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出谷北上遇雪妖
月光如水一般,一陣微風吹來,送來了野花的清香,小河在淙淙地流着,月光灑在河面上,就像灑下了碎銀,腳下是綠油油的小草,天上是迷人的月亮,遠處是是朦朧的群山。
河流沿着堤岸向前走去,喧鬧聲漸漸大了起來,一座村莊逐漸出現在視線里。
以入冬日,雖還未下雪,但四周的枯木野草上都結了一層霜,寒風一吹就可以讓人打消出門的念頭。
正值子時,步入村莊,偶爾傳出幾聲狗吠,遠遠看去燈亮着的不過一兩家,大多數人家早早都吹燈入眠。
一個白衣若雪的男子走進了村莊,手裏牽着一匹毛色光亮的青驄駿馬,背上背着個劍袋,眼睛上矇著一層紗布。
正是一路北上的裴玄陵。
從藥王谷出來后,裴玄陵思慮再三后,問過韋風和,決定一路北上前往元啟國的帝都洛安城。
行進半個月,已經來到了洛安城所在的安州境內,按照他這速度,不出兩天就可以到達洛安城,奈何眼睛晚上視物不清,只能沿途停下尋一處地方歇息,等天亮了再繼續趕路。
進入村莊,裴玄陵牽着馬來到了一家尚未熄燈人家的門口,扣了扣禁閉的門。
“誰啊!?”屋內一個粗獷沙啞的男聲道。
“你去看看。”另一個中年婦女道。
幾聲腳步聲傳來,“咔噠”一聲,門被打開,模模糊糊的看出面前是個身形高大的男子,聽方才屋子裏傳出的聲音約莫三十齣頭。
那男子一開門,見是一個白衣公子,先是一愣,問道:“你是?”
裴玄陵嘴角微微上揚,溫聲道:“在下是路過此處的散人,天色已晚,眼睛看不清路,想在此借宿一晚,天亮就離去,不知可否使得?”
他語氣平和,帶着一股謙謙君子的風氣,讓人心裏聽了打心眼的舒服。
那男子半夜被敲門的火氣剎那間就散地一乾二淨,立馬回答道:“可以可以,小郎君請進!”
裴玄陵道:“多謝,不知可有地方拴馬?”
那男子道:“有有有,我小郎君牽去拴就行了,小郎君快進來坐。”
說罷,從他裴玄陵手裏牽過韁繩。
“當家的,這大晚上的是誰啊!?”屋內一個腰上圍着粗布圍裙的婦女走了出來,問道。
那男子道:“是活路投宿的一個小郎君,我去拴馬,你快領人家進屋去。”
聽這語氣,這婦女應當是這男子的媳婦兒。
那婦女來到門口,一眼看到了院子裏站着的裴玄陵,手上剝豆子的動作頓時停住,目光獃滯的盯着裴玄陵看。
月光下,白衣若雪的男子身上鍍上了一層微冷的月光,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烏黑的長發一半用白色髮帶綁住,一半披散在身後,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驚嘆。
直到裴玄陵的目光投向她,中年婦女這才回過神,乾咳兩聲,道:“小郎君是路過投宿的?”
裴玄陵點了點頭。
“那快進來吧!大晚上站在外面吹風小心染了風寒!”說罷,急忙領着裴玄陵進了屋。
進了屋子裏,又傳來了兩聲稚嫩的童音。
“阿娘,是誰來了?”
兩個十一二歲的男童跑了過來,婦女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溫聲道:“是個路過投宿的大哥哥。”
“大哥哥?”最小的孩子抬頭看裴玄陵,看了一刻后,真心實意的讚歎道,“阿娘,這個大哥哥長的好好看!”
頓了頓,他又道:“可這個哥哥的眼睛沒有光彩?是看不見東西嗎?”
那婦女登時一慌,生怕這話惹惱了裴玄陵,急忙解釋道:“小郎君見諒,小兒年幼,說話得罪了小郎君,民婦在這裏向您陪罪!”
裴玄陵藉著燈光,朦朧的可以看清那個說話的孩子只到他的腰高,他慢慢的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不在意的道:“無事,童言無忌。”
他早就接受了自己是個瞎子的事實,一路上對他側目而視的人不再少數,他都充耳不聞,而且這孩子還小,哪裏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又何必去和一個孩子斤斤計較?
說話間,先前牽馬去拴的男子回來了,進門后讓自家媳婦給裴玄陵去準備飯菜,自己則照看着兩個孩子,和裴玄陵坐在桌子前。
這男子不是個見生的人,幾句話間就和裴玄陵聊地很來。
幾番話聊下來,裴玄陵才知道此處名為雲台村,村裡將近有兩百多戶人家,面前這男子名叫石雲,是村裏的其中一戶人家。
石雲的兩個孩子十二歲的叫石更,十歲的叫石廣,一家四口自祖上就世世代代的紮根在這裏,做着辛勤耕耘的農民,一家四口日子過得還不錯。
只是最近不知為何,雲台村裡不安生,時常有人死在霜凍的河邊。
一開始有人死在河邊,村裡人都覺得是失足落水溺死的,安慰了死者家人後,將屍體入土為安后也就不太在意了。緊接着第二天又又有人死在了河邊,村裡人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可也並未深究,直到一天又一天的有人死在河邊,村民們心裏開始驚恐起來,報了官,但也依舊未得到解決,第二天又會在河邊看到一具僵硬的屍體。
逐漸有人覺得這是有妖物在作祟,只要一到晚上就統統閉門足不出戶,儘早的熄燈歇息,以免被妖物找上門。
儘管如此,村裡還是會接二連三的有人死在河邊,那妖物彷彿要把整個村的人屠殺殆盡才肯善罷甘休,一時間村裡人心惶惶,有的怕哪一天就成了河邊死相慘烈的屍體,收拾家當就拖家帶口的逃離了這裏。
但即便是想逃離這裏也是無濟於事,那些逃離雲台村的人,第二天屍體就會出現在河邊,死相比其他屍體都要慘烈。漸漸的,村民們意識到越是想逃離的人死的就越早越慘,就歇了逃離的心,可既不能逃離雲台村,又沒辦法除掉這殺人作祟的妖物,說白了雲台村的人只有坐以待斃的等死。
裴玄陵陪石雲聊了半天,都是勉強提起精神聽,聽到此處不由得眼神一凜,問道:“沒人見過那殺人的東西長什麼樣?”
石雲道:“有見過的,但都死在了河邊。”
裴玄陵追問道:“那些死去的人都有什麼共同的特徵?”
若真是妖物作祟,那麼肯定是同一個妖族殺人,屍體上都會有一些相同的特徵。
石雲想了想,道:“特徵……有有有!有幾天我路過河邊去田裏幹活,恰巧看見了,那些死人有老有少、有美有丑,不過他們擺在河邊的屍體都被一層薄薄的霜凍住,周圍覆蓋著一層雪,還有就是那些死人都沒有瞳仁,是白瞳!”
緊接着石雲露出一幅驚恐的表情,道:“小郎君你覺得奇不奇怪?這雖然已經入冬了,但也只是霜凍而已,又沒到下雪的日子,這些屍體旁邊哪來的雪?難道不是妖怪殺人嗎?”
屍體霜凍,周身覆雪,看來是屬寒類的妖在作祟,裴玄陵心裏暗道。
出來前他曾翻過古籍,早在上古大戰後,妖族不是被分裂成兩個群體,分別被管束在兩個地區嗎?即便是有些妖沒被管到,這世間遊走的御靈師不再少數,大多都不願惹是生非,辛苦修鍊最後落得死於除妖的神武利刃下,所以都分外的低調。
可在雲台村殺人的妖物卻光明正大的殺人,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能斷定的這雪妖屢屢殺生,行事招搖的只有兩個因素。
一是這雪妖有着深厚的修為,一般的御靈師奈何不了它,反而被它反殺得命喪黃泉,久而久之路過的御靈師就不敢去招惹它,由着它殺人。
二是,這雪妖頻繁的殺人,說明它在以活人的命修鍊,在強行提升自身修為,不然它也犯不着殺這麼多人。
石雲兩手交疊着打得啪啪,道:“我們雲台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招惹上這麼個十惡不赦的妖怪,本以為那些路過的御靈師又收服不了這妖怪,豈料那些御靈師都是紙紮的,沒一個管用的,迄今為止都死了將近三四十個人了!”
果不其然,雲台村離帝都並不算選,雲台村是去洛安城的必經之路,路過的御靈師肯定不在少數,盡都不敵這作祟的雪妖。
石雲抱着小兒子,感嘆道:“只盼老天有眼,儘早讓這作祟的妖怪遭天譴,還我們雲台村安寧。”
聞言,裴玄陵看了一眼石雲一家,心裏若有所思。
這半個月的遊歷下來,他一路上除掉了不少害人的妖,不過那些妖都是修為低於自己的,仗着天高地遠的為非作歹。
現在他的修為已經突破一重達到二重,但光憑眼前的局勢,這個雪妖的修為應該選在他之上,想要除掉雪妖恐怕是件很懸的事,成功了還好,萬一失手,他就要賠上性命。
可若是不除掉這雪妖,雲台村的人又會接二連三的斃命,恐怕等到可以除掉雪妖的御靈師時,全村上下已經無一活口了。不除雪妖,等它殺完人後修為大漲,必定會危禍一方,到時候能夠扼制它的人更是稀缺。
“啊啊啊啊!”
就在裴玄陵思緒萬千時,廚房裏爆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而這尖叫聲就是石大嫂的,
裴玄陵抓起桌子上的劍就衝著廚房而去,石雲將孩子安置在桌前,緊跟在他身後。
二人來到廚房門口,就看見廚房裏一個全身泛白,長着犄角,臉上皸裂的女人,那女人周身被白茫茫的寒氣包裹,寒氣充滿整個廚房,有種把人冰凍的感覺。
而早先進廚房給裴玄陵做飯的石大嫂被那雪妖掐住了脖子,脖子上結了一層冰霜,她看到石雲,艱難的吐出一句話:“當家的,救……救我!”
話音剛落,那雪妖捲起一陣寒風,帶着石大嫂從窗子出飛出,消失在了原地。
石雲急得眼睛通紅,頭上都冒出了一層汗,他慌張的抓着裴玄陵的袖子,急道:“小郎君你救救我媳婦!我知道您是個御靈師,我求求你救救我媳婦!!”
說罷,像是怕裴玄陵不同意,他膝蓋一彎就要給裴玄陵跪下。
裴玄陵如何能受他這麼大的一禮,趕緊伸手扶住他,道:“石大哥這可使不得!”
聲響太大,大堂里的兩個孩子跑了進來,見石大嫂不在,都開始哭鬧。
石雲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道:“求求你!救救我媳婦!”
裴玄陵看了一眼石雲和兩個孩子,手裏將劍握緊,道:“你們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罷,翻窗追着雪妖離開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