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她感興趣的魔頭
方才那黑影來得太過迅猛突然,蘇半秋躲閃不及,被利刃劃破了肩膀和腿部。
衣衫破開,飛濺出點點血跡。
蘇半秋心知對方的實力強過自己太多,不敢輕敵,更不敢拖延,於是提着一口氣主動發起攻勢。
豁出命一般的打法令對方心中暗驚。
哭風原本只是想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趕出陰川,卻不曾想她膽識過人,下手也頗狠。
質地粗糙的破劍在她手裏威力強勁,那布有豁口的劍身更是在靈力的催動下激蕩着凝光劍氣,向哭風揮來時竟如狂風疾雨一般令人難以招架!
只可惜她后力不足,應當是修為尚淺所致。
哭風趁她破綻敗露時,輕而易舉地近身,手中的雙鐮將殘劍斬斷。卻不想蘇半秋等的也是此刻!
劍刃雖斷,可她卻一手握着劍柄,一手抓緊劍身,愣是將半柄斷劍狠狠地戳進了哭風的胸膛里。
心口處傳來的鈍痛讓哭風藏在面巾下的臉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哪怕手裏的雙鐮迅速作出反擊,也叫早有防備的蘇半秋及時躲閃避開,只在鐮刀的刀刃上沾了滴血,沒有傷她太過。
最令他憋屈的是,這小小女修不光有勇謀,還識進退。
趁他被傷重時,她撒丫子就跑,腳下生風了般,不過眨眼的功夫便馭風逃離,不見了蹤影。
若是他今日被一介凡人女修打傷的消息傳出去的話,他哭風在歸墟之地還怎麼有臉混下去?
哭風面色陰鬱地將斷劍拔出胸口,剛打算追尋此人下落時,忽感壓力驟降,幾乎將他壓製得喘不過氣。
陰川上空,一道魔光匆匆掠過。
哭風當即變了臉色。
跑太急的蘇半秋慌不擇路,不知不覺間闖入了陰川腹地。她轉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見那偷襲的傢伙沒有追上來,長長地鬆了口氣。
她捂着受傷的肩膀,拖着不斷流血的腿,找了塊兒可以倚靠的荒石坐了下來,幽幽地嘆了口氣。
戈破鈞追着她的行跡趕過來時,並未急着出手,而是隱匿了自己的身形和氣息,靜靜地負手觀察着她。
這女修看着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怎麼能從哭風手裏佔得了好處?
此時,蘇半秋正將先前綁在手腕上的布條拆下來,用來包紮肩膀上的傷口。
腿上的划傷皮開肉綻的,傷口還泛着魔氣,以她目前微薄的靈力無法療愈。
蘇半秋忿忿道:“那頭黑烏鴉、別讓我再看見他!不然我非把他的毛都拔了不可……”
戈破鈞那張恐怖的鬼面下,嘴角不厚道地上揚。
哭風的確系鴉族支脈,最討厭別人叫他烏鴉,所以很少化回原形行事。
小小年紀,眼神倒是不差。
幾番用靈力癒合腿傷無果,蘇半秋泄了口氣,正懊惱時,忽然聽見不遠處有水流聲。
她撐着荒石勉強站起身,這才發現原本背對的方向有一條河。
蘇半秋腦子裏驀地閃過綠盈曾說過的話,陰川鏡河邊長有靈草。
興許那些靈草能癒合她的腿傷呢?此地危峻,她可不敢拿萬靈石出來招搖。
越是靠近河邊,越能清晰地聽見河水流淌的聲音。此河源不知何起,亦不知奔赴往何處,河水渾濁不見底,隨着水流翻湧而起的泥沙彷彿會將人吞噬一般。
蘇半秋不禁納悶,似這般的河水,真能映照出人影嗎?
遍尋不見所謂的靈草,她兀自喃喃:“想來也是,這裏若真有罕見的靈草,應該早就被那些修為高深之人都採光了……”
聽罷她這話,藏於暗處的戈破鈞微微挑了下眉梢,背在身後的手伸出,朝鏡河彈出一道靈光。
隨後,蘇半秋便見一株綠草從混沌的河面下緩緩冒頭,獨特而茂綠的葉片四周縈繞着亮目的碎星光,看得蘇半秋眼睛一亮。
“我就說我運氣不能這麼差吧!”
她目測了下靈草與她的距離,感覺不下水也夠得着。
在不確認鏡河河水下是否暗藏危機時,蘇半秋也不想冒險。
只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小短手,總是在即將觸碰到靈草時卸了力氣,差一點就能摘到了。
蘇半秋只好將身子探得更外些。
暗中觀察着這一幕的戈破鈞眼中噙着趣味,輕輕揮手,就見蘇半秋緊踩的河岸濕土突然松塌下去。
蘇半秋抓住那株靈草的時候,整個人也栽進了鏡河的河水裏。
風中逸散出一聲輕笑,飄忽得彷彿只是幻聽。
被嗆了好幾口水的蘇半秋感覺腿上的傷彷彿在被好幾雙手用力撕扯似的,攥緊了手心掙扎着站起身,這才發現鏡河的水並不深,也就剛過她膝蓋。
看了眼手裏完好的靈草,蘇半秋才放下心來。只是在透過觀察靈草時,瞧見了鏡河河水的變化。
她有些愣住了。
莫說是她,就連暗中觀望的戈破鈞也沒想到,混沌了上千年的鏡河會在今日有清澈見底的一日。
就為了映照出這小小女修的本來模樣。
歸墟之地的上空,層層晦暗雲巒褪去,豐盈的圓月懸挂於高空,也將波光粼粼的鏡河河面上倒映出的人影描摹得清晰無比。
那是一張混着血和淚的嬌俏面容,翦水秋眸里盛着凜冽的冷意與倔強,蒼白的唇色因為沁出嘴角的血跡而變得殷紅,像冬風裏傲然挺立的寒梅。
她額間有着象徵至高無上的流金雲神紋,許是因為修行被廢、根骨被剔,光澤已然黯淡。
往昔華麗的雲錦織緞裙裳染滿了鮮紅的血,更是將垂落在身前的流瀑長發發尾打濕,致使她整個人好似剛從血水裏撈出來,狼狽不堪。
蘇半秋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她,不覺攥緊了手裏的靈草,好半晌后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
上古神樹大荒被毀,導致上界生靈遭難。而作為罪魁禍首,想必她的劣跡和惡名已經傳遍了整個上天界。
可若是一切她罪有應得,她又何至於如此不甘?
戈破鈞看着她抬腳將自己的倒影撥弄得破碎淋漓,幽冷的眼睛微微眯起。
罕見的,哭風變回了原形黑鴉,追來時盤旋在上空,似乎在斟酌着要怎麼收拾這個女修。
然而當他還未出手,便被一陣風裹挾着捲走,力道強勁得好像甩了他一記大嘴巴子。
再次回神時,他原形的鴉翅膀已經被戈破鈞捏在手裏了。
“……主人?”
“不許動她。”戈破鈞淡淡地斜他一眼,“吾對她,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