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良宵苦短恨騷擾
我無力拒絕誘惑,邁步
走向人頭騷動的街市
期盼沒有終點的班車
帶走涌自心底的慾望
夜幕一點點降臨,都市的燈火一點點通明。行色匆匆的人們,無休無止地奔波着,永遠不知道那天是歸宿。一排排柳樹如同痴情的女人,柔媚地舒展着婀娜身姿,期待着意中人來欣賞。
隔壁的小吃店轉讓后成了牛肉麵館,一個循化撒拉開的。今天開張了,為了拉生意,打出了“今日開店,免費品嘗三天”的廣告,還特地邀請張天順倆口子一定要去免費品嘗。吳梅蘭聽到邀請時羞紅了臉,張天順卻笑着一口答應了,說“以後就是鄰居了,肯定前來捧場!”。
因為免費,白天就餐的人很多,隔着一堵牆,張天順都聽到老闆娘“牛肉麵三個,一個韭葉”“兩個大寬”“兩個二細”的吆喝聲。不時還聽到吃完牛從面的人走過時的談笑聲,“還行,以後過來吃兩頓”“這種好事碰上了不能放過,咱倆連着吃三天”“管他好不好,免費的飯不吃白不吃”。就連到專賣店購買土物產的顧客,也都加入了免費品嘗大軍,有的挑挑揀后說“先不買了,吃個免費的牛肉麵再來”。也有真心購買了東西的,讓張天順包好東西,然後放在櫃枱上“先放着,我去吃個牛肉麵再來!”遇到一些熟悉的顧客,張天順乾脆開玩笑說:“別客氣,放心買,今天我請吃牛肉麵!挑好貨,先放好,吃完面了再來取!”
品嘗的人絡繹不絕,讓張天順都不好意思去湊熱鬧。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老闆娘的嗓音有些沙啞了,牛肉麵店裏才安靜下來。張天順兩個人中午吃的是炒洋芋絲,有點不禁餓,鐵定了主意晚上免費品嘗,便餓着肚皮站在自家店門口看了一眼又一眼,見品嘗的人真稀少了,趕緊返身敲敲櫃枱,對趴在櫃枱上算賬的吳梅蘭說:“走吧,再不去就沒面了!”
牛肉麵館不大,總共也就七十多個平方,裏面是玻璃櫥窗隔着的操作間,外面是就餐大廳,擺了八張長條桌,簡約而不失大方。一個三十齣頭、戴着綠蓋頭、操着濃重撒拉口音普通話的女人——老闆娘站在收銀台後面,見張天順進來笑着說:“吳老闆生意真好,這麼晚了才過來,以後想吃啥就喊一嗓子,我給你們送過來!”
張天順笑着說:“這個可以有,有時候店裏還真走不開!”然後捏了一下吳梅蘭的手。吳梅蘭愣了一下,突然想到小吃店以前送飯的就是自己,如今成了女朋友,馬上曉得是啥意思了,便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說:“小心小命!”
免費品嘗的一律是牛肉麵,張天順要了一個“韭葉”、吳梅蘭要了一個“毛細”。因為是鄰居,更要照顧,老闆娘破例給兩個人加了茶葉蛋、加了肉,還怕張天順吃不飽,又讓拉麵匠加了面,。
牛肉麵好不好,功夫全在湯上,雖有“一清二白三綠四紅”之說,但湯熬的好不好,直接影響到生意是否興隆。大部分面匠水平都差不多,大寬、二寬、二細、韭葉、毛細等等,都是從面的形狀上區別,沒有不會拉的。但同樣的面匠,在有些店生意紅火,有些店生意冷清,全看能否做好湯。有些店講究傳承,晚上大鍋里放一副牛骨架,文火熬一夜,次日加水勾兌一下,色正味濃;有些店為節約成本圖省事,白水勾兌專用牛肉麵湯味包,雖然感覺差不多,但那味道跟正宗的差遠了。顧客吃牛肉麵都先喝湯,湯好味就好,百吃不厭。湯若不好,
任你面拉得再好,也無人過問。
“今天這湯還可以,就不知以後會不會保持下去!”張天順喝完最後一口湯時,認真品味了一下,得出結論是此湯真正骨頭熬的。
“好了就多吃幾頓,不好吃了少來幾趟!”吳梅蘭無所謂地笑笑。
“哎,左鄰右舍的,有些落不下面子啊!不過也沒事,反正咱倆現在自己做飯,不來也不會記恨!”張天順是個講情面的人,以前那個小吃店味道確實一般化,但他經常光顧,為的就是照顧鄰居生意,更何況他天生愛吃面,不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兩人吃過飯後說了一堆感謝話和祝福語后就回店了。快九點了,吳梅蘭進門后就繼續趴在櫃枱邊盤點完今天的賬目后,張天順則和妹妹天娟打電話聊了一陣子,建議她先到美容院去學習一下,把各類操作程序、利潤情況等了解清楚,不要急着辭職,如果確實可以那再談開店啥的。張天娟聽到哥哥已經答應了,樂得像只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說不停,害得張天順連連提醒手機通話費貴,讓早點掛了電話。
吳梅蘭靜靜地趴在櫃枱上,一會拿筆劃拉一下,一會敲打着計算器,“五五乘以三0”“三七零乘以四”,計算器清脆而刻板的女聲不斷響起,讓張天順一陣又一陣亢奮。看着吳梅蘭一絲不苟的敬業精神,看着她不時飄動的長發,還有白皙的皮膚,那若隱若現的兩座小山,張天順突然升騰起強烈的佔有慾望。他一把拉下卷閘門,上了鎖,抱起一邊捶打一邊連喊“帳還沒算完”的吳梅蘭就朝二樓走去,也不管吳梅蘭的手打翻了電話機。
專賣店總共三十五個平方,層高約有4米高,被隔成了上下兩層樓。第一層高約二米五,是營業區,一圈櫃枱加柜子,角落裏有一個衛生間。第二層是生活區,鋼筋焊接后鋪了木板隔出來的,樓梯也一樣。因為層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床,三米五長、兩米寬的地方足足鋪了十公分厚的海棉墊子,再鋪一層褥子,躺上去倒也很舒服。床的右邊是兩個簡易的衣櫃,擺放着兩人的衣物,其餘地方全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和麻袋,裏面都是各式各樣的土特產。說白了,這裏是庫房裏放了一張床,但對於張天順和吳梅蘭來說,這裏就是他們愛情的搖籃、夢想的港灣。二層直接沒有光線,黑烏烏的一片。為了方便,張天順設了兩套燈,開關分別在樓梯口和“床”前地板上,上樓、起床都得先開燈,否則寸步難行。現在兩人雖然也開灶了,但無非是買了個電鍋,時不時做點面片、炒點菜啥的,倒也省了不少錢。條件很艱苦,但吳梅蘭感覺很幸福,她說有了煙火氣,就有了家的感覺。張天順看着這個柔情似水的女孩,心裏充滿了愧疚感,又半開玩笑說如果再有個小寶寶,那就更溫馨了。對此,吳梅蘭卻不答應,她才不想讓孩子出生在這個庫房裏,那太委屈孩子了。
“等兩年,我們將樓頂購買一套房子,就可以正式結婚,正式有個小寶寶了!”一番激情后,張天順摟着吳梅蘭,仰望着碰了不知多少次的樓頂,神色嚴肅地說。
“別急,才正式營業十個月,已經賺了十三萬了,這個夢想會很快實現的!”吳梅蘭的手在張天順的胸膛上划來划去,堅實的肌肉、濃密的胸毛、帥氣的面孔,每一處都讓她心動,每一聲都讓她痴迷。想想那夜赤條條的在一起,還能保持貞潔之身,多麼坦蕩的男人啊,值得她用一生去陪伴!
“嗆啷啷……”突然一陣陣劇烈的敲門聲,還聽到有人在呼喊“小張、開門,這麼早就睡了”。
“好像是郭恩的聲音,……這傢伙,半夜三更的不會喝醉了吧!”張天順淡定地沒有動,吳梅蘭緊張地支起身子,仔細聆聽了一會。
“就是這傢伙的聲音!別管,咱倆繼續親熱,敲一會沒反應就走了!”良辰美景逢醉漢,縱有雅興也生厭。懷摟着心愛的女人,張天順那還有心思去喝酒。
“嗆啷啷……”敲打聲不停,似乎還在拿腳踢,卷閘門聲音很刺耳,聽着讓人心煩意亂。
“不會有其他事吧,都幾分鐘了!”吳梅蘭疑惑地問。
“不會吧,有事的話肯定發信息打電話的!”張天順也有點疑惑了。
“電話剛才不是打翻了嗎,傳呼機剛才你脫衣服時讓我關了!”吳梅蘭突然咬着張天順的耳朵輕輕地說,然後“吃吃”地笑了。
“你扯淡啊,要是真有事咋辦呢?”張天順一個激靈,趕緊趴起來,去找自己的傳呼機。
“人家就想和你好好睡覺唄!你動不動就去陪你的兄弟,老留我一個人獨守空房!”吳梅蘭撒嬌地說,嫵媚的樣子讓張天順頓時沒了怒氣,壓住狠狠地親了兩口。
“嘀”“嘀”“嘀嘀”,打開傳呼,連續七八條信息。有兩條是王總發來的“小吳,速到飯店,有人要鬧事”“小吳,情況緊急,速來!”另外三條是郭恩發來的“兄弟,王總有事,我先去了,你速來!”“你咋還沒到,電話也打不通,收信速來!”另外還有劉慶有、張得才幾個平時常玩的兄弟發來的,一樣的內容,都與王總有關係,看來王總餐廳真的出事了。
“不好,王總那邊出事了!我得趕緊過去!”張天順一咕嚕趴起來,匆匆忙忙穿好衣服,順手提了根二節棍就往外走。
“千萬別動手……”吳梅蘭拉着張天順的手,怯生生地說。
“沒事的,我做事,不衝動,這個,防身……你早點睡!”張天順笑了笑,又親了親吳梅蘭,弓着腰下樓了。
“狗日的,沒上過女人啊!關鍵時候找不到人,要不是尕撒拉說你們吃完飯回到店再沒出去還真找不到你!”打開卷閘門時,張天順就挨了一拳,一看果然是郭恩,一臉焦急。
“對不住弟兄們了,是小吳關的機……哎……你輕點……我鎖了門就走!”張天順麻利地拉閘上鎖,屁股上又被郭恩踢了兩腳。
“快走!”一輛出租車就停在路邊,看來是郭恩搭乘過來的,一把就將他拽了進去。
“說說咋回事?”張天順還沒坐穩就焦急地說。
“哎,新招了兩個服務員,有一個長的比較漂亮,黑金蛋的幾個兄弟在包間裏喝多了,非要拉丫頭喝兩杯,這丫頭性子烈,堅決不願意,還潑了有個姓楊的小子一臉酒,結果幾個人耍流氓,要扯丫頭的衣服擦酒,差點把丫頭剝光了。王總得知后趕緊帶兩個服務員進去把丫頭救了出來,結果被兩個小混混踢了幾腳。酒店裏其他服務員和廚師都不幹了,上去一頓猛揍,打跑了。走時留下話,說今晚不賠十萬塊錢,明天就讓王總消失。王總嚇得趕緊給我們幾個發信息,我們都到了,就不見你小子來。王總也是嚇破了膽,說只有你和黑金蛋打過交道,你不來他心裏沒底,這不,讓我專門來請你老人家了!”郭恩一口氣說完前因後果,然後喘着氣將一瓶“百事可樂”一口氣灌完了。
“報警啊!警察還收拾不了他們!”張天順有些詫異地說,出了這麼大的事還不報警,難道學黑社會火拚啊。
“警察也來了,也做了筆錄,然後說讓我們這是聚眾打群架,兩邊都要處理,讓我們找到那幾個小混混,明天到派出所來處理。……你說這不是扯淡嗎?抓壞人是警察的事,咋的讓我們去找?再說了,那幾個混混是調戲服務員,不,應該是猥褻服務員在前,不,更應該是強姦未遂,應該立案偵查,而不是先抓我們的人!”郭恩顯得很激動。
“抓人,抓誰了?那幾個混混不是還沒找到嗎?”張天順有些奇怪。
“把廚房裏的、服務員中的幾個動手的男的全抓走了,特別是那個大師傅,張胖子,警察來時還拿着菜刀說來一個剁一個,結果直接給上手銬了,哎!”郭恩一臉打抱不平。
說話間,已經到了酒店。規模不算很大,門面還算闊氣,門兩邊是兩根桔紅色的裝飾柱,上面大匾上四個鎦金大字——“王氏酒家”。兩扇自動感應門隨着張天順和郭恩的到來悄然而開,往日那兩位穿着紅色旗袍的門迎小姐不見了,倒了劉慶有焦急地站在門口,一見張天順就踢了一腳:“狗日的沒見過女人嗎?關鍵時刻掉鏈子,我看你遲早死在女人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張天順理虧,自然不敢反抗,趕緊朝裏面走去。
酒店裏只剩下幾個男的,經過這一鬧,肯定沒辦法經營了,女的,不管是服務員還是打雜的,都安排回家了,就剩下兩個剛才沒動手的男服務員、一個配菜生,還有經常一起玩的幾個朋友,總共九個人圍着一張桌子坐着。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忐忑,但又有些興奮,大家也都不是沒見過世面,這種打架鬥毆的事都經歷過,還沒有說嚇到緊張失措的地步。
“王總呢?咋不見人?”張天順掃了一眼酒店,看不出有打架的痕迹,估計應該已經清理過了。
“在派出所呢?不知道啥時回來,張胖子、劉清明、吳雲龍、李天晴、賈成俊五個人被抓走了,剛才他們幾個沖在最前面,警察問時他們也承認了,我們幾個當時還忙着沒搞清啥情況,所以就沒帶走!”一個年僅二十歲的高條小夥子有些緊張地說。
“傷的不嚴重吧?”除了張胖子,其他帶走的四個人張天順也對不上號,但認識張胖子,因為都姓張,有些喝酒時若店裏沒客人,王總會讓張胖子加兩個菜,並坐一起喝酒。他知道張胖子原來也是個混混,因為砍傷了人,被拘留了十五天,後來家裏找人花錢撈了出來。剛才聽說當時手裏拿着菜刀,生怕沒輕重傷弄出大事來。
“傷的不重,當時一些客人們也勸架,我們三個還沒來及湊上去,就已經結束了。”高條小夥子繼續說。
“張胖子頭了挨了一凳子,賈俊兩個眼窩青了,吳雲龍的頭破了,其他人都沒事,幾個混混好像有兩個受傷了,被其他人抬走了!”另外一個大約三十歲,瘦瘦的,好像是配菜生。
“誰看清哪幾個混混了,長啥樣?”
“其他的我倒沒看清楚,有兩個我看清了,一個身高和你差不多,比你胖,鬧得最凶,出門時連踢帶打的。他剃個光頭,兩隻胳膊上還刻了兩隻狗,不對,應該是兩條狼,反正不是龍,又好像……”配菜生邊回憶邊說。
“好吧,那就叫他‘狼狗’吧!另一個呢?”張天順制止他繼續辨識。
“還有一個個子不高,身體也挺壯,額頭上好像有道疤,嘴裏不停喊着‘小心老子燒光這個破店、*光這些女的’,所以我印象比較深!”配菜生說到這裏時突然笑了一下,估計也對這小子的狂言給搞笑了。
“哈哈,他咋不加一個殺光你們這些男的,那就活脫脫‘三光’了,那就叫他‘小日本’吧!”張天順忍不住笑了起來,讓酒店時原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了。
“你笑個屁,你就一天知道跟着我人混吃混喝,啥忙也幫不上!”郭恩有些惱怒地說,這幫兄弟中間,張天順是以實誠出了名的。
“還行,身高馬大的,看着派頭十足,可以充個數”桌上一個四十來歲、一臉橫肉的矮個子男人說,他也是王總的朋友,大家一塊吃過飯。
“是啊,今天晚上還得袁哥罩着,要不我們幾個弟兄扛不住!”郭恩討好似地給矮個子男人點了一根煙。
“這次王總得罪的人不簡單啊,黑金蛋,這傢伙可是西海有名的黑社會老大,就看我能不能說得上話了!”袁哥很沉重地說。
“黑金蛋,黑金蛋,哈哈!”張天順念叨着,突然笑出了聲,惹得袁哥很不高興地瞪了一眼。
“你笑個屁,我們都在商量如何防止那幫混混來報復啊!你還笑,你說現在該咋辦?”劉慶有一巴掌拍在張天順身上。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啊!”張天順吶吶着,眼裏突然冒出一縷殺氣,冷冷的讓袁哥心裏有點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