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安女神
公寓大門處，洛克警長正與一位中年男子爭執着。中年男子同樣身穿着黑警服，但與統一服裝不同的是，上衣右上角國徽旁還有着十二神明的標誌。
“想要我們轉交這個案件是可以的，但是你得出示公文，用合法的流程處理這個問題，而不是直接以命令的口吻來要求我們撤出，加維爾警監督。”洛克沉着臉，重拍中年男子的肩旁，又伸出手指向門外，示意他離開。
警監督，中心教會安排的特殊職位，基本上由教會人士擔任，監督警界。
加維爾面對洛克強硬的態度，笑眯眯地說：
“當然，洛克警長，相信我，當我帶來批示公文的時候，也會為你送上辭退令，我敬愛的警長先生。”
看着加維爾轉身離開的華生有點擔憂，而洛克還沒事一樣地抽着煙。華生一把抓過煙斗，“我看他似乎是認真的，我的警長大人，你現在去道歉應該還來得及。”
“道歉？你知道我骨頭硬，彎不下腰。在我被辭退前，我會為你寫上一封推薦信，這裏已經爛掉了，去往布魯斯諾伊爾港口吧，那裏有一位我的老夥計，與你有着同樣的目標、同樣的執着。而我呢，還是在家享受美好時光吧。”洛克微藍的眼眸深邃，張開手掌索要着煙斗。
華生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將煙斗還給洛克，輕聲說：“謝謝。”
短暫的沉默，提前的告別。看着面前這位令他尊重的上司，華生心裏生出一絲不舍。
一陣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兩人朝着聲音來源一看，阿利克斯正提着行李箱和公文包着急地跑下樓。
“洛克警長，我得去找朋友商量借住的事情，然後解決一下午餐問題，您看，現在也不早了。”阿利克斯走到兩人身旁，打開自己的懷錶，現在已經是正午十二點十五分了。
“當然沒有問題，那麼，一路走好。”洛克讓出身位，友好的態度像是服務員在面對自己的客人，藏在背後的手輕輕揮動，暗示華生去跟蹤阿利克斯。
你可真是個表演大師。華生臉一黑，在內心裏高度“讚揚”了洛克的舉止，那份不舍的情感也消失不見。
阿利克斯帶上自己的物品，匆忙地離開了，而華生也跟了出去。
……
二十分鐘前，公寓435號房，阿利克斯寢室內。
斷臂像是未曾學會爬行的嬰兒，扭曲地滾動着身軀，緩慢地接近着阿利克斯。
該死，怎麼辦，我的祝福特性會對這類東西有用嘛？
阿利克斯努力掙扎着，可無論他如何使勁，自己的身體紋絲不動。隨着斷臂的靠近，阿利克斯皮膚上的咒文開始躁動了起來，血色也越來越深，他感受到強烈的刺痛感，皮膚像是被燙傷一般。
無法動彈的阿利克斯在內心祈禱着，剛剛那位警官可以打開房門拯救自己，哪怕自己身上有着極大的嫌疑，也比失去性命要好。
斷臂已離阿利克斯僅有一步的距離，它挺直了自己的軀幹，手掌撕裂開來，露出充滿尖牙的口器，直撲衣櫃，撕咬着衣櫃裏的碎屍，大口地享受着只屬於自己的美味佳肴。
恐怖的撕咬咀嚼聲給人帶來極大的恐懼，肉塊的撕裂、斷臂的低鳴，一副地獄繪圖在阿利克斯面前完成。
斷臂極快地吞食完碎屍，又伸出舌頭舔舐着木板上的血液，甚至扭身朝着阿利克斯發出詭異的笑聲。
享受完“美食”的斷臂開始抖動，小臂上又長出了幾個疙瘩，
嘀嗒嘀嗒，斷臂發出了時鐘的走動聲，在地板上瘋狂地爬行，像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它的皮膚開始結成剔透無瑕的晶體，滴答的聲響也逐漸變弱，完全變成水晶的斷臂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發出璀璨的光芒。
神聖的樣子彷彿是獻給神明的貢品，咔嚓一聲，水晶開始破碎，一位女性的水晶雕塑逐步成型。隨着水晶漸漸破碎，一把巨大的長柄鐮刀出現在女性的手上，幾隻未知的野獸嘴裏叼着小人，攀附在她的腿上。
不安女神，瑪莉菲艾爾！
阿利克斯認出了這位神明，死亡的象徵，最為殘忍的神明。
女神鵰塑打量着阿利克斯，露出了妖異的笑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重重地在鐮刀的刀身上刻畫著什麼。
一撮黑髮從阿利克斯頭上脫離，他的右眼球萎縮脫落，伴隨着牙齒、毛髮掉落在地板上，皮膚乾枯的像是將木的老人，指甲也開始發白脫落。身體不受控制的他跪拜在地板上，低着頭伸出雙手，虔誠地請求着神明的恩賜。
可惡！我就要死在這裏的嘛？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鐮刀不斷逼近，阿利克斯內心的恐懼被不甘的心情給代替，他還未探索這個充滿秘密的世界，甚至連自己的身世都尚未查清，就這樣迎接荒誕的死亡。
女神終將要揮動死亡的圓舞，收割生命的鐮刀即將砍下阿利克斯頭顱，朦朧的灰霧從阿利克斯身上湧出，向四周爆發。
女神鵰塑立刻遠離阿利克斯，忌憚地躲避着灰霧，但灰霧蔓延的速度極快，鐮刀還是沾上了部分濃霧。彩色的水晶雕塑像是被灰霧侵蝕，失去了絢麗的光澤，逐漸變得黯淡。
被灰霧包裹的阿利克斯沉入了黑暗中，睜開雙眼，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地板上。
他連忙站起，確認自己的身體。
沒事，都還在，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這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座水晶雕塑呢？
阿歷克斯側眼一望，女神水晶雕塑正完好獃在地板上，較近的距離讓他看清了被刻在鐮刀上的文字。
“第四位拜見者：阿歷克斯·祖拜爾”
他慌張地看向衣櫃，空蕩的衣櫃讓他明白，這一切都是發生過的現實。
拜見者？是對不安女神的拜見？還是第四位？意味着，除我之外還有三個人。剛剛的灰霧，是石板救了我？
眼角的白布打破了阿歷克斯的沉思，床邊的小暗格里，漏出了白布的一角。
阿歷克斯抽開木板，稍稍用力拉扯了白布，一件信封掉落出來。
信封發出淡淡香味，漆黑的封蠟有點點金色，似乎是參雜了金粉，右上角馬圖案的郵戳表示這是加急郵件，沒有送信人的信息，就連詳細的地址都沒有，僅僅有一個大概的區域地址。
布魯斯諾伊爾港口，納德爾王國最南邊的港口。
阿歷克斯好奇地打開這封還未來得及寄出的信，剛弄破封蠟，一絲火星擦出，信封開始燃燒了起來。
突發的狀況讓他連忙扔下信封，試圖踩滅火焰。化作灰燼的信封驕傲地堆積成一團，嘲笑着阿歷克斯的努力，也自滿於保守住了秘密。
危險的手臂，黯淡的女神水晶雕塑，自燃的信封，發生慘案的公寓……
各類離奇的事件在短短几日內發生在阿歷克斯身上，他默默地收拾好現場，將白布包裹好水晶雕塑收入行李箱內，有些心急的他不小心在收入行李箱的過程中撕破了白布。
離開房間，他的內心已經做好決定，靠近謎團的中心，追查一切的答案，準備前往布魯斯諾伊爾港口。
……
提着行李走在街頭的阿利克斯感受到缺少金錢的痛苦，錢包里僅有1教令，這僅僅只能在餐館吃上兩頓，他還得準備乘坐公共馬車的費用，這更是一大筆錢。
在阿利克斯所處於納德爾王國貨幣里，總共有四類貨幣。
首先是最大的面額，納鎊，貨幣上都是國王的畫像。
其次就是教令，有硬幣也有紙幣。貨幣上的圖案跟發行的月份有關，例如現在正是十二月，屬於不安女神掌管的月份，這個月產出的紙幣都會有不安女神的畫像，而硬幣則會刻有代表神明的符號。
然後是民士，最小的單位，用銅鑄成的硬幣上雕刻着偉大的納德爾王國人民頭像。
而換算的比例為，1納鎊等於20教令，又同等於12民士。
還是先去車站問問費用吧，至少得知道價格。阿利克斯看着馬路上來回奔走的公共馬車，內心更加鬱悶了，為了節約用錢，只能靠着自己的雙腿走到車站。
阿利克斯拐過街道，看見一位身穿車站工作服的年輕人正掃着道路上的馬糞。-
“你好，請問你是車站的職員嘛？”阿利克斯走到他的身旁，詢問。
年輕人脫下帽子，對着阿利克斯點了點頭，有些尷尬地指向路邊說：“是的，先生，我們還是在那邊說吧，這馬糞味道可真讓人感到噁心。”
“抱歉，這位先生，讓您見到了難堪的一面。我得罪了自己的上司，被罰掃馬糞一天，估計這一周的薪水都泡湯了。”年輕職員放下掃帚，向阿利克斯解釋着自己的情況，接着又收回笑容，認真地說：“那麼，我有什麼可能幫到您的嘛？”
阿利克斯聽到職員不幸的遭遇，便安慰地回應：“你知道的，上司總是不好惹的，而且總是不講道理。”
兩人相視一笑，阿利克斯接着問：“我想向你打聽一下，去往布魯斯諾伊爾港口所需要的費用。”
“您很幸運，前往布魯斯諾伊爾港口的有軌馬車在一月前就完工了，費用大約是2納鎊，按照最新的《公路總法案》，你還得額外付公路費，也就是十分之一的車費。”年輕職員的詳細解釋，無一不展現出他出色的工作能力。
這裏也有高速公路的費用？！我只有1教令，哪裏來的2納鎊，還得多付公路費。
阿利克斯心裏一陣心疼，感嘆遠行費用的昂貴。
正當阿利克斯煩惱費用的時候，雪無聲地飄落在他的臉上，年輕職員抬頭看着天空飛舞的雪花，開心地說道：
“先生，瞧瞧這雪，不安女神誕生的日子，不安日要來了，明天將有盛大的慶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