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洛安市,安岩小區。

烈日炎炎的夏天,太陽卯足了勁兒的散發自己耀眼的光芒,曬的地面宛如一面高溫平底鍋,任誰踩了多厚的鞋底都要一個原地蹦極跳回屋檐底下。

街道兩邊的樹木更是被曬的宛如瀕臨死亡的孩童,無精打採的宣告自己奄奄一息。

寵物店裏的狗懶洋洋的躺在狗屋裏,哈哈的吐着舌頭,熱的眼睛都睜不開,眯成一條縫頹廢的躺着,時不時搖動自己屁股上你尾巴。

路旁的賣水果的老大爺一把蒲扇拿的死緊,空出一隻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扇子搖地好似下一刻就會斷在手裏。

“喲,張大爺,這麼熱的天還出來賣水果啊?”奶茶店老闆朗聲喊道。

張大爺又往水果上灑了一回水,才喘着氣回答:“是啊,不出來趕緊把這些水果賣了,就這毒辣辣的天氣,要不了多久就爛了。”

這年頭賺錢不容易啊,有錢人都翹着二郎腿躺在泳池邊上吹涼風,喝冰鎮果汁了,開泳池派對了,沒錢的人只能任勞任怨的出來,頂着炎炎烈日擔心東西賣的出去賣不出去。

奶茶店老闆同情的道:“那您這可得悠着點,這天氣熱的可以烙餅,您老人家可別熱中暑了。”

張大爺扇子連連搖動,道:“沒關係,只剩這麼點了,早點賣出去了也就回去了,要不了多久的。”

奶茶店老闆轉頭朝櫃枱前的員工說了句話,那員工點點頭后遞給他一個杯子,端着杯子來到水果攤前,奶茶店老闆把手裏的杯子遞給了張大爺:“來,這是我店裏現在最受歡迎的冰鎮果汁,看這烈日當空的,您老擺攤挺辛苦的,給您來一杯去去暑氣!”

張大爺忙道:“喲,這怎麼好意思呢!?這多少錢?”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咱都認識七八年了,這杯飲料就當是我請你喝的,不要錢……哦,對了,我店裏還有事,我先去忙了。”奶茶店老闆大大方方的把杯子塞到張大爺手裏,忙不迭的轉身回去了。

看着手裏這杯冰冰涼涼的果汁,張大爺喝了一口,冰涼的汁水順着進入肺腑,積壓許久的暑氣登時煙消雲散,當真是去暑的好東西,涼快得很。

正當張大爺想再來一口時,一聲悅耳的聲音響起。

“張大爺,這西瓜怎麼賣?”

張大爺立馬放下手裏的飲料,熱情道:“西瓜不貴,你面前那個西瓜兩塊錢一斤,整個買也就二十五塊錢。”

他抬眼去看來人,只見是一個身穿白色襯衫和藍色牛仔褲,挺直的鼻樑上架着一幅薄薄的黑框眼鏡,看起來又斯文又乾淨,里裡外外透着一股子書生氣。

青年男子站在攤前,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敲擊西瓜表面,彷彿能透過聲音聽出西瓜甜不甜。

張大爺遲疑的開口:“小夥子是只買一半……”

不等他說完,男子開口道:“這裏剩下的水果都給我裝起來吧,我全要了。”

“啊?”張大爺一愣,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哦哦哦!稍等稍等!”

走遠了,本以為最後這一點水果賣不出去,爛了后又損失一筆錢,沒想到還能這麼走運,一次性全部都賣出去,看來今天可以早一點回去了!

張大爺心裏高興,對客人也就多了幾分熱情,邊裝水果邊朝那青年男子問道:“小夥子,你買這麼多水果吃的完嗎?這大熱天兒的家裏要是沒冰箱,這水果可是放不了多久就要爛掉的。”

青年男子笑道:“不是我一個人吃,今天學校有我的課,我買給我的學生們吃。”

原來這年紀輕輕的人還是個老師啊,怪不得穿地這般斯文。

至於是那一所學校的任教老師,張大爺不用問也大概猜到了。

離安岩小區最近的一所學校可不就是洛安市赫赫有名的龍雲大學嗎?

龍雲大學是全國排名前五的大學,能考進去的都不是普通學生,以後學有所成出來,都是國家的棟樑之材,更何況在裏面任教的老師,每年只招收幾個,報名的卻又幾萬人,恐怕是擠破了腦袋也進去不了幾個。

大學裏的老師大多來自各地,有的在本地有房有車,每天上下班開着豪車就走人,沒房沒車的只能在附近租房,每天上下班坐公交擠地鐵,反正省時間,住在附近也不稀奇。

轉念一想,眼前這青年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多歲出頭就是大學老師了,而且還是龍雲大學的老師,可見年少有為啊。

張大爺把裝好的袋子遞過去,道:“來,一共一百六十八塊錢。”

男子接過袋子,從錢包里掏出兩張一百,道:“給您,不用找了。”

說完提着袋子就腳下生風的走了,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給張大爺留,人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里。

看着這兩張錢,張大爺感嘆一句:“有錢人就是爺啊,出手都這麼豪爽,花錢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唏噓完就收起水果攤,慢慢的推着車走了。

這邊,裴玄陵提着一大袋水果,從地鐵上下來走了差不多十分鐘,就來到了龍雲大學的校門口。

進入校門的一路都沒看見一個學生,可能是這天氣熱得讓人生不如死,興許都躲到了教室里偷懶了。

剛到教室門口,果不其然,他教的學生都癱在教室里納涼,十多把蒲扇扇得熱火朝天,恨不得把這該死的夏天一扇子扇走。

“哎呦,這夏天也太熱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要是能一扇子把夏天扇走多好啊!!!”劉夢成綁個倆麻花辮,手裏的課本充當扇子,扇得很是帶勁兒。

旁邊的沈俊凱熱的如同一隻歇菜的寵物狗,趴在課桌上成一灘爛泥,道:“你就繼續‘夢成’吧,這日子還有得受呢!”

劉夢成咂嘴道:“啊!!!本姑娘受夠了這可惡的夏天!

劉夢成可憐兮兮的看她邊上的一個女生,道:“黎西,看在咱倆姐妹情深的份兒上,你能幫我出去買冰鎮果汁嗎?沒果汁水果也行!”

最後的懇求了啊!!姐妹別拒絕我行嗎?

坐在她旁邊的黎西用扇子不輕不重的敲了敲她的腦袋,很是帶戲劇性的無情拒絕了道:“夢成陛下可饒了我吧,臣妾做不到啊。”

這烈日炎炎的,她只想懶洋洋的坐着,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腦子抽了會出去頂着太陽曬。

再者,前些日子才保養回來的皮膚,她可不願意再出去被曬得跟塊碳似的。

“喲呵,小懶貓們都躲在這裏納涼呢!”裴玄陵不緊不慢的走進來,把手裏的袋子仍給了叫苦不迭的劉夢成。

劉夢成被袋子的重量駭了一下,問道:“裴老師,這裏面是什麼?”

裴玄陵道:“你們不是叫嚷着要吃水果消暑嗎?喏,我給你們買來了,大夥趕緊的分着吃吧,不然真的要熱死了。”

原本熱得懶洋洋的一群學生頓時有了生氣。

劉夢成臉上突顯驚喜,不顧形象的大喊道:“裴老師你簡直就是活菩薩!!是我碳中送雪的救星!!”

裴玄陵被她嚎得耳朵疼,無奈的道:“趕緊的吃,吃完還要上課,今年的會考不過,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眾學生對他這句恐嚇的話不以為意,開開心心的扎堆分水果吃。

“謝謝老師!!”

炎炎夏日,來一塊汁水十足又解暑的西瓜,那涼爽的感覺簡直舒服得不要不要的,別提有多麼爽!

裴玄陵坐在講台上,拿着一本教案看,並沒有過去和學生一起吃的意思。

劉夢成遞給他一塊切好的西瓜,問道:“老師,這麼熱你不來一塊嗎?”

裴玄陵搖頭道:“我不熱,你們慢慢吃吧。”

“哦。”既然人家不吃,也自然強求不得,劉夢成只好把這塊西瓜據為己有。

“奇怪。”下了講台劉夢成喃喃自語的道。

黎西道:“什麼?”

劉夢成拉她走遠了些,才稍稍道:“你沒發現裴老師的奇怪之處嗎?”

黎西道:“裴老師有什麼奇怪之處?”

“哎呀!”劉夢成壓低聲音道:“你難道沒發現裴老師一點都不不怕熱嗎?這太陽毒得皮兒都能曬掉一層,,他方才可沒打傘,又是提着這麼多水果來教室里的,居然一滴汗都沒出,你不覺得奇怪嗎?”

黎西低頭咬了一口西瓜,紅色的西瓜水她的嘴角流下來,她急忙伸手抹了一把,才道:“有什麼奇怪的,說不定裴老師天生體寒,不怕熱也很正常,哎呀你就別疑神疑鬼的了。”

劉夢成嘀咕道:“可我總覺得裴老師與常人有些不同……欸!!”

“欸!給我留一塊哈密瓜!”

她話沒說完,黎西就拉着她衝進人堆里搶瓜吃了,這個念頭也被她暫時拋擲腦後。

一個小時過後課程結束,學生蜂擁而散,個個拿出了包里必備的防晒噴霧,拿着往臉上噴了三四回,跟用消防器滅火似的。

最後三五結伴的打開早先準備好的遮陽傘,撐着傘以八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外面奔去,生怕多耽誤一會兒就變成碳了。

看着學生們的這些舉動,裴玄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無奈搖頭后拿起來講台上的教案,準備離開。

劉夢成還沒走,見他要走就問:“裴老師,這太陽這麼大,要不我借你把傘,您這膚白若雪的可別被晒黑了。”

裴玄陵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道:“不用了,你們留着用。”

說罷,抬腳就踏進了毒辣的太陽里,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走了。

眼看就要走出校門,裴玄陵兜里的電話卻響了。

摸出電話放在耳邊,裴玄陵道:“喂,爺爺。”

電話里冒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玄陵,下班了沒?”

裴玄陵道:“下了,爺爺找我有什麼事嗎?”

裴爺爺有些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玄陵啊,爺爺確實是有事情要和你談,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爺爺想和你商量商量那件事情。”

他並沒有言明要商量什麼事情,但裴玄陵心裏已經明了,道:“爺爺,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繼承裴家的家業,您收養我已經是我這輩子得到最大的恩惠,除此之外裴家的東西我不會動一分一毫。”

裴氏集團是位列全國五百強的國際公司,關爺爺膝下有三個孫子,裴鴻與裴寧是關爺爺親孫子,奈何不學無術庸散成性,裴玄陵是關爺爺從孤兒院收養的孩子,年少有為,卻無意摻和進關家的經濟財政中,關爺爺不能眼睜睜看着關氏的權柄落入兩個一事無成的孫子手裏,堅決讓裴玄陵繼承公司,遭到了關渡的拒絕,也遭到裴寧和裴鴻的不甘憎惡。

那邊,裴爺爺靜默了一陣,最後深深嘆息道:“玄陵,爺爺知道,可你那兩個弟弟不成器,裴家交到他們手上,爺爺我又如何放心得下,唯有交到你的手上,老頭子我心裏才踏實。”

裴玄陵道:“爺爺,不論如何,這裴家的東西不該由我一個養子繼承,裴家從來不虧欠我什麼。”

裴爺爺還想再說幾句,卻被裴玄陵搶先開口打斷:“爺爺,不說了,那件事您還是考慮考慮吧,我還有事,先掛了。”

說罷,摁斷了電話,深吸一口氣后又吐了出來,抬腳離開了學校,乘車去往洛安博物館。

來到博物館門口,與他約好碰頭的周銳打着把傘才慢慢出來。

裴玄陵嫌棄道:“慢死了,居然半天才出來。”

周銳怪不好意思的笑道:“這幾天博物館裏運來了幾批文物,實在是忙的抽不出手,不好意思哈!”

裴玄陵道:“行了,趕緊的帶我去看那兩樣文物,別耽擱了我回家吃飯的時間。”

周銳道:“得嘞!裴教授這邊請!”

洛安博物館,收藏了近萬件歷史悠久的文物,遠的可以追溯到近萬年前的遠古社會,是國家重點文物收藏中心之一。

跟着周銳七拐八繞約莫三四分鐘后,二人來到了間古色古香四面環水的的展覽台前,展覽台上擺着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藍色珠子。

“你們火急火燎的讓我趕過來,就是讓我看這東西?”裴玄陵指着那顆藍色珠子,一臉不高興的看着周銳,彷彿在用神色告訴他‘你在耍我’。

周銳生怕他拿自己泄火,趕緊解釋:“我哪兒敢拿你開玩笑,這是我們館長也看不出這珠子來自那個朝代,這才讓我請你來的。”

洛安博物館的館長裴玄陵也認識,以裴玄陵對那老頭的了解,人品自然是沒的說,既然都是那老頭髮的話,他也沒什麼意見,便緊繃著臉開始俯身觀察這顆藍不溜丟的珠子。

他伸手準備去碰那顆珠子,卻被周銳阻止了:“裴教授,這可是文物,你就直接上手摸??”

裴玄陵理所當然的看他,道:“不然呢?”

周銳深感頭疼,道:“你給我等着,我去給你拿個手套,不然文物損壞了,館長非得活剝了我!”

說完轉身離開了,留裴玄陵一人站在展覽台前。

裴玄陵再次把目光轉向那藍色珠子,來來回回觀察了一下,發現這顆袖子裏似乎是封着一滴暗紅色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滴血被凍在了珠子裏。

不知為何,這顆珠子給了裴玄陵一種熟悉感,讓他不由自主的伸手碰了珠子。

就在他碰到珠子的一剎那,頭頂的燈開始一閃一閃的,四周的水也無風自動,看起來是非詭異。

“咚!!!”

裴玄陵腦袋裏頓時一疼,像是被什麼利器一下一下反覆的刺穿,痛得額頭冒汗,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聲音突兀的在他大腦里響起。

“阿陵,你想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弱肉強食,這是生存下去的警語,我想活下去,也想保護你!”

“等我有一天強大了,我要帶你出去看看,去看看燈火通明的城鎮。”

“別哭,我答應過你要活下去,我不會死的。”

這聲音帶着幾分冷意,卻又帶着萬分的遷就,讓裴玄陵感覺到了濃厚的保護氣息。

可這究竟是誰說的話?為什麼自己從來不記得!

“嗯!”

腦子裏鈍痛無比,且痛一次比一次厲害,裴玄陵無力的想要扶住櫃枱,但許是痛的頭昏眼花的緣故,他並沒有扶穩。

痛眼前一陣忽明忽暗,裴玄陵腦子裏的最後一根弦綳斷,整個人瞬間往後倒,“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裏,刺骨的冰涼傳來,他想呼吸,口鼻里卻灌進大量水,窒息的感覺撲面而來,意識逐漸模糊。

耳邊隱約聽到有人焦急的叫喚。

“師弟!!!!”

就在他以為命絕於此時,一隻手深入水中,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從水裏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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