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段晚寧從客棧離開,並未直接回分舵,而是轉道又去了簡家。
她原是一早帶人趕過來的,可卻撲了個空,簡家裏裡外外空無一人,甚至比昨日還乾淨,連個毒物都沒有了。
段晚寧便讓跟着的人都回去,自己去尋尹青菖。也幸好她及時趕到,否則尹青菖還真殺不了許知恩。
大白天在益州街面上殺了朝廷的征西大將軍,她當然知道這不妥,可尹青菖十餘年的仇要報,她得幫,因為她在江湖。
師父說過,江湖是快意恩仇,她理解這意思就是,自己人的事要儘力幫忙。
當然,許知恩必須死,而且必須是這麼個死法,都是她考慮過的。
因為他是定國公府許家除了老國公之外唯一一個在軍中有戰功有實權的人,他就是許家在軍中的勢。
他行徑敗壞又是尹青菖的仇人,他得死;即便他品行端方,正直純良,他還是得死——因為他姓許。
此外,自然也有別的考量。
她需要一場大動靜牽制住一些別的目光,比如簡家,再比如,此時趕到她跟前的劉管事。
“小姐,屬下派人去查了,那簡家家主簡成岷昨晚不知得了什麼消息,連夜帶了幾個親信往和羅山去了。”劉管事一面說一面窺着段晚寧,“簡清溪雙目重傷,一早跟着她姐姐也出城去了。”
段晚寧點點頭:“這一家三口倒是走的利索。”
劉管事低了低頭:“屬下願帶人去追那兩個妖女,她二人皆受了傷,必定走不快。”
段晚寧擺擺手:“不用,你去叫門。”
劉管事愣了一下,他一直在益州,並不曾與段晚寧有過多少接觸,因此不像尹青菖那般熟悉她的性子,此時還上趕着說話。
“小姐,要不咱們着人守着這處,只要他們一現身,咱們就……”
段晚寧瞥了他一眼,不待他說完便打斷他:“你去叫門。”
劉管事一滯,只得應了一聲,轉身去大門上扣門環。兩扇嶄新的朱漆大門應該是昨日臨時安上的,看着和外檐檻框都不搭調。
不一會大門從裏面打開,一個小廝探頭出來,先頭瞧見劉管事便點點頭要問話,可接着瞧見後面的段晚寧卻登時變了顏色,慌忙縮回去把大門關上。
劉管事一副氣惱的樣子正要拍門,卻不妨段晚寧已經抬起一腳將大門踹開。
“小姐!”劉管事嚇了一跳,不知她要做什麼,卻是緊張的不行。
簡家人丁不多,大門被破,也只驚動了前院裏幾個仆俾,都跑到廊下驚恐地望着闖進來的二人。
段晚寧望向剛才開門的小廝道:“叫你們家主人出來,就說段晚寧來了。”
那小廝從一棵樹后露出臉來,顫巍巍道:“我家主人,昨日,出城了。”
段晚寧“哦”了一聲,抬手道:“來人,給我搜。”
話音剛落,院牆上忽然出現無數蒙面的春意樓幫眾,他們手持刀劍躍進院內,敏捷地往各處搜索起來。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劉管事有些急,“咱們這麼做可是會壞了江湖規矩的。”
段晚寧信步進了院子裏,淡淡地道:“先撩者賤,打死無怨。”
“小姐,那簡家父女三人已經出城了,你便是不信屬下,也該信他們家裏人才是,何必這麼苦苦相逼?”
段晚寧也不看他,自顧自地往裏走。
“小姐!”劉管事急急地追上去想要攔住她。
“劉管事!”段晚寧低喝一聲,“你不要逼我。”
劉管事呆了呆,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神態:“小姐,屬下好歹痴長些年歲,我勸你莫要逼簡家過甚了,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段晚寧冷冷一笑,她一向冷清寡言,此時更是懶得跟他廢話,只在前廳里隨意撿了個位置坐了閉目養神。
劉管事看着樓中眾人在簡家前庭後院裏進進出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忌憚着段晚寧不敢深勸。
片刻后,尹青菖自外面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侍衛。
段晚寧這才睜開眼問他:“都處置清楚了?”
尹青菖單膝觸地:“啟稟樓主,屬下均已處置,詳情稍後細細回稟。”
“那就好。”段晚寧抬了抬手,“不用這麼拘禮,你也坐,且等上一會。”
尹青菖起身,看了劉管事一眼,含笑道:“今日讓劉管事費心了。”
劉管事趕忙行李:“尹堂主說哪裏話,伺候小姐是咱們的本分。”
尹青菖眉心一掀,笑道:“劉管事還記得自己的本分,那就是極好的。”
劉管事怔了怔,疑惑地審視過來,卻見尹青菖說完這句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往段晚寧身邊一坐,向她低聲說起話來。
雖然近在咫尺,但二人似乎是用了傳音的功夫,說了什麼他都聽不見,劉管事咬咬牙,強自鎮定着走到門口,想看看外面的動靜。
段晚寧目光落在劉管事的背影上,輕輕嘆了口氣:“師父曾說過,當年他在益州被仇家追殺,是劉管事替他襠下致命一擊,才僥倖逃了一命。”
尹青菖垂眸道:“先樓主也曾說過,有功要賞,有過需罰。賞罰分明,才是規矩。”
段晚寧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尹青菖為人謹慎,雖說忠心,可對自己卻從未這樣說過話,今日這是怎麼了,忽然起了勸諫的心思?m.
尹青菖失笑:“小姐是覺得屬下多嘴了?”
“不是。”段晚寧道,“你這樣也很好。”
她對任何人都只求當面事了,從不問背後因由,此時也不例外。雖然按理說籠絡人心自當趁熱打鐵,可她卻輕輕放下並不再提。
尹青菖點點頭,按理說段晚寧不顧一切幫他報了大仇,表一表忠心正當其時,可他並非多話奉承的人,又因着大仇得報心中尚且不能平靜,一時也沒有說話。
前廳兩人俱都沉默下來,目光卻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門外。劉管事忽覺如芒在背,偏頭一看才猛然驚覺,自己也表現得太過急躁,難免不讓人起疑。
劉管事裝着輕咳一聲,壓下心中慌亂,重又進門對段晚寧笑着說:“樓主,咱們要在他們家搜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