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探虛實
城南。
唐淮三人穿過亂糟糟的城南大道，來到巡城官差所說的那條銀杏巷。
城南這一片在縣城內佔地最廣，多是普通百姓的住宅，沿道房屋佈局密集嶙峋，在外看去，不難看出那些層層修補的痕迹，但在百姓的巧手之下，卻又堆砌出別樣的美感和生命力。
銀杏巷因巷內家家戶戶都種有銀杏而得名，在巷子中間更是立着一棵自建城時便有的老銀杏樹，巷子裏各戶人家的院子佔地也比城南別處更大些，沒有那種擠迫感，雖然比不得城北城東那些深宅大院，但在這已算是難得的好地段了。
他們來到巷子中間的銀杏樹下，唐淮看着不遠的那處院子，對另外兩人說：“那官差說的應該就是前面那處院子，院門口有兩尊小獅子，真是巷子裏的獨一份。”
朱傑問道：“淮哥，咱們咋整？”
唐淮托着下巴想了想，“等會兒我自己先從他們後院翻進去，我估摸着我一個人就能搞定，穩妥起見，你跟寶生在外面給我放風，有什麼情況就直接大聲喊咱們就分頭跑，如果我遇到意外我也會大聲喊，你們就接應我。”
朱傑急道：“淮哥，寶生一個人放風就行，我跟你一塊去！”
“怎麼，你才學了兩招就覺得我不行了？”唐淮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要是跟着一起進去我不方便啊。
見朱傑沒有繼續堅持，他繼續說道：“放風的責任更加重大，給我盯緊了。”
“行，唐大哥你放心吧！”程寶生表了個態，朱傑也悶聲應了下來。
唐淮沿着巷子走，來到後院外，單手一撐便躍過一人高的院牆，一邊打量院內的佈置，一邊輕手輕腳地靠近屋子。
剛近幾步，他就隱約聽見屋內傳出幾人對話的聲音。
“狗爺，咱們堂口這個月的保護費缺口不少呀。”
“是呀老大，這咋辦，咱們這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頭不好說話啊！”
“今天城南那三條巷子有人鬧事，估計是見老大你受傷想試探一下。”
“我說今天怎麼敢有人在地下檔口賴賬，肯定是豹子會那邊搞事！老大你點個頭我現在就帶人抄傢伙！”
“吵吵吵，跟群鴨子似的聽着就煩，我能不知道缺口大？我能不知道有人來挑事？你們光知道說問題就怎麼不知道動動那豬腦子幫我想想解決辦法？”
屋內沉默了下來，沒多久又有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狗爺，按我說暫時丟了面子事小，兄弟們等幾天你傷好了咱們打回去便是，可最要緊的還是上頭攤派的保護費...”
“老大，我覺得就直接點，強行攤派，不給錢就打！”
“你給我閉嘴，現在這世道把人家檔口搞死了咱們以後吃啥，一餐飽和頓頓飽分不清？”
“要不咱們學外城那堂口，一隻豬崽就能在狼老大那邊抵了二十塊銀元...”
“你也閉嘴，說到這事狗爺我就煩，那事是能做的嗎，傷天害理，我要是願意做，堂堂九品的大高手至於要淪落到跟你們這群沒腦子的東西過日子？老子早在莊子裏吃香喝辣的享福了！”
“是是是，這要不怎麼說咱們和狗爺有緣分呢！”
“而且我聽說啊，抓豬崽的事總是不幹凈...上回就有人想去報官，被打回去了，這回又冒出個愣頭青，沒個消停，闖進那堂口大鬧一頓，最後被蛇爺制服了，準備把那愣頭青賣去益州挖黑銅礦呢。”
“行了，
那是老蛇他們的事，咱們別亂湊熱鬧嚼舌根子...他媽的誰呀？”
這時，狗爺聽到身後傳來房門拉動的聲音，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砂鍋大的拳頭在他的眼前無限放大。
砰的一聲，他捂着左眼摔倒在地，接着聽到乒乒乓乓幾聲響，再抬頭看去時，大廳內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
一張英氣俊朗的臉湊了過來，笑眯眯地對他說：“哎喲，狗爺，好久不見呀！”
狗爺眨了眨眼，定睛一看，不正是昨天那打傷了他的少年郎嘛，他逃回來后馬上派人去打聽了消息，知道那是唐家的二少爺，自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怎麼這就找上門來了。
他強行擠出幾分笑，討好道：“淮少爺，您怎麼大駕光臨了，我這...這...”
還沒想出下文，唐淮收起了笑容，厲聲一喝：“還不滾起來！”
“是是是，起來起來，說你們呢，別丟人現眼了！”
“狗爺，我剛才聽說你們聊這保護費，現在還差多少啊？”
“這...這...”
狗爺緊張得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是眼睛忍不住地往唐淮身後的桌子上看去。
唐淮看向那桌子，上面放着一個小匣子，他慢悠悠地走過去打開匣子，“嚯，不錯不錯，不少呢，都在這兒了？”
“淮少爺，這...這不是小的自個的錢呀，要...要是丟了小的狗命就難保了！”狗爺滿頭大汗，磕磕巴巴地想要求情。
“你這匣子被小賊偷走了，我也沒辦法，不過我覺得你這條狗命該是不會那麼容易丟的。”唐淮用手輕輕地拍打着狗爺的臉，隨後又幫他理了下衣服，“讓你的人老實點。”
唐淮交代一聲后，就走向前院打開院門，朝老銀杏樹根下蹲着的兩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過來。
大廳內。
唐淮坐在上首的一張椅子上，右手托腮，左手放在旁邊小桌那匣子上，一隻手指正在輕輕敲擊。
他身旁站着朱傑和程寶生，面前站着一排歪歪扭扭的人，跟他面對面站在最中間的是黃毛狗爺，除此之外還有四人，都是他的手下。
經初步審問，野狼幫一共有四個堂口，城外一個大莊園是大當家狼爺坐鎮，也是野狼幫的總部，另一個是小堂口，在東城外，城內兩個堂口，都在城南，這銀杏巷內的院子正是其中之一。
這堂口除了狗爺他自己，只有這四個手下是正式的幫派成員，那天去收保護費的一群人大多都是花點錢喊來撐場子的幫閑。
“寶生，你問問他們。”
“多謝唐大哥。”程寶生道了聲謝，就去仔細詢問自家大哥的蹤跡消息，當他描述着他的大哥外貌和衣着打扮時，突然有人驚呼一聲：“蛇堂抓住的那人不就是這個樣嗎？”
唐淮聽聞皺了皺眉頭，“你詳細說說。”
原來，程寶生的大哥一路順藤摸瓜，居然讓他找着了村裡丟的那兩個孩子的蹤跡，他摸到了城東外那處堂口院子，不料卻是野狼幫的一個堂口，衝進去救人不成，反被擒住了，那堂口的蛇爺見他身材健壯，準備將其毒啞后賣去益州的黑礦場做奴工。
唐淮起身，走出大廳看了看日頭。
“寶生，你把他們都綁起來。”
狗爺五人聞言眼睛睜大，正準備說些什麼。
“放心，你們罪不至死，給我老實點，不然現在就死，寶生等下你就在這看着他們。”
唐淮吩咐完這邊，就扭頭對朱傑說：“阿傑，這事比我想的要麻煩和棘手，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救啊。”
“我不慫，他們敢做人販子，咱們這樂平縣的年輕俊傑自然得替百姓除害！”
“嘶...你這一套套的，可以啊。”
“嘿嘿，淮哥，我聽你的！”朱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那就走，動作快點，忙完還能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