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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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之下看到許久沒見的人,即便日思夜想,蘇落落也一下就呆住了。
她落落低下了頭,一雙澄澈的剪瞳快速眨了兩下,才重新落到了澤爾修斯臉上——
第一反應是,他黑了一點。
不是左邊臉頰和肩膀上那些扭曲雜亂的黑色絨毛變得更黑了,而是他原本蒼白的皮膚,像染成了一團黑色、洗不清的煙霧,又像這十天頂着烈日在挖煤,曬出了一種健康又不健康的麥色。
第二反應是,他身上的傷口多了許多。
儘管現在算是兩人都清醒時的第一次見面,可蘇落落對那個充滿了危險和旖旎血色的雪夜記得很清楚。
她記得他身上大半的傷口分佈,記得他雙腿不太正常的崎嶇,也記得朦朧火光下大美人被染成蜜色的巧克力腹肌和溫柔(?)誘人的眼神。
那雙漂亮的鳳眸里流露出的光彩,絕對不是現在這樣,委屈(冷漠)而絕望(暴戾)的。
還有那些紋路,像失控的前兆!
“老公……”蘇落落猜到他可能誤會了,急忙喊了聲,提着裙擺就朝澤爾修斯的方向跑。
幾頭小虎崽子和貓長鉞見到她的動作,齊刷刷地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老、老公???
“喵嗚?”虎大用壯實的屁股撞了撞虎二,大大的眼睛裏寫着滿滿的疑惑,彷彿在說“弟弟你是第一個跟落落姐姐要糖吃的崽,你知道啥不?”
“???”虎二舌頭下還含着一顆糖球,被虎大這麼一撞那沾滿口水的糖球就飛了出來,被最機靈的虎三一個虎撲連糖帶雪都吞進了嘴裏。
虎二也顧不上打架,只嗷嗷兩聲:他只聽說落落姐姐是絕世毒妃小妖雌,老公是邪神呀,怎麼會變成一個醜醜的、弱弱的殘疾獸人。
這獸人身上都是血,身上還有污染的痕迹,一看就快要失控了,也不住在東邊山腰,是個沒山洞的獸人,不是什麼好伴侶的選擇,落落姐姐為啥要喊他老公?
“這是你前任?”貓長鉞擰起眉,天藍色的眼睛對上澤爾修斯的冰藍色雙眼,神色漸漸變得凝重。
蘇落落卻是根本沒理會身後的動靜,她滿眼全都是不遠處聾啞獸人雙腿上凸起的白刺——
不會吧不會吧,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是骨頭刺吧?!!
蘇落落簡直不願意相信,可看着地上那一團暈開的血跡,又不得不相信,一顆心都疼的揪了起來。
相遇之前,他身上的傷口和殘缺會讓她憐惜,事不關己的萌上一萌,可現在,他的傷勢每增加一分,她都會難過到想哭。
明明兩天前老花象爺爺來讓信鴿帶回來了口信,說他在鎮上做工做的很好,沒有任何失控的跡象,這才多久……
澤爾修斯冕下瞧見她朝自己跑來,眼睫上還掛着假惺惺的淚珠,薄唇輕啟,想讓她滾,又擔心這個聽不懂獸人話的小雌性會誤會他叫她過來,乾脆閉上了嘴,只用力撕扯纏繞在他心臟上的撫慰線。
他已經在這兒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為了一個根本不重要的雌性。
以她的模樣和天賦,連未來的血狼騎士和未來的貝里葉斯城第一勇士都會深愛上她,又何必再在他這樣一個殘疾聾啞的“墮獸”面前假裝熱情。
這一路上,無需聽說,他光從口型和肢體語言就已經從其他獸人那兒得知了許多有關她的事——
“絕世妖雌小毒妃”、
“被邪神瘋狂愛♂上的雌性”、
他只是在危機時刻可以利用的一隻墮獸。
一滴滴看不見的血從心口落下,再被烈陽污染灼燒的深刻的污漬,並不知道自己就是邪神的澤爾修斯冕下的身形變得虛幻,周圍彷彿燃燒着一團火焰。
他朝着遠處離去,像一團潦草的線條。
蘇落落只覺得手腕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疼到眼前一黑,臉色發白,冷汗直冒。
一朵忽明忽暗的烈陽花出現在了她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正在被一點點抹去。
“不……”蘇落落貝齒用力咬緊,渾身一點點變得冰寒,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迅速奔跑起來,在烈陽花徹底消散之前,扯住了高大獸人離去的衣角。
“別走。”
他身上的溫度比平時更加灼熱,蘇落落卻彷彿沐浴到了溫暖的陽光一般,怎麼都不肯放開。
“嗚嗚嗚廿澤,別走。”她猜測着花象爺爺送回來的那封契書上、屬於隔壁殘疾獸人的名字,疼到發白的雙唇開開合合,顧不得越來越多的獸人圍觀,只用力抓着他的衣角。
她都看到了,廿澤回來的時候還帶着玫瑰花呢,明顯是打算給她的,結果發現她和貓長鉞在一起才忽然變了臉色,還把花都給捏碎了。
想到這些日子打聽到的消息,蘇落落覺得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現在這個時候讓廿澤一個獸人離開。
花象奶奶說:“被嚴重污染過的獸人無論身體還是心靈都時刻處於慘烈的摧殘中,這會影響他們的理智和態度。”
走南闖北的六級狐狸戰士說:“獸人每一次失控,都會喪失一定的情感表達和感知能力,他們性格中的陰暗面會被放大,變得越來越暴戾。”
虎月月風情萬種、作為下一任族巫接班人的姐姐說:“即將變成墮獸的獸人擁有嚴重的自毀傾向,他們會因為污染變得非常自卑,試圖通過自殘和躲避的方式來切斷與外界的聯繫,對越親近的人越殘忍。”
暴戾、冷漠、情緒激動、試圖自毀。
每一條都正中紅心。
“……”察覺到衣擺被扯住,澤爾修斯冕下再也沒有任何掩飾,他惡狠狠地轉頭過,用快要吃人的視線冷睨着蘇落落,咬牙撕扯鮮血淋漓的心臟。
蘇落落不為所動,一隻手剛被扒下來,另一隻手就趁着他體力告罄之際抓了上去。
雖然她的手也很痛,可和廿澤雙腿的骨刺相比,這點疼又不算什麼了。
於是,冕下剛將小雌性的手扒下去,她又貼上來,扒下去,又貼上來,重複數次,沒完沒了。
【為什麼。】
不知道多少次試圖切斷撫慰線無果后,澤爾修斯彷彿被鮮血浸潤過的猩紅色薄唇翕張,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引誘他。
為什麼明明不是純白神殿的人,卻還不斷的接近他。
為什麼不懼怕他渾身恐怖的烈陽污染,為什麼不嫌棄他醜陋腐爛的軀體,為什麼忽然出現叫他老公又可以將近十天不通過信鴿聯繫他。
為什麼……
和他締結了撫慰線后,還要去摸其他的獸人,一次三隻(幼崽也算???冕下,你。)。
意識到自己問出口了一個什麼問題,澤爾修斯冕下唇邊諷刺的冷笑還未成型,一個溫熱的、比羽毛更柔軟的東西就貼上了他的指尖。
他垂下了潔白的羽睫,對上了小雌性濕漉漉的淚眼。
她花瓣一樣的軟唇貼在他傷痕纍纍的手掌上,可憐兮兮地吻了吻他的指尖。
血液轟的一聲,澤爾修斯手指微顫,掐住了蘇落落的下巴。
蘇落落:“……嗚。”
處於失控期的獸人真是不講道理,明明是他剛剛忽然冷靜了下來,轉過頭對她說“吻我”的,可他長得太高了,她親不到他嘴巴,又不想踮起腳只能親到人家下巴這麼丟人,只好退而求其次親了親他的手指。
她還特地學了治癒小說里很浪漫的那種套路,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的傷口,怎麼好像還起到反效果了啊!
“疼……”蘇落落被澤爾修斯捏的有點疼,見他冰藍色的雙瞳終於不像方才那樣滿是難以抑制的絕望了,就開始小聲的撒嬌,等鉗制着自己的手掌松一點了,馬不停蹄地往外逃。
現在廿澤已經冷靜下來了,比起她,更需要藥草和包紮,她要趕緊回去搖人。
澤爾修斯卻是惱羞成怒,再也無法忍耐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誘和挑釁,抬爪揪住了蘇落落的衣領,慢條斯理地把人往自己的巢穴里拖。
他做的太過於優雅和行雲流水,加上方才蘇落落的那句老公和主動的態度,以至於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樹林裏,一堆看熱鬧的獸人和雌性才終於回過了神來。
“??????????不對啊!”
“他怎麼把落落給擄走了!!!”
“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快要失控的殘疾獸人把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小雌性帶走了,卧槽!!!”
作者有話要說:論語言交流的重要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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