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殺機
在鎮元子沒提之前,祝蓁蓁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姓會讓人和巫修聯繫上,但他這麼一提之後,立刻想到了“巫祝”這個詞。
當然,她相信,鎮元子也不可能單純的,就因為她姓祝,就一下子想到巫修身上,想到她第一次去幽冥界,蚩尤和孟婆都誤會她繼承了巫修,春神句芒的衣缽,猜測他應該也是這麼認為的。
她在覺得好笑的同時,斬釘截鐵的道:“前輩絕對是誤會了,我這個人雖然修行的功法有些特殊,但絕對不是巫修,這一點,我能拿我的道途發誓來做保證。
所以佛門純粹是往我身上潑污水,不過是仗着勢大,但我是不是巫修,並不是由它來定的,而且佛門也不要想着它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若我真是巫修的話,為什麼天庭和道門那邊沒有動靜,只是佛門通緝我呢?”
自從蚩尤舉起反旗,在三界發動叛亂之後,但凡被確定為巫修,都由天庭和佛道兩門發表聯合宣言,號召三界的修士共同討伐,唯獨祝蓁蓁的白虎嶺,只有佛門,只在西牛賀州流傳着佛門因為她是巫修,而對其下通緝追殺令,天庭和道門並沒有出面。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首先是因為本身祝蓁蓁就不是巫修,佛門不過是攻打白虎嶺期間,正好趕上蚩尤反叛,而白虎嶺的利益,特別是典藏室的那些典籍太大了,所以單純的以不敬作為攻打它的借口,不僅不會讓住在西牛賀州的修士信服,而且他們恐怕還會生出唇亡齒寒之感,心生危機之下搬離西牛賀州,那佛門就得不償失了,因此就給白虎嶺扣了一個巫修的帽子。
而佛門在給白虎嶺扣上這麼一個罪名之後,確實是想過讓天庭和道門出面,把這個罪名給砸實了的,但天庭中哪吒和楊戩不肯,特別是哪吒,雖然他不清楚,祝蓁蓁哪裏得罪佛門了,或犯了什麼錯,但她是不是巫修,他還是很清楚的。
而元始天尊在和祝蓁蓁見過面之後,也很清楚,她絕對不是巫修,但要說她和巫修有勾連,這話不假,確實有,只是同樣,祝蓁蓁已經和他報備過了,雖然沒說讓他幫着力證清白,但根據他從弟子太乙和黃龍那裏對祝蓁蓁的了解,以及他親自和她打交道之後的印象,讓他不想要得罪這麼一個高手,因此他拒絕了佛門的要求。
佛門不清楚祝蓁蓁還有這個人脈關係,所以見天庭和道門都不支持,以為這兩家是想要利益,可白虎嶺已經被攻破,好處佛門已經全都拿到手,並且這其中天庭和道門並沒有幫一點忙,本就是連蚊子腿上的肉都要刮下來,吝惜無比的佛門怎麼捨得把吞下去的肉再分割出來,再加上前期反叛的巫修,有些被平定了之後,只是各家宣揚一番就算了,並沒有三界通報,因此佛門就把白虎嶺這事比照前例處理了,沒把天庭和道門的不肯答應放在心上。
鎮元子雖然沒有立門派,又因為其萬壽山五庄觀是在西牛賀州,在佛門的地盤上,不想着眼,因此行事很是低調,但並不代表他消息不靈通,所以對道門和天庭為什麼不和佛門一樣,宣告祝蓁蓁巫修的身份的原因,除了不太清楚這裏面有元始天尊的原因在裏面之外,其它的還是很清楚的。
因此聽到她拿天庭和道門的態度說嘴,他臉上的神色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很想說那是因為利益沒到,你看看,要是佛門給出足夠利益,天庭和道門又是什麼態度?但不管內里是什麼原因,至少現階段確實只有佛門認定白虎嶺是一群巫修叛逆,因此他乾笑兩聲,打着哈哈道:“佛門行事自有他們一套標準,老道我不好置評。”祝蓁蓁和佛門之間的爭鬥關他什麼事,他才不要摻和進去呢!
話音一轉,他趕緊轉移話題,微微向祝蓁蓁這邊探着一點頭,笑道:“其實我此次邀請祝道友來五庄觀做客,主要是向道友道謝,這麼多年來承惠道友的聖水,對我觀下助益良多。”
因為白虎嶺的陣法改了好幾遭,再加上流光鏡在裏面瞎攪和,所以白虎嶺送往五庄觀的聖水效力變了好幾次,這其中有些變化連祝蓁蓁都不清楚,因此聽了他這話,帶着幾分不好意思道:“算不得什麼,說起來,我還要向前輩道謝呢,若非前輩收容我白虎嶺一干人等,給了他們一個棲身之地,他們還不知道要散落到何方呢!”
她邊說,邊起身,拱手,對着鎮元子深深的施了一個大禮,真心誠意的道:“大恩不言謝,而且此時不管我說什麼,都顯得乾巴巴的,蒼白無力,今日我音希真人祝蓁蓁向你許諾,今後你若是有所求,我必盡我所能,達成你所願。”
雖然巴靈說白虎嶺逃出來的一眾妖修居住地方是五庄觀鎮元子門下弟子的一處別莊,但在這個時間段,在白虎嶺被打上巫修叛逆的標籤時,若是沒有鎮元子許可,他門下的弟子還沒有膽子大到可以收容巫修的叛逆的地步,所以是他向白虎嶺的一眾妖修提供了庇護。
既然祝蓁蓁不僅領情了,而且還許下了這麼重要的承諾,那鎮元子自然不可能再向她表功了,因此擺着手,帶着幾分不好意思·道:“慚愧啊,慚愧,真真是當不起你這聲謝。說起來,我在三界也算是小有名聲,略有幾分地位,可能做的實在是太少了,所以祝道友,你不怪我在佛門攻打白虎嶺時袖手旁觀就行,至於其它的,不過是略盡一點微薄之力罷了。”
其實祝蓁蓁很明白鎮元子的矛盾心態。因為天地靈根人蔘果樹的緣故,他一名道修,不得不把修行之地建在了西牛賀州,這個佛門的大本營當中。佛門看他不順眼,覺得如鯁在喉;他又何嘗願意呆在佛門的眼皮子底下,行事束手手腳的,不自在?
道門的清靜逍遙,相比佛門的汲汲營營,完全是出世和入世,兩個不同的態度,這兩者是衝突的,並且佛門一直覺得他是道門安插在西牛賀州的釘子,對他很是忌憚,哪怕鎮元子已經處處低調,佛門依然對他不放心,表面上他和佛門似乎沒有衝突,相處得很好,但其實私下裏的博弈,一直都存在。
不僅僅是佛門想要將他攆出西牛賀州,還因為佛門對人蔘果樹的覬覦。佛門就是一個貪婪,恨不得把天下寶物盡數攏於己手的性子,因此在它眼中,只要是西牛賀州所產,就都是屬於佛門的,所以對天地初開就長在西牛賀州的人蔘果樹,按照它這個劃分,自然也該歸佛門才對,可偏偏它屬於鎮元子,而鎮元子是道門的。
了解佛門是什麼秉性的鎮元子又如何不清楚佛門對人蔘果樹的垂涎?特別是在修行界的環境日益下降,修行資源日益減少的情況下,他的這棵人蔘果樹就變得越發的顯眼了。
不同於天庭的蟠桃樹有整個天庭做後盾,他雖然實力高,並且在三界的名氣和地位都不小,但說到底,他因為沒有立派的緣故,所以相比佛門,還是勢單力薄了些,因此人蔘果樹結的果子,至少有三分之一都被他用來交際應酬,拉關係了。這其中很大一部分關係就是為了阻攔佛門對他的吞併,所以鎮元子其實有的時候,是很高興看到佛門吃癟的。
只是佛門的嘴臉雖然不好看,並不意味着天庭和道門就不對人蔘果樹心動,所以鎮元子一直在其中努力的維持着一個微妙的平衡,讓他們互相牽制,互相忌憚,他好從中取利,進而牢牢的守住他的五庄觀和人蔘果樹。
祝蓁蓁明白鎮元子的不易,說起來,修行界中,除了天庭和道佛兩門的人,剩下的都各有各的不易之處,因此她明白,鎮元子不肯明面上和佛門做對的想法,因此聽了他這話,含笑道:“看前輩你說的哪裏話,你幫我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我哪裏敢怪你?你能冒着大不諱收容我白虎嶺上下,我真的是已經很感激了。你要是這麼說,我可就無敵自容了。”
鎮元子端起茶,輕啜了一口道:“說起來,我這次幫你,乃是我受我門下的一位名白梅的徒兒所託。他本體乃是我花園中的一棵白梅樹,後來聽我講道,開啟靈智,入了修行之路。
本來前些年因為修為沒有突破,按道理來說,他該身死魂消,轉世輪迴了,所以在外的他回到五庄觀,等死之際遇到你那邊送來的聖水,因為裏面充滿了生機,因此壽命延長,修為又有了進益,從而再次煥發出生機。
這次我邀請你上門做客,本想讓我這個徒兒親自向你道……”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祝蓁蓁聞言忙搖頭,笑道:“其實不需要我明言,前輩也很清楚,當日我白虎嶺往五庄觀送聖水,不過是為了抱大腿而已,所以大家互取所需,談不上什麼恩義,更何況,我這水送到你這裏,你是拿它沏茶、澆灌、盥洗、沐浴、潑掉……皆都是你這邊的個人行為,和我已經不相干了,所以這份功勞,我不敢領。”
聽了她這話,鎮元子捻須沉吟了一下道:“道友既然如此誠惶誠恐,那我也就不讓我那不成器的徒兒來向你道謝了。至於你是不是對他有恩義,你我說了不算,天道當中自有一番計算。
在道友未在白虎嶺定居之前,那白虎嶺雖然也算是山清水秀之地,但沒有什麼好出產,其中的水更沒有什麼靈異之處,所以那聖水,是道友來了之後才有的。前段時間佛門攻入白虎嶺,雖然說將白虎嶺刮地三尺,但據我所致,好像沒帶走任何泉眼,所以我想問一下,那水,可還有嗎?”
因為他這個問題,祝蓁蓁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是隨口這麼一問,還是特意動問的,但想了一下,帶着幾分為難,非常老實的道:“前輩於我白虎嶺有大恩,所以我就不隱瞞了,這水應該算是我專有,但是不是白虎嶺特產,現在不好說。
因為它雖然是由我修行的功法和本命法寶而來,同時也和白虎嶺的地脈地氣有那麼一點關係,所以等我找到新的落腳之地,就算是按照原來的操作,同樣製作聖水,但這個水的質量和效力是否和白虎嶺一樣,我不敢保證,因為畢竟現在這個情況,白虎嶺,我顯然是不可能再住了。
所以如果前輩還想要那水的話,不好意思,我現在拿不出來,至於後繼能否拿得出,我現在也也不敢和你保證。”
“不,不,你誤會了。”雖然鎮元子對原本白虎嶺送來的聖水是有幾分想法,但他也很清楚,這個水應該和祝蓁蓁密切相關,所以是沒有覬覦之心的,因此怕她有其它想法,趕忙解釋,“我就是那麼一問,或者說我希望你能還有。
因為這水不僅僅是對我門下的植物入道的弟子有好處,而且對我的那棵人蔘果樹也是有益處,因此我希望你能繼續供應,但如果沒有的話,也沒什麼。這世間的事,原本就是緣來緣散,因果早定,我已經享受到了不少好處,萬不能太貪心,想把所有的好處都拿到手,那非我之道。”
聽了他這話,祝蓁蓁帶着幾分意外,不由得頭一次對鎮元子刮目先看,因為說句實話,雖然很多修士都知道,修行萬不可貪婪太過,但道理都懂得,能不能做到則是兩回事,而剋制之心,並且將其明明白白的擺出來的,這方世界,鎮元子還是她遇到的頭一位大能修士。
原本她不能說是輕視他吧,但至少沒有把他真正的放到和元始天尊這個級別的大能一起,不過此時聽了他這話,終於明白,大佬就是大佬,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定什麼時候就給你一個驚奇,因此笑着對他拱了拱手,“聽前輩一番教導,我受益了,所以在此謝過你的教導。”
鎮元子打着哈哈道:“這個功勞我可不敢領,這個道理其實哪怕是剛入修行界的修士都知道,只不過克制住貪心實在是太難了,我也是近些年才有所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