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運氣未免太差了點
下界分九州，蘇家位於東州，毗鄰另外西南北三州的同時，還離歸墟之地極近。
歸墟之地號稱死亡之州，不光是因為此處乃是魔物和妖物聚集之地，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這裏留存了許多上古時的殺陣和遺迹，以及諸多稀有的寶物。
而歸墟之地的外圍便叫陰川。
“聽聞陰川有一條鏡河，河岸邊生長有可療愈傷勢的靈草，所以多半夫人是請聞大公子去採藥的。”
綠盈這腦筋確實轉得快，蘇半秋更加堅定了要把她歸為己用的念頭。
“靈草啊……”蘇半秋沒什麼興趣，她當下有萬靈石在手，受傷自是不懼的，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修行。倒是又聽綠盈有些興緻勃勃地提起了那條鏡河。
“說來那鏡河或許才是陰川獨一無二的寶物呢！”
“怎麼說？”蘇半秋好奇地挑眉看去。
綠盈緩緩道來：“婢子雖未曾去過陰川，卻聽府上的門客說過，鏡河的河水雖然渾濁不清，卻能照出人真正的模樣。人心善惡，皆現於河面上，一眼便能看出。”
“是嗎？”蘇半秋來了興趣，倒是頭回聽說下界還有這麼有趣的地方。“那我有機會可得去看看。”
她說要去，綠盈卻面露遲疑，勸誡她千萬不要動此念頭。
“陰川深處，歸墟之地里有個九州皆懼的魔頭，他殺人不論緣由、不分善惡、不辯背景，任何人一旦踏足歸墟，必有去無回。小姐還是別去了吧？”
既有靈草，又有鏡河，此地還卧藏着一個人人懼怕的魔頭……這在喜歡探險的蘇半秋看來，誘惑力怕是要比重回上天界還要大。
恢復足精氣神的蘇半秋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坐起來，蹬上鞋子便準備去陰川一探究竟。
她叮囑綠盈：“夫人若是差人來問我的情況，你就說我傷得太重還在休養。”
“可是……”綠盈還想說些什麼，被蘇半秋的話堵了回去。
她鄭重地說道：“陰川既然靈草多，那我採回來幫你弟弟治腿豈不是正好？而且我也不是很想看那聞人傑如此對蘇曼晴殷勤，這次不叫他出醜，我蘇半秋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一提起傷殘斷腿的弟弟，綠盈便無話可說了。
她給蘇半秋指了陰川的方位，又告知她聞人傑才走不久，蘇半秋便立刻追了過去。
蘇半秋大傷初愈，不想損耗自己太多的靈力來御行，於是便掐着口訣熟稔地隱去身形，踩在聞人傑御行的法寶輕舟尾上，好整以暇地蹭了趟便利。
在天上飛行時，聞人傑還很納悶，為何平時御行的長舟靈活又輕快，怎麼今日好似駝了什麼重物，有種沉沉下墜的感覺。
他哪裏知道，蘇半秋為了坑他，故意使了千斤咒給他增加重量。
看着幾番搖搖欲墜的御行舟，蘇半秋晃着腳丫子一個勁兒地搖頭感嘆：下界的年輕人不行啊！這也太虛了！
這般御風而行約摸着過了幾個時辰的時間，破開濃濃的白色雲霧，遙遙可見前方鋪天蓋地的黑霧。
一瞬間，極與極，兩個世界。
聞人傑顯然是個小心翼翼的性子，他到了陰川的地界后不敢再招搖御行，收起了法寶落回了地面。
而蘇半秋已經先他一步往陰川深處去了。
一陣風從面前掠過，聞人傑察覺到空氣中有靈力涌動，頓時警惕。他亮出兵刃卻不見有任何人出現，心裏疑惑得厲害。
從蘇半秋和聞人傑踏上陰川的那一刻開始，在幽幽歸墟之地的深處，滿是晦暗的梟天閣里瞬間亮起了數盞燭火。
此地的主人着了一襲玄色綉金邊的軟袍，正垂着眼眸冥思。他一手撐着臉頰，坐姿慵懶，半邊臉龐的輪廓剛毅棱正，如琢如磨，完美至極。或許是因為歸墟常年照不到太陽的緣故，他的膚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冷白，好似上等的羊脂白玉。搭在膝蓋上的另一隻手捻着一串純黑的佛珠，極端的對比之下，顯得那隻修長有力的手越發白皙。
男人像是不堪其擾地發出一聲厭煩的喟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緩緩睜開眼眸。
那是一雙極其漂亮的桃花眼，幽沉的眸色盈着淡淡的水光，眼角微紅。這雙眼睛出現在這樣一個極具魅惑的男子身上，竟也沒有絲毫的違和。
守在門口的黑梟撲扇着翅膀飛進來，隨後散成一團黑煙，化作人形后跪在了男人面前。
“主人，陰川有修道者闖入。”
念珠倏然間被五指攥緊，男人皺起眉頭，“庸人慾壑難填，還當陰川是什麼洞天福地，待命喪於此時方知後悔，可笑……叫哭風打發了他吧。”
黑梟卻道：“來人乃是一男一女，看起來並非同夥。而且……哭風已經敗了。”
他深深地低下頭，等待着雷霆之怒降臨。
誰料被他喚作主人的男子雖有反應，卻並未發怒，而是稍稍挑高了尾音，訝異而又充滿興趣。
“哦？敗了？敗給誰了？”
“敗給了那名已經到了鏡河附近的女修。”
男子微微一愣，隨即眼中浮現趣味之色。“有意思，你是要跟吾說，哭風輸給了一個凡修，而對方還是個女子？”
黑梟戰戰兢兢地補刀：“不光如此，那女修似乎還尚未覺醒天賦……”
只見他話音剛落，男子從他休憩的坐塌上消失，再出現時，已然站在了黑梟背後。墨色披風被掀起，帶起一陣刺骨冷風。
柔軟的輕袍亦變作了鑲有金邊的玄色戰甲，雖不顯厚重卻可以從恰到好處的貼合弧度看出它非凡品。
男人踩着黑沉的戰靴邁出了門檻兒，方才還捻在手裏的佛珠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可怖猙獰的惡鬼面具。
他緩緩將面具戴起，冷聲道：“看來是吾對你們太過縱容，以至於你們修行懈怠，連天賦未開的女修都能輕而易舉地收拾你們。都去試行之地領罰吧！”
黑梟不敢置喙，化形溜得飛快，生怕走晚了會變成男人餐桌上的一道菜。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這裏大魔頭盯上的蘇半秋，捂着剛剛惡戰後留下的傷，開始懷疑自己從流落至下界后是不是運氣變差了。
怎麼能剛踏上陰川，就遭遇襲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