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起因緣由
唐淮當然是答應朱傑了,隨手就安排歡天喜地的朱傑去幫張大娘收拾亂了一地的攤子。
他來到張大娘的身旁,語氣輕緩地安慰道:“張大娘你莫怕,這傢伙要是敢再來,你就告訴我,看我怎麼收拾他。”
張大娘嘆了口氣,仍是愁眉苦臉的,見唐淮這樣說,強擠了個笑臉應了聲:“知道了,謝謝淮少爺今日仗義。”
唐淮看出了張大娘的顧慮,他又無法日日時時守在這處,那黃毛混混只要隔三差五來一趟,張大娘的生意就沒辦法好好做下去。
於是又開口問道:“往日我沒見過這群傢伙,他們是什麼時候來咱們東城門城這地面上收錢的?”
張大娘沒想太多,如實回答:“是三個多月前,其實更早一點也有些遊手好閒的來打秋風,但都好打發,直到狗爺這一伙人來了之後,就只向他交錢了。”
“那再往前數日子有沒有這種事?”
“沒有,以前日子比現在好過。”
唐淮皺眉,繼續問:“那奇怪,怎麼以前沒有現在這些狗東西就冒出來了?”
張大娘往唐淮家那一坊望去,小聲說道:“大伙兒說,自劉老太爺走之後...”
她沒繼續往下說,看到唐淮鐵青的臉色,就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唐淮兩世為人,前世當兵退伍后又做治安員,當時社會上治安良好,但也常聽老前輩說他們那一代的故事,這輩子來到這世界,開局就破家,人情冷暖早就把他的心思洗得剔透,一聽張大娘的話,上下聯繫就猜出了答案。
早些年的時候,樂平縣的縣尉是自己那能跟縣正平級的自家爺爺,一開始幹勁挺足,後來爺爺嫌官不大屁事挺多,也不想搜刮百姓,就主動辭官回家榮養。
接任的是一個草包,除了會搜刮百姓別的啥也不幹,鬧得民怨沸騰。
當時樂平縣的百姓不少都是靖南侯軍中退下來的安置戶,不知道怎麼的這件事就鬧到了侯爺的耳里,派人來查實后直接斬首示眾,隨後點了曾在軍中任職的劉大力做縣尉。
劉大力就是張大娘口中的劉太爺,同時還是唐淮的外公。
唐淮臉色鐵青是因為他的外公去年冬月押送稅銀去桂靈郡城時染了風寒,引得舊傷複發,還沒來得及回到家中就去世了。
從張大娘的話推算,他的外公去世后三個月不到,牛鬼蛇神就冒出來了,這還是張大娘她看得到的,真實的情況估計得更早。
他自然是知道原因,無外乎就是以前鎮着這條街的老虎走了,地盤空出來后誰都想伸手。
看着張大娘憂心忡忡的臉,唐淮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轉身看到朱傑收拾得差不多了,走近后低聲說道:“拿串大錢給我,我給張大娘,好讓她能去抓兩副葯。”
一串大錢就是一百枚銅大錢,朱傑在圍觀的時候也聽到張大娘說她家那口子舊病犯了,很乾脆地從兜里掏錢遞給唐淮。
唐淮接過錢后拉着張大娘的手,不容拒絕地把錢塞給了她,“大娘,我不是給您的,是給張叔抓藥的,咱唐家也是軍里出來的,戰友互相幫忙這不是應該的嘛,踏實拿着!”
張大娘紅了紅眼睛,只是不住地點頭,沒有說話。
經年累月的風吹日晒,她的頭髮早已花白,臉上的皺紋深刻,皮膚已經有了不少斑點,除了過年那幾天,不敢有一日歇息,就是為了家中能多口吃的。
唐淮又嘆了口氣,
平時他故意不在家裏吃早餐去光顧張大娘的攤子,正是知道她家裏困難,希望能多照應點她的營生。
安排好了張大娘,唐淮帶着朱傑來到仍盤坐在地上的麻衣小伙跟前,蹲了下來朝他說:“在下唐淮,兄弟今日替我這街坊仗義出手,我先謝過。”
“我叫程寶生,家裏排老二,村裡人都叫我小二。”他聲音虛弱,自嘲道:“今日沒有你出手,我怕是難以收場。”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哎呦,麻煩兩位扶我起來,我得趁關城門前出城,不然就回不去了!”
唐淮笑道:“兄弟莫急,你受了傷,雖說不重可若是不及時處理,日後怕是會留下暗疾,不如去我家中歇息一晚,我家中備有上好的跌打葯。”
“這...”
“哈哈哈,小二莫要不好意思哩,阿傑幫我一起扶他去我家中。”
“那就小弟就先謝過了。”
“不要客氣,允兒秀姑跟上,咱們回家。”
唐淮可沒忘了自己一開始目標是哪個,順手撿了朱傑,也不能忘了這個。
一行人扶着程寶生往唐家走,也沒忘了程寶生的那擔柴薪,朱傑單手一併提着走。
來到唐家門口,朱傑把東西放好就準備回家,唐淮喊住了他,“明日是學院的休沐日,你早上卯時四刻來我家後院,隨我一起練習。”
朱傑聽了大喜,“多謝淮哥,以後有事直接吩咐我!”
這世上什麼最昂貴?
黃白之物只是等閑,神兵利器也不過如此,最難得最寶貴的其實是知識,常人就連一道菜譜都敝帚自珍,更何況是武技。
別說只是鄰居朋友,就是真正的師徒,也得經歷重重考驗才得傳授,瞧那城外的打鐵鋪收的學徒,哪個不是五六年起,字號老的甚至得當十年學徒。
所以唐淮讓他明天早上過來,這麼快就能開始學習,怎能不讓朱傑驚喜。
打發走了朱傑,唐淮問了問守在家中的高伯,知道入山祭奠外公的娘親劉氏和大哥唐峰尚未回來,便讓妹妹去樓上休息,接着又喊秀姑去後院取跌打藥酒,最後扶着程寶生來到了一樓書房旁邊的側卧躺下。
“這裏小是小了點,但將就一宿應是沒問題的。”
“唐大哥哪裏話,這房子比我家好多了。”
程寶生感受着床鋪的柔軟順滑,心中感動,覺得這新結識的大哥對自己實在太好了。
兩人閑聊兩句,秀姑便取來了藥酒。
程寶生接過藥酒,就脫去上衣,把琥珀色的藥酒倒在手心揉抹在身上淤腫處。
唐淮打量了一眼,本以為程寶生的身材瘦弱,沒想到衣服底下肌肉分明,像鋼絲鐵索般精悍。
他開口問道:“寶生,我看你手底下功夫也有幾分章法,家中是做什麼營生的?”
“我家就是給人種田,小時候和大哥一起跟一個路過村子的老頭學的武,我那幾招耍得像莊稼把式,沒有大哥練得好。”
“是了,你是小二,自然是還有大哥的,你今晚回不去怕是你的大哥會擔心你。”
唐淮對程寶生的大哥有些興趣,普通人能自練武學到程寶生的程度已經算是不錯,而他的大哥練得更好就更不容易了。
不料程寶生臉色一暗,有些擔心地說:“大哥三天前就出了村,一直沒回來,我這次進城還想着順便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大哥的消息。”
唐淮挑了挑眉,說道:“既然寶生你叫我一聲哥,這個忙唐大哥就得幫,家中剛好有些人脈,縣衙裏頭也是能打招呼的,不妨跟我詳細說說,多少能幫到你一些。”
“已麻煩唐大哥許多,本不應該提這事,但事關小弟親人安危,還請唐大哥相助!”
說著程寶生就要下跪,唐淮連忙扶住,讓他不要客氣,先把事情經過講清楚。
兩人吃着秀姑送來的簡單飯食,在房內微弱的燭光下聊到月上枝頭才散去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