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慮
和祝蓁蓁變幻的獵戶分開,石猴將手裏的遁地珠塞到嘴裏,在她所在的村莊從地底下悄無聲息的返回花果山,沒有驚動看守花果山的天庭和佛門的神仙和族中的猴子,冒出地面之後,感受到那顆含在嘴裏的遁地珠化成一股熱流,順着喉嚨下肚了。
原本石猴還想着那獵戶沒有收回遁地珠,等他返回花果山之後,可以研究一二,又或者以後根據這東西找到她,但沒想到這個珠子用兩次就自毀了,旋即又想到祝蓁蓁和他接觸了好幾次,並且還向他爆料了一些事,可迄今為止,他連她姓甚名誰,來自哪裏,是男是女,是妖是仙,對自己是善意還是惡意,……皆一無所知。
不過雖然石猴懷疑這個不知名人士幻化的獵戶告訴他,他的生活被人掌控乃是不懷好意,但他也很清楚,如果這事是真的,他絕對接受不了。但那個獵戶告訴他的事情,儘管自從他出生之後,花果山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狼、蟲、虎、豹、……兇殘猛獸,也沒有獐、麂、鹿、羚羊、……性情溫順的食草獸類,更沒有狻猊、猩猩、……和他們猿猴族差不多,生活習慣等方面也差不多,可以說是競爭對手的族群,作為證據,但是憑這方面的證據就說明他是受制於人,他覺得證據不足。
因此在之後的日子了,為了證明他的生活到底是不是被人控制的,石猴的活動範圍不在局限於花果山,而是常常跑到外面的山脈當中,並且到了那邊之後,專門去挑釁居於此處山脈的獅、熊、象、野豕、山牛、青兕、……等兇猛獸類或精怪。
石猴雖然有點修為在身,但他並沒有正是踏入修行之路,身上的那點修為是因為他作為仙胎時吸收日月精華存留下來的,所以在和這些東西打鬥時,常常都是打不過。可接下來的結果卻讓他心中漸漸發涼,因為本來因為打不過應該受傷,或被對方打死的他,非常好運的不是被路過的“獵戶”無意中救下,要麼就是被因為管此處地界的土地神或山神以不喜爭鬥,希望大家和平相處為理由救下,要麼就是“偶然路過”,心地慈悲的五方揭諦或六方珈藍不忍見殺生而救下。
如果沒有那個不知名獵戶的告知,心大,腦子簡單的石猴或許會真的以為自己好運爆棚,竟然能屢屢化險為夷,可如今的他不是,更何況,去和那些獸類精怪戰鬥還是他主動找上門的,而且是隨機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去找的是誰?所以如果他沒有被監視的話,怎麼可能會有那麼的“湊巧”?偶然多了就成了必然。
只是雖然察覺到自己的生活確實是在其他人的監視之下,可該怎麼逃離,石猴沒有主意,或者說他不是沒有主意,而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就算逃了,也逃不走,一定會被抓回來。因為他在挑釁那個猛獸和精怪的時候,曾親眼看到土地神、山神、五方揭諦和六方珈藍在救他時,壓服了不聽他們話的精怪。連監視他的神仙的實力都高於他,更不用說幕後主導這事的了。他一個實力低微的精怪,縱使想擺脫這個被人主宰的命運,那他的依仗是什麼?
這日,石猴難得的沒有跑出去,而是坐在水簾洞的鐵板橋邊,手裏拿着碎石,一臉鬱悶的隨手往橋下的水中丟着石子,心中暗自思索:雖然不知道派人監視他的背後主使之人姓對他做什麼,但想來,他絕對不會讓自己悠哉悠哉的在花果山當無憂無慮的美猴王,一定會找個機會,安排自己去走他們給自己制定的道路。這樣話,自己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好,因為只有他們認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才會在言語中多“泄露”一些信息,可一旦暴露了自己已經知道了真相,就算自己不逃,乖乖的聽他們的吩咐去做,只怕他們也會對自己防備一二。可是讓自己走上他們規劃好的路的契機是什麼?
就在石猴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脊背上有一綹白毛,上了年紀的通背猿猴溜溜達達的走了過來,笑道:“大王今日怎麼不出去玩耍了?而且大王最近好奇怪,我花果山山清水秀,果木眾多,四季瓜果不斷,而且還有水簾洞這一處天然的可以不至於受老天之氣的洞天所在,並且佔地廣闊,宛如仙山一般,這些年來,大王帶着小的們在此山玩耍,十停不過走了三四停,尚不足一半之地,怎麼突然跑出山外,而且去的還是那遠不能和我們花果山相比的,不開化的貧瘠蠻荒之山呢?前陣子大王帶回來,分給小的們品嘗的烤羊肉很是美味,聽大王說是你在外面結交的獵戶烤的,怎麼這段時間,不見大王和他來往了?大王可清楚那獵戶是哪裏的人士嗎?”
聽了這通背猿猴的話,石猴心中一動,目露寒光,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冷意,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模樣,笑呵呵的道:“哎呀,這這話說的好不曉事,花果山乃是自家的地盤,就算我至今尚未逛遍,可我要在這裏住一輩子呢,還怕我會逛不完不成?屆時,只怕有逛膩的日子呢。況且,雖然花果山雖然還有好多地方我沒去過,但其實不用去,我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和我之前去過的地方差不多,頂多就是果林或花木的種類變了而已,一年四季都沒個變化,再好的景緻天天看,月月看,年年看,也就那樣了,遠不如外面四季分明,而且就算山脈貧瘠,沒什麼出產,遠遠比不上花果山又如何,我又不在那裏住,只要看個和花果山不同風光的新鮮就行。”
聽到那個消失不見,身份不明的獵戶,石猴也是一陣鬱悶,因為他覺得,那獵戶絕對是神仙變的,而且他既然能把真相告訴他,說明他應該是不懼掌控他人生的那位幕後主使的,因此他現在有點後悔,覺得當時他若是能到這一層,一定抓住機會拜他為師,然後在這個師傅的幫助下,掙脫他被人操控的命運。
石猴嘆了口氣,揮了揮手,一臉鬱卒和惋惜的道:“快別說那個獵戶了,上次我帶烤羊肉回來的時候,他和我說最近一段時間不能和我來往了,因為如今是冬季,山中食物不足,會有野獸下山襲村,所以他要留在村中。前幾天我出去和山外的野豕精打架,聽說他的族眾襲擊了附近的好幾處村莊,其中就有我結識的那名獵戶所在的村子,據說那個村子的村民死傷了大半,因為傷亡比較嚴重,村中剩下的人擔心再有野獸襲來,剩下的那點村眾守不住,因此闔村搬走了。所以他在那次野豕襲村中是死是活;如果活下來了,跟着剩下的村民搬去了哪裏,我都不清楚。難得認識一個看着比較順眼,並且說得來的人類,結果就這麼斷了聯絡,真是可惜。”
……
半夜水簾洞中的猴子們陷入熟睡當中,白天和石猴在鐵板橋中聊天的通背猿猴悄悄的起身,四下里看了看,見大家都睡得很熟,躡手躡腳的往洞外走去。在他沒注意的山洞背後一塊一人多高的壁石後面,躲在後面,一直注意着他動靜的石猴看着他的動作和遠去的背影,眼中寒芒閃閃,輕抬腳跟了上去,遠遠的墜在他身後,看到他到了山腳下,和守在那裏的,曾救過石猴的土地、山神、五方揭諦、六方珈藍匯合。
那土地、山神和五方揭諦、六方珈藍聽了通臂猿猴的彙報,待猿猴離開之後,五方揭諦皺着眉頭,一臉疑慮的道:“這石猴子真這麼說?”轉頭看向六方珈藍,提出質疑,“你覺得他是真這麼想的,還是在說謊騙我們?”
聽了他這話,不等六方珈藍開口,山神搶在他前面駁道:“你也太疑神疑鬼了,他什麼都不知道,有必要說謊嗎?他就是貪玩了一點,嫌花果山的景色一成不變,看膩了,所以才想着往外跑,這不是很正常嗎?不要說他看膩了,就連我,哪怕還是守護這一方的山神,還擔任着神職呢,但就每天這日日重複,彷彿一眼就看到頭的日子,都過得有些厭煩了。”
“話是這麼說,可問題是這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總覺得那個突然冒出來和石猴結交的獵戶有些蹊蹺,偏偏你們一個土地,一個山神,本該對在自己的地界上生活的人類一清二楚,結果卻一問三不知。而出現這種情況,要麼是你們懈職,要麼是那獵戶別有來歷,我們如今做的事,事關重要,不得不小心謹慎,要是有個萬一,屆時我們該如何向上面交代?”
別看都是監視石猴的,天庭和佛門這兩家因為分屬部門不同,因此頗有些面和心不合的意思在裏面,此時聽了他的指責,土地氣惱的駁道:“別在這裏亂扣罪名,誰瀆職了?我倆是山神和土地不假,可只是這花果山附近的,這周邊的村莊那麼多,有些根本不在我們的地界上,但人長着腿,會走,來我們這邊採集或打獵,又不是不可以,我們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有什麼好奇怪的?
至於你說那獵戶別有來歷,證據呢?在那獵戶冒出來的第一天,你們那邊的珈藍兄不是跟着他回家了嗎,事後我可沒聽到珈藍說他有什麼問題,怎麼今天你反而這麼說了呢?那個獵戶不再和石猴來往,剛才通背猿猴的話已經說了原因,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親自去查看一下,別在這裏有的沒的說一大堆沒用的,好像除了你之外,我們都沒幹活似的。”
六方珈藍看到自己的隊友要說話,忙將他拉到自己身後,站在前面,笑着轉圜道:“還請二位見諒,揭諦的話是有些不好聽,但他也是太過於看重這次的任務了,畢竟這事有多重要,想來派二位來監看石猴的石猴應該把話說得很清楚,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要出了什麼岔子,我們四個加在一起也承擔不起,所以不得不慎重啊。”
他話說的好聽,山神和土地原本還有惱意,聽了他的話,也想到了當初接受任務時,上司的話,臉色變得緩和起來,揮了揮手,山神代表他們二人講話,“正是這個話,我倆也不是不知道任務的重要性,我們聚在一起,不就是為了任務嗎,但也不能整日疑神疑鬼的啊,要是這樣的話,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互相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