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滅世之啾
這場暴雨下的突然,把正從水狗集鎮趕來的幾個獸人淋的不輕。
雪小圓變回了豹形,一邊在翡翠之橋上奔跑,一邊還不忘罵罵咧咧,“雕貝貝你這個坑豹玩意,大半夜不睡覺非得把大家弄起來,還非說夫人需要咱們,你想幹啥?”
他因為昨天誤打誤撞看見了大人的化身,整頭豹都緊張的不行,都十幾個獸時沒合眼了,這好不容易剛睡着,雕貝貝就開始發瘋,把他氣的不輕,連雕哥都不叫了。
“我就是忽然感覺,感覺很不妙。”雨下的太大,雕貝貝飛起來不舒服,乾脆變成了一隻一米多長的大雕盤旋在雪小圓腦袋上方,給眾人指路。
雪小圓聽到這解釋,真的很想一頭把這隻雕撞死,但他想到昨天夜裏只有他願意陪着自己去查探夫人的安危,也就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反而是跟在他們身後的白夜狐若有所思。
他從很早之前就發現了雕貝貝的異樣——那隻雕先是性格變得更跳脫、更自大,還時不時發表一些逆天言論,大多是關於同伴們未來生活的,彷彿篤定了他們一定會活成他口中的樣子。
白夜狐還記得他剛被夫人救下時,有一天晚上傷口太疼就沒睡,坐在石洞門前曬月亮。
這其實是他們狐族一種很古老、很傳統的修行方式,拜月亮可以讓他們的皮毛更光滑,獸紋更明亮,但這種修行方法不是所有狐族都知道的,他以前也從來沒跟同伴們提過。
結果當天夜裏雕貝貝起夜撞見他,嘟囔了一句“你在拜月亮啊。”
若是只有這一種巧合便也罷,白夜狐還記得第二天孟辰因為傷勢唉聲嘆氣,雕貝貝就湊上去陰陽怪氣,說孟辰明明很快就突破五級了還在這裏假裝難過,讓雕作嘔。
白夜狐因為前一晚的事留了個心眼,發現孟辰果然在三天之內突破了五級。
從那以後,白夜狐時不時就詐一下雕貝貝,那隻雕沒什麼心眼子,很快就連重生的事都被他扒乾淨了。
白夜狐自然也得知了“夫人紅顏薄命,會在這幾年早早亡故,留下那位大人孤苦無依,成為喪心病狂的永夜暴君”這檔子事。
說實話,白夜狐一開始並不太信,可隨着這段時間那位大人做的事一件比一件離譜,他也就漸漸信了
得益於月狐一族敏銳的感知力,白夜狐每一秒都能察覺出那位大人的氣息比先前更恐怖,而作為負責幫夫人跑醬料生意的“掌柜”,他最近接觸到的獸人和雌性一個比一個神秘,出手更是大方,一簽就是十年二十年的大筆訂單,還多次隱晦地暗示他們是從其他獸人之城過來,專門支持“夫人”的。
和他們接觸多了,白夜狐對外界的消息也知道了不少——
先前在翡翠之城傳的沸沸揚揚的襲擊三名主教的獸人暴徒們一夜之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七座大型獸人之城的貴族圈大換血。
原先上百年都不動一下的純白神殿主教們忽然集體發瘋,對麾下獸人之城的貴族圈瘋狂出手,因此引發暴.動和戰亂的獸人之城不在少數。
聽說獸王之城那邊也亂了套,老獸王治下的獸人之城本來就不多,一共就七座,結果有六座都暴動了,老獸王急的焦頭爛額,遞帖子找純白神殿幫忙,哪知道整個純白神殿能出動的大主教竟然只有六位,被逼無奈之下,連加百列聖子都親自出征了。
白夜狐直覺這件事可能和大人有關,特別當他從雕貝貝那兒得知大人有化身之後,就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只是大人沒提,他就不會去問,更不會告訴其他人。
他們這群獸人當中,也就於鱗的性格還好一些,沉穩一點,其他獸人基本上都是愣頭青,還大嘴巴,告訴他們就等於昭告天下。
一想到大人在干大事,而他很可能是第一個知道的,哪怕是性格沉穩的白夜狐,也還是忍不住感到熱血沸騰。
但他的這一腔熱血在半個獸時前就涼了。
——安全屋那邊遞來消息,說情況有變,純白神殿主殿那邊竟然要攻打翡翠之城!
再加上雕貝貝這反常的表現,白夜狐真的很害怕蘇落落會在這一場戰爭中喪命。
想到澤爾修斯冕下最近越來越瘋狂的舉動,白夜狐用力咬着牙,在心底不斷地祈求。
他柔軟的皮毛被暴雨打濕,月牙一樣的狐狸眼倒映出中心集鎮模糊的影子,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那段被關在托蘭達成當血奴絕望時光。
與此同時,種滿了竹林的純白主殿中:
熊胖胖攤在主殿座位上,一邊啃鮮嫩的竹筍一邊抽搐着眼角聽麾下黑白獸的報告。
“主教,現在啷個辦喲?”一隻黑白獸愁的都快掉毛了,“加百列殿下竟然帶着斐渡大主教來攻打我們翡翠之城,主教你是不是得罪主殿那邊的獸人了?”
熊胖胖兩眼一瞪,“老子得罪個哈麻皮!”
他也納悶啊。
他屁股都在翡翠之城大主教的位子上坐了三百多年了,一直穩得很,他也很懂純白神殿的潛規則,表現的中規中矩,不出格不出彩,更沒和其他主教勾結,聖子帶人來打他幹啥子?
總不能是因為聖子看他不爽吧?
熊胖胖啃着紫月竹,啃着啃着忽然想到了上午那個叫嚷着自家姐姐是聖子使雌的猖狂獸人。
“咔噠”一聲,他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喃喃道,“不會吧?”
他就隨便處理了一個小貴族,難道還真踢到鐵板了?
想到這兒,熊胖胖一下坐不住了,徹底“蹭”地一聲站了起來,對邊上臊眉耷眼的黑白獸急急道,“小肥,你快帶我去牢裏,上午那個叫林尋的小崽子是不是關在那?”
叫小肥的大熊貓疑惑地撓了撓頭,“爺爺你不是說把他關在牢裏太費空間,讓把他打一頓扔到隔壁托蘭達斗獸場嗎?”
熊胖胖:“……”他說過嗎?
“這下只能打了。”熊胖胖嘆了口氣,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愁眉苦臉地摳着腳,連紫月竹都啃不下去了,“老子現在才九級,打的過誰啊。”
熊小肥:“?”爺爺你上次還說你只有七級,你個大騙子。
熊小肥欲言又止,見熊胖胖周身氣息陡然一變,從黑白獸幻化成了一名圓潤的威嚴老者,身批純白衣袍,神色肅穆,飛身往前,一腳踹開了大殿的門。
熊胖胖望向駐足在前的來人,冷聲道,“哈雷特,既然來了,為何不提前打聲招呼。”
哈雷特主教閃身躲過那扇門,“我這不是怕你不歡迎我?”
他說著,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封密函,“你這老東西,估計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聖子和大祭司要攻打翡翠之城吧?”
熊胖胖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老友的明知故問,直接從他手裏搶了那封密函,一目十行地看完,露出了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神色,“我滴個乖乖,這、這是真的?”
哈雷特捋了把鬍子,“當然。”
他當時接到這一封密函的時候也十分不可置信,畢竟上頭寫的內容太過匪夷所思——
#震驚!守護大陣完好無損,眾神殿卻在一夜之間完全坍塌,祂的化身下落不明,神殿近萬年積累的財富和寶物全都不翼而飛!#
哈雷特都懷疑寫這封密函的獸人騎士八成是個假信徒。
瞧瞧這看似悲痛,實則幸災樂禍的口吻。
“你這密函不是假的吧?”熊胖胖回過了神來,撇着嘴,“你誆老子的吧?主殿那邊有守護大陣,一梭子下去誰都得死,還有幾萬名刑罰騎士,哪有獸人那麼強,能悄無聲息地潛進去?”
他真的不信。
純白神殿的主殿可是有純白之神的一尊化身坐鎮的,大祭司和常年留守在那兒的三名大主教實力都在十級以上,更別提純白神殿的守護法陣——那可是能夠一次消滅一整座獸人之城的毀滅性法陣!
“我也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不信你看密函上面是不是有祂的印記?”哈雷特攤了攤手。
熊胖胖低頭一看,還真有。
他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大祭司查出來是誰做的了嗎?”
“嗯。”哈雷特一臉嚴肅,“有能力潛入守護陣法,讓層層守護的純白神殿蒙受巨大的損失獸人只有一個。”
熊胖胖接上了他的話:“輪迴鏡顯示出滅世預言中的那個獸人了嗎?”
“不是。”哈雷特嘆了口氣,“輪迴鏡丟了。”
熊胖胖:“……”輪迴鏡可是大祭司和純白之神溝通的唯一途徑,常年被他貼身放在寢殿的,這也能丟?
哈雷特也是很無奈,“丟了,大祭司暴怒,又沒辦法請祂降下神諭,最後還是加百列聖子通過血肉獻祭,與祂的化身建立了聯繫,得到了滅世之啾在你們翡翠之城藏匿的消息。”
“哦,滅世之啾在我們城啊。”熊胖胖摸着下巴,說著說著忽然反應了過來,“滅、滅世之啾???”
不是滅世之魔嗎???
他一腦門子問號,揪着哈雷特不放,讓他解釋解釋滅世之啾是什麼意思。
而楓葉林邊緣一座的籠罩在雨幕中的庭院裏,“滅世之啾”正捏着小妻子受傷的纖細腳踝,一張俊臉陰沉的可怕。
要不是從戒指那兒清晰地感知到了他快溢滿的悲傷和難過,蘇落落差點都要以為澤爾修斯在生氣了。
他眸光兇殘暴戾,望向她的時候像一頭隨時要噬人的惡狼,大掌覆在她受傷的腳踝上,亮起了明亮的暖光。
蘇落落頭頂的雨被一層無形的光膜隔絕了,她聽着滴滴答答的雨聲,腳踝上的傷口很快止住了血,麻麻痒痒的觸感。
“!不疼了。”
蘇落落彎起唇,雙眸晶亮,腳踝在銀髮獸人寬大的掌心不安分地扭動,“澤爾修斯你好厲害呀。”竟然還有治傷口的本事。
聽着她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澤爾修斯冕下的臉頓時更黑了。
他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一雙狹長的眸子第一次呈現出了近乎血紅的豎瞳,龐大的精神力觸角升騰而出,猶如實質,將她纖細的四肢捆縛懸吊在了半空之中。
蘇落落:“?”
她完全沒想到澤爾修斯的精神力還能這樣用,整個人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懸浮托舉成了“大”字形,看見冷着臉的銀髮獸人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氣音嘶啞到可怕,冷笑道,“……玩點、刺、激、的?”
蘇落落:“……”完了他好像真的很生氣。
慌了一秒,蘇落落一想這隻啾瞞了她那麼多事、整天胡思亂想,她都還沒生氣,澤爾修斯憑什麼生氣,頓時就理直氣壯了起來。
而且這隻啾居然連遮掩都不遮掩一下,就這麼直白的問她要玩什麼刺激的,這是氣瘋了直接不掩飾真面目了嗎?
手腕上源源不斷地傳來心疼的情緒,蘇落落真的快綳不住上揚的唇角了。
她佯裝沒有發現他的秘密,錯愕地睜大了一雙剪瞳,瓷白的臉頰泛起紅暈,難為情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在家裏說什麼的?”
說著,她像是受到了手腕上戒指濃烈情緒的影響,卷睫輕抖,青紫的手腕撫上心口,“澤爾修斯,我這裏好難受。”
心愛的小雌性烏黑的髮絲被雨水浸濕,一縷縷貼在鬢角,臉頰上還沾着泥水,身上乾淨的衣裙髒兮兮的,被他精神力觸角托着躺在半空,細弱的雙腿輕輕晃蕩,大片瓷白瑩潤的肌膚若隱若現。
她一邊咬着軟唇喊疼,一邊淚眼汪汪地看着他,如鉤如絲。
深吸了一口氣,澤爾修斯指節曲起,壓下心底瘋狂涌動的佔有欲,用能量抹去她傷口的浮塵,而後緩緩俯下身,被雨水浸的冰涼的薄唇緩緩擦過她帶着傷痕的掌心。
浮塵被抹去,略顯粗糙的猩紅舌尖碾上蘇落落泛青的傷口,從每一根指尖啄吻而過,萬分溫柔。
蘇落落心上一澀,抬眼能看見朦朧的暖光下澤爾修斯的臉明明暗暗,數不清的雨墜落在她頭頂透明的光膜上,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水花。
她正感慨着銀髮獸人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浪漫,伶仃的腳踝就一下被握住。
“?”
蘇落落愣了下,感覺澤爾修斯修長的五指在漸漸收緊,讓她動彈不得。
她本能覺得有點慌亂,方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再次起伏,好在銀髮獸人並沒有做什麼。
碾過最後一寸柔軟光滑的肌膚,澤爾修斯抬起眼,修長的指尖緩緩蹭過泛着水光的薄唇,精神力觸角如同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一般,開始解蘇落落的獸皮裙。
濕漉漉的獸皮裙被扔在地上,蘇落落終於感覺到了疼痛,她抖了一瞬,發現到自己身上裏衣也被雨淋濕了,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掃了眼她柔軟的身軀,見她身上沒了其他傷口,澤爾修斯眼底終於褪去了些許暴戾的猩芒。
只是等反應過來自己在看什麼后,紅暈一點點爬滿了他耳尖。
銀髮獸人僵硬地裝作清冷矜持的樣子,只將身上那些被灼熱的體溫烤的暖烘烘的黑色大氅蓋在了她身上,似乎十分溫柔體貼。
如果他在給她套上大氅的時候,沒有趁機用精神力觸角在大氅下脫掉她裏衣的話。
蘇落落:“……………”
她只覺得腦袋轟地一聲,整個人完全僵住了,雙眸不可置信地盯着澤爾修斯,竟然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雖然說想玩一點刺激的,但並不想玩這麼刺激的啊!!
而且她明明都發現了那隻啾的秘密,按照她的預料,提前洞悉了一切的自己應該會佔據着絕對的主動權,一點點用信任和真誠引導澤爾修斯,給他安全感,讓他變回那個性格溫柔的銀髮獸人。
可是為什麼事情發展和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微涼的空氣擦過皮膚,帶起一陣陣難以言喻的戰慄,蘇落落眼睛羞紅了一圈。
之前他們雖然有過一些親密,但她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完全被他掌控過,連身上最後一層裏衣也從肩頭滑落。
用力抱緊了身上的那件大氅,蘇落落把頭蒙在裏面,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澤爾修斯將心愛的小雌性抱進了懷裏,用粗糙的指腹擦去她眼瞼被洇濕的水跡,薄唇彎起,輕輕低笑了一聲。
小妻子不知道的是,那枚戴在她皓腕上的“戒指”是用他的精神力鑄成,當她發現他秘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猜到她知曉了一些。
一直到邁入庭院的前一刻,他還在畏懼着,恐慌着她的反應。
可當凄冷的雨墜落,那個叫菲爾諾·澤爾修斯的獸人嗅到她血液的味道,卻只用了一瞬就變成了一頭失去了理智的野獸。
他像一個即將被拋棄的瘋子,除了立刻趕到她身邊這一個念頭,自私到將一切拋諸腦後。
他忘卻了恐懼,忘卻了他是一頭即將被她審判的怪物,忘卻了他是輪迴的囚徒,忘卻了他肩上沉甸甸的責任和那用枯骨鑄就的純白王座之上、無數信徒為他加冕的榮光。
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銀髮獸人低下頭,凝望着自己胸膛里跳動的心臟。
那是一顆在輪迴中被殺戮和絕望錘鍊到堅不可摧的心臟,上面長滿了醜陋的倒刺,又覆蓋上了一層層猙獰的堅冰,又冷又硬,難看至極。
可就是這樣一顆心,卻在同她初遇的那一刻,一點點裂開了冷硬的外殼,露出了鮮活的、跳動的血肉。
在最深處,鐫刻着她的名字。
長睫輕顫,澤爾修斯攥緊了蘇落落的手,清晰地感知到從她那兒傳來的情感——
疼惜、愛戀、思念、錯愕、羞恥……獨獨沒有憎惡和嫌棄。
心跳越來越劇烈,澤爾修斯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他渾身彷彿燒着一團火,俊美的面龐第一次卸下了矜持冷漠的面具,鳳眸含情,彷彿春日融化的溪流。
可惜蘇落落沒看見。
她還沒接收自己現在只穿了一件澤爾修斯大氅的事實,躲的厲害,根本沒臉見人,連話都不想說,只能感覺到他附身湊近,長長的睫毛掃她頸側,痒痒的。
“落。”
連日來瘋的不輕的銀髮獸人貼着她頸側,一遍遍動情地念她的名字,用薄唇摩挲她柔軟的皮膚,一路印下細細密密的甜吻。
她耳邊旋起了一陣灼熱而凌亂的氣流,聽見他低啞的請求,“我永生、唯一的、摯愛,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