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引蛇出洞
“三十年前，南越國突然之間崛起了一位神秘高手，此人功法詭異，修為奇高，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就橫掃整個南越國，甚至連彼時的南越第一高手，位列當時大祟十大武聖第四位的百里荒也在與其激斗七百餘回合后，突然崩盤，被其當場擊殺。”屠金剛語氣森然，將眾人的回憶拉回了三十年前。
但是殊不知，林塵此時心中的震撼早已難以名狀。要知道，凡是能在雲海高戰榜高居前十，擠入十大武聖之列階者，無不是出塵絕艷的武學奇才，歷代武聖的修為從沒有低於過天階五重，任何一個人都是絕對的宗師巨擘，就如同當今的十大武聖中，詭夜司首座古冥，北涼邙山學宮宮主司空榮毓，歧國軍神隱玄，雲海閣主上官雲策等，無一不是能在這世間翻雲覆雨的人物，而屠金剛口中的百里荒更是高居十大武聖第四名，其修為與戰力絕對是堪稱頂級，如此巔峰之人卻非但沒能取勝，甚至連性命都丟掉了，可見那個神秘高手的實力是多麼的驚世駭俗！
“此人在擊殺百里荒后，便丟下一句“世間武人，皆如螻蟻”的狂言后一路北上，此後一年間，他輾轉十國，擊斃重傷天階、地階高手四十六人，一時間天下諸國，人心惶惶，而因其手段狠辣，功法詭異，皆非常人，所以世人稱其為“南荒之鬼”。”屠金剛顯然對這段過往非常深刻，也或許是作為一個武人對如此一個傳奇一般的人物發自內心的嚮往，只見他兩眼放光，興興的繼續道：“只是不知為何，這整整一年間，縱使他再苦苦求戰，可是卻再也沒有一位武聖出現在他面前，彷彿都人間蒸發了一般。”
林塵心中苦笑，看來在面對如此洪水猛獸時，武聖也是愛惜自己羽毛的。人啊就是如此，在一無所有時，奮不顧身，可一旦有了權位，便再也沒有了當年的勇氣。凡人如此，武聖亦是如此。
“於是，南荒之鬼為了逼他們現身，便開始肆意製造屠戮，所到之處，必是屍山血海，雞犬不留。”
“哼，為了達到一己執念，如此做法，必遭天譴！”林姿極為憤慨，兩眼中升起怒火。
“或許他是確實造孽過多，人神共憤，終於，在一個狂風驟雨的晚上，三位武聖聯手，在落霞山中對其雷霆出手，據說此戰慘烈至極，地動山搖，而在三大武聖苦戰多時稍佔上風時，南荒之鬼突然使出了一種古怪陰邪的手段，瞬間便讓三位武聖盡皆重傷，只是三人畢竟都是戰力頂峰之人，豈非尋常高手可比，最終三位武聖在付出了一死一廢的代價后，終於還是將南荒之鬼擊斃，終結了籠罩在江湖武林上的這片陰雲。而南荒之鬼在最後所用的異術，便正是這蠱蟲之術！不過，隨着南荒之鬼的死，這南荒異術至今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屠金剛說完，情緒已逐漸平復。
眾人也各有所思，一時間無人說話。
“事到如今，我們先不去猜測越國是否是此事的背後佈局者。當務之急，是將給泠鳶郡主獻上蠱石之人找到。”公孫長風回到正題，淡然開口道。
“葉泫青，居然是她。”國相此時反應迅速，沒等泠鳶郡主開口便脫口而出，但旋即臉上卻露出了明顯的疑惑，語言上也變得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她…她她她是涼…”
在眾人面面相覷時，卻聽國相夫人解釋道:“葉泫青是涼國人。”
“北涼人？這怎麼可能？”屠金剛在林塵等人同樣的驚疑中厲聲問道。
萬萬沒想到，
這北涼世子暴斃事件竟然轉折到這種地步，如今越來越接近北涼世子兇手的，竟然是一個涼國人，這怎能讓人接受。
然而轉念一想，世子之死確實是給了北涼女帝一個內震朝堂，外服諸侯的天賜良機，藉著北涼世子之死出兵南下，不但令世人難以置喙，更是可以在無形之中摻雜着無奈的悲情復仇，讓北涼鐵騎非但不是擅動兵禍的罪魁，反倒是成了一支同仇敵愾的正義之師，瞬間便完成攻守易型之勢，一石二鳥，堪稱完美。
只是如此細想，卻細思極恐。林塵不自覺的只感覺背脊發涼，身體甚至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慕容青祠，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為了其覬覦天下的野心，竟不惜以北涼世子之生命來換得北涼鐵騎順理成章的對趙用兵，其手段之狠絕，佈局之巧妙…這是多麼令人絕望的可怕。
可是，如若這一切當真都是北涼女帝一手炮製，那歧晉楚三國在趙國邊境上的異動又怎麼解釋？歧晉可都是與北涼勢同水火，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的世仇，他們會與虎謀皮，只為了瓜分趙國？再者說，還有半年時間，慕容青祠便要在龍鱗前祭天封禮，登基稱帝了，在這個時間點不應該是更應該安定平穩？
一念及此，林塵只覺得心煩意亂，一時間只覺得整件事情紛亂如麻，找不到頭緒。
此時他視線流轉，不經意間，卻正巧落到了對面公孫長風的臉上，只見他英朗俊逸的臉上有那麼一瞬間突然閃過了一絲極為不易察覺的輕笑，只是瞬間即逝，便又恢復了他長有的淡然。
“葉泫青是北涼重臣葉步雲的孫女，五年前，葉步云為了葉家的家族利益，強行將她許配給涼國南天大王之子，但沒想到葉泫青剛烈不屈，誓死不從，險些在大婚之日上將對方刺死，南天大王震怒，當即便要將其斬殺。然而危急關頭，幸得慕容青祠及時出手，以其頗具涼族女子剛烈之典範為由，赦其必死之身，只是削其涼籍，以懲戒刺殺要臣之罪。”國相不緊不慢的說著，眼神中儘是疼惜的看了看蜷縮在林姿懷中的泠鳶郡主，繼續道：“葉泫青出走涼國后，機緣巧合下與靈兒相識，靈兒雖向來柔弱溫婉，但骨子裏也是貞烈有節，因此在得知她事迹后，對其極為欽佩，於是便將其收留，成為我府中門客至今，這幾年間，靈兒與她極為交心，姐妹相稱，而這顆蠱玉，便是前些時日靈兒生日之時，葉泫青送與靈兒的禮物，萬萬沒想到，靈兒以真心待她，到頭來卻成了她的利用工具，真是狼心狗肺之徒，縱使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國相越說越氣，最後牙根緊咬，面目可怖。
林塵心中卻是一沉，本來還抱有的一絲僥倖之心也蕩然無存，女帝對葉泫青有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如今她得到女帝授意，暗中謀刺北涼世子，縱使身死名滅，也不過是還了女帝五年前的恩情。如此，這一切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然而，林塵心中不知為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在他心裏始終是不願意相信那個北涼奇女子真的會如此泯滅人倫，不擇手段的，可是如今的局面，總不能裝作不知。
心中不禁一陣黯然，此時公孫長風看到了林塵的落寞，淡淡問道：“林兄，你有什麼高見嗎？”
林塵自知失態，急忙笑着應道：“在下哪有高見，只是替趙國百姓釋懷，如今只需將葉泫青擒獲，北涼世子之死因便會水落石出，屆時，北涼女帝縱使不願承認，也總不至於再以此為借口興兵，如此萬幸。”
然而公孫長風聞言，卻是微微搖頭，輕笑道：“林兄以為葉泫青還有機會說話嗎？”
此人一出，眾人皆怔而不語。-
“以女帝之縝密與狠絕，在目的達到后，是不會讓葉泫青這種與她有如此大聯繫的破綻存在的。”公孫長風淡淡說道。
便在此時，只聽外面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快步走來，正是剛才在聽到葉泫青三個字后迅捷而去的屠金剛。
然而當他踏入房內時，臉上卻沒有絲毫歡喜之色，更多的是在眉宇間的憂心忡忡，遺憾滿滿的道：“我去晚了，服毒而亡，已經涼透了。”
國相聞言，頓時癱坐外地：“這可如何是好，如今真兇伏誅，沒有鑿鑿的證據，根本沒有辦法證明北涼如此倒行逆施之舉，嗚呼哀哉，老夫，如何向趙王殿下交代啊。”
“國相大人，事情還並未如此悲觀，在下以為，葉泫青身份特殊，又不能踏入北涼半步，因此她是沒有辦法直接接觸到女帝的。”公孫長風打斷了國相的哀嚎，目光炯炯，繼續道：“我想當下軒轅城內必有與其日常聯絡之人，只不過如今在暗，抑或是已經潛伏，等待軒轅城宵禁結束后再伺機而逃。”
“公孫少使所言有理，可是你也說了，葉泫青同黨此時已經潛伏藏匿，如今葉泫青又已服毒自盡，怎麼可能在軒轅城的千千萬萬百姓中才能找到人呢？”國相垂頭喪氣道。
“找自然是找不到的，既然葉泫青是服毒自盡，那麼我們不妨讓他們自己來找我們如何？”公孫長風臉上淡淡笑意，輕快的說道。
林塵此時也心中一動，幾乎瞬間便猜到了公孫長風之意，二人相視一笑后，他短短吐出幾個字：“好一招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