君子。”殷歲晏瞥了一眼窗外，“而且天馬上就亮了，你着床還不錯。”
雲昭：“......”
看着抱着劍站在床頭的羌疾，深吸一口氣，平靜道：
“督主既然喜歡這床，那臣女去廂房就是了。”
“看來說什麼結草銜環相報都是假的，那本督主一會，只能光明正大的從承恩公府正門走出去了。”
殷歲晏語氣溫和，雲昭卻咬牙切齒的停住腳步：
“督主大人，您到底想怎麼樣？”
殷歲晏挑眉看向她：“自然是想拿回本督主落在雲小姐這的東西。”
雲昭頓了頓，果然他已經懷疑到自己身上了，不過他要東西還在崇福寺呢。
“旁人給督主送奇珍異寶，香車美女，尚且怕不得督主喜歡，臣女自知沒什麼好東西，這屋裏若是有什麼東西督主喜歡，拿去便是。”
“本督主確實什麼都不缺。”
殷歲晏起身環視了一圈，坐到了軟榻上：“不過還缺個兒子，若是有，本督主也可以不要落在你這的東西。”
早聽說東廠督主性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她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明明有心無力，卻還掛在嘴上說，只不過這話他自己能說，若是旁人說了，便要死上一百遍了。
雲昭自然不能給他發火的機會，俯身一禮：
“臣女自是樂意出力，只可惜臣女是女子，若是男子定要叫督主一句爹，圓了督主這個願望。”
盡量減少自己存在感的羌疾險些笑出聲來。
殷歲晏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手翻看着她放在軟榻上的兵書，不過片刻，便嫌惡的扔了回去。
確定了東西在哪，他便也安心了。
“罷了，既然雲姑娘不願意還回來，那本督主只能改日再來了。”
“恭送督主大人。”
雲昭轉身打開窗戶，做了個請的手勢。
殷歲晏走至她身側，低聲道：“雲小姐要真想叫聲乾爹，本督主是不介意的。”
雲昭忍住將袖中的刀丟到他臉上的衝動，將窗戶開的更大了些。
清朗的笑聲回蕩在內室，人卻早已飛身離去。
“小姐，您是醒了么？”
素冉詢問的傳來，她忙將窗戶關嚴，才道：“進來吧。”
“以後晚上我院子附近多派些護院巡邏。”
“啊？”素冉一時沒反應過來，連忙有應了一聲：“是，奴婢記住了。”
雲昭嘆了口氣，擺手道：“算了。”
他是什麼人，若是真想進來，幾個護衛怎麼能攔的住。
“小姐，老太太派人來說，讓您帶三小姐四小姐去平疆王府弔唁，明知道小姐還病着呢。”
素雪從門外跑進來，規規矩矩行了禮，氣呼呼的開始告狀。
雲府沒有主母，老太太又年紀大了，這種事情自然落到了她這個嫡女頭上。
雲昭收回思緒，知道這丫頭是真心向著自己，她也正好缺個出去的名頭。
“除了準備好的馬車，另外再準備一輛尋常的馬車，越低調越好。”
“小姐這是……”素雪扶住起身的雲昭，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雲昭吩咐道：“我需要去崇福寺取一樣東西，你跟我一起。”
換上一襲素色衣裙，配着簡單的髮髻，雲昭便帶着素冉去了前院。
此時雲玥和雲茹早已等在門口。
見她不緊不慢的樣子，雲玥不禁輕哼了一聲：
“慢死了。”
雲茹則微微俯身，低聲道：“見過二姐姐。”
與雲玥不同，雲茹的姨娘並不太受寵，也沒有兄長可以依仗，所以性子也軟和。
好在吃穿用度上，雲家從不曾苛待這些庶女，倒是將她養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起吧，我要順路買些兄長喜歡的點心，你們二人先行一步，到時候在王府匯合。”
雲昭面色平淡，轉身向馬車走去。
白色長裙隨風而動，飄逸洒脫，襯得身形修長，似雨後青竹堅韌。
身後的雲茹愣在原地，不自覺的露出痴迷的目光。
待馬車停到小巷，雲昭已經和素冉換了衣裙，掀開帘子，見素雪帶了幾個護衛準備妥當，便換了馬車。
“這些護衛?”
為首的護衛大步上前，躬身道：
“奴才蔣山，奉大公子之命前來保護二小姐。”
雲昭久久不言，平靜的目光落在蔣山的身上，卻讓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威壓。
蔣山順勢跪在地上。
“大公子交代，讓奴才以後跟着二小姐，從今後二小姐就是我蔣山唯一的主子。”
蔣山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不過是命運弄人，流落至此，幸得雲行簡收留。
“我信阿兄，那你便跟着我吧。”
沒等蔣山應聲，雲昭就轉身上了馬車。
雲行簡那般聰慧，估計早就猜到魏家的事她不會坐視不理，才派了些護衛給她。
前往崇福寺一路倒是順利。
直到她拿着小冊子回到馬車上，心裏卻不安了起來。
抬手撕下最後幾頁，仔細研讀一番，便拿出火摺子將撕下來的幾頁付諸一炬。
“小姐，要不你先靠着我休息會？”素雪心疼她傷還未好，崇福寺雖然不算遠，但回來后還得去平疆王府，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休息呢。
“我沒事，已經好多了。”
雲昭掀開帘子一角，觀察着四周的情況。
空蕩蕩的官道，驟然驚起一片飛鳥。
“蔣山小心些，左側的林子裏可能有人。”雲昭緊握着袖口裏的短刀。
蔣山尚未反應過來，便有一群黑衣人沖了出來，正應了雲昭的話。
“二小姐躲好。”
為首的黑衣人沒有絲毫猶豫，帶着十餘人便迎了上來，蔣山武功不錯以一敵二也不在話下。
可其他的護衛就弱了不少，面對訓練有素的刺客很快就落了下風。
雲昭已經將殘缺了的小冊子塞到了素雪的懷裏：
“拿着，你先躲好，一會蔣山他們若是不敵，你就趁亂向反方向跑，將這個交給......”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交個誰。
殷歲晏的名字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又立馬否定了。
他奉命督辦此案，萬一此案和他有關係，他怕是趁機會坐實魏家的罪名。
“交給蕭常令。”
素雪伸手連她的一片衣角也為抓到，眼睜睜的看她掀開帘子走出了馬車，忙跟了上去：
“奴婢死也要和小姐死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