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邊草

窩邊草

展艾萍辦婚酒,葉芳靜比誰都激動,一大早天還沒亮便起來了,在院子裏溜了好幾個彎,腦海里思緒翩遷,好奇小展老師家那位——只有臉能看的竹馬哥究竟長啥樣。

她還看了好幾張徵兵宣傳照,總覺得還是不對味……小白臉大概也不長這樣。

但是身材是真的好。

葉芳靜臉紅心跳地想着,她一邊唾棄自己竟然“貪戀美色”,一邊收拾打扮好自己,她要出門喝喜酒去嘍。

她到了國營飯店門口,今天日光極好,雪化了大半,路上一半干,一半濕,唯獨屋檐樹根底下還有透明細碎的冰。

葉芳靜沒看到展艾萍,倒是先在門口看見了一個年輕軍人模樣的男人,他指揮着人搬東西,好像是煙酒糖餅一類的東西。

男人皮膚黝黑,長得清秀,身材瘦長,瞧着不醜,算是五官端正,比街上大部分男人好看些,再加上是軍人,那走路的姿態,板正的身形,確實算得上出挑了。

他難道就是展艾萍的那位竹馬哥。

葉芳靜心底微微失望。

——現實抵不過想像中。

有點頭疼,至少也不醜,長得算不錯了,她跟張藝打的賭,應該算是她贏了吧。

葉芳靜上前去跟他打招呼:“這位同志你好。”

“哎,是你啊?弟妹!”王有理一見到葉芳靜,他立刻恍然大悟了過來,剛才他跟顧晟打了招呼,顧晟說把東西交給他媳婦兒來安排就行了。

他見葉芳靜打扮得漂亮,似乎還化了點妝,以為她就是今天的新娘子。

之前王有理來的時候想着,顧晟挑的媳婦兒,雖然不是個大美人,應該也不太丑,這果然——收拾收拾,還的確是個清秀的姑娘。

……就是想不到這身板還能背顧晟十公里?

“什麼弟妹?我不是我不是。”葉芳靜被鬧了個大臉紅,“你認識展老師嗎?展艾萍老師,今天她結婚。”

“哦,認識,今天她結婚,我弟妹啊——”

“哎——”葉芳靜眼睛一亮,“展老師過來了!”

葉芳靜小跑着往前,嘴巴張大,彷彿能生吞雞蛋,她大聲道:“今天大喜日子,展老師你也太漂亮了!”

真是不可思議,葉芳靜的心跳加速,她覺得這麼大半個月以來,展艾萍的變化太迅速了,自從那天她說要去練拳后,一天比一天漂亮。

難不成練拳還能變漂亮?!!

“小葉老師,你嘴上抹蜜了吧,說話這麼甜。”說完后,展艾萍的目光放在王有理身上,“你是王有理同志吧,我是展艾萍,顧晟的結婚對象。”

“你好、你好、展、展同志。”王有理險些咬掉自己的舌頭,他么的顧晟可沒說自己的新媳婦兒是這麼個明艷嬌俏的大美人啊。

這畜生還隨便掏一張光頭照來忽悠他。

眼前這姑娘,那叫一個水靈漂亮,一頭烏髮,皮膚雪白,脖頸頎長,抬頭說話時,露出那一段白瓷無暇的頸兒,讓人不敢多看。

不僅人長得好看,說話也好聽,跟那黃鸝鳥似的,恐怕說她是文工團的台柱子都有人信。

她是軍醫?

她比那文工團的台柱子都長得好看!

顧晟他就是個畜生!

“顧晟讓人拿了這麼多東西?”展艾萍看見那些煙酒糖餅的時候,也有些嚇一跳,裏面居然還有茅台五糧液,至於那煙就不用說了,反正沒便宜貨,糖果也都是好的,更有巧克力。

展艾萍心情複雜:“……”這狗東西還不如換算成彩禮直接把錢給她。

雖然是辦婚酒,但因為現在交通不便,假期都少,今天請的客人大多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至交好友,不必用這麼好的。

她都想昧下來了。

展艾萍抓了一把糖果給葉芳靜:“嘗嘗,你姐夫請的。”

葉芳靜笑得樂呵呵:“姐夫真大方。”

不過等等……嗯?她好像比展艾萍大?

算了,姐夫就姐夫吧。

葉芳靜剝開一個糖,吃進嘴裏:“姐夫呢,讓我見見人啊。”

“他去后廚叫人添菜了。”顧晟見了菜單不滿意,就說要加菜。

“那我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展艾萍和葉芳靜說了幾句話,顧晟走出來了,他嘴裏叼着一根煙,沒點燃,雖然這會天氣冷,但是日光足,可能他覺得熱了,把袖子挽起來,露出一段結實的上臂。

不在營區的時候,他走路沒那麼板正,若是心情好的時候,甚至還有點弔兒郎當的,他腿長,步子邁得也大,很快走到展艾萍的身邊。

展艾萍原本就是她們女老師中身材高挑的,男人走到她身邊,竟然還比她高那麼多。

葉芳靜原本還想着見見展艾萍的“竹馬哥”長什麼樣,等真見到人的時候,反而不敢看他的臉,只覺得十分緊張。

“竹馬哥”就這麼懶懶看她一眼的時候,讓她覺得心裏發毛。

就覺得自己像是被老師點名的學生。

亦或是正被大領導盯着上課。

“她是我同事,學校的葉老師,葉芳靜。”

“這是顧晟,我對象。”

葉芳靜硬着頭皮打了招呼,展艾萍走過去,跟她小聲耳語道:“你下個月的飯票有保證了啊。”

葉芳靜:“……”這男人的確身材高挑,臉長得又冷又俊,但她沒敢細看。

這臉再好看她也害怕啊。

還是小展老師厲害!

葉芳靜晃了晃手裏的糖:“……我進去坐着啦。”

葉芳靜往裏面走,走了一段路,她忍不住回過頭,正好看見顧晟和展艾萍的側臉,她心頭一顫,突然覺得眼前的畫面十分賞心悅目。

男人冷峻高大,身邊的女人明艷動人,兩人似乎在說著什麼,說著說著相視一笑。

葉芳靜:“……”真像是春天來了!

她的飯票有保證了。

*

展艾萍跟身邊男人道:“你又添了幾道菜?再加上這些東西,太破費了。”

“飯店的錢我來結。”

顧晟嗤笑一聲:“人一輩子能結幾次婚啊?”

不遠處拿着一條煙的王有理聽了這話,直想踹他一腳,還結幾次婚?你他么的結婚報告都抄我的。

顧晟攬住展艾萍的肩膀,跟她耳語:“放心,你叫我一聲哥,哥今天給你把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

展艾萍無語凝噎:“……”

她嫌棄地看他一眼,心想你就充大尾巴狼吧。

不過展艾萍也的確心情很好,反正花的又不是她的錢。

“三轉一響我也買了,還叫人先幫我打一套傢具,一套搪瓷器具,暖水瓶……等你過去能直接用上。”顧晟小聲含糊着說話,試圖掩蓋自己的真實意圖。

他買三轉一響的最終目的,就想看這哥們腳踩縫紉機的模樣。

這買都買了,總不能不踩吧?說好的家務活都她做,他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你都買了?”展艾萍的確沒注意到這茬,“我也買了一對手錶,還跟人換了單車票。”

“買了就買了,都留着。”一聽展艾萍說這話,顧晟安心了,至於別的,那都無所謂了。

他只想看他哥們腳踩縫紉機的模樣。

展艾萍心裏暗笑他,之前還說不給彩禮,不上交工資,一副小氣吧啦的模樣,這會又破費那麼多——不行,她以後還是得想辦法把顧晟的工資要過來。

這個敗家爺們,哪怕活到七十歲,仍然憑喜好花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也是,他吃食堂,穿軍裝,衣食住行不花錢,又沒成家,每個月的工資還不是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沒個計劃。

展艾萍低眸溫柔一笑,瞥見他衣服皺了,順手給他整理衣領袖口,記起他左手的傷,拿起他的手,按了按幾個地方,輕聲問:“疼不疼?”

“……還好。”顧晟嗓音有點啞,他喉結動了動。

展艾萍:“……”

好你個大頭鬼。

“看來恢復得還不錯。”展艾萍又給他按了按。

顧晟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愣是沒抽動,那左手不聽使喚。

“你按了之後還挺舒服的。”原本有些腫脹繃緊的地方暢快不少。

展艾萍微微一笑:“那是我手法好。”

“以後給你多按按。”最好再扎幾針。

顧晟抬起另一隻手摸了下鼻子,不自然輕聲道:“嗯。”

他把煙給點上,渾身上下總覺得哪裏不太舒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展艾萍忍不住道:“以後少抽點煙。”

她倒是沒有直接讓顧晟戒煙,這種事情也是急不來的,她知道顧晟肩上擔子重,管着幾百上千號人物,平時訓練任務又重,總需要有個發泄的地方,緩解身上的壓力和疼痛。

當兵不少人都有抽煙喝酒吃檳榔的習慣。

顧晟喉結一滾:“你……管我?”

展艾萍倒是沒跟他對着來,只是道:“少抽點對身體好。”

顧晟:“……”

他看見她開開合合的櫻唇,突然覺得嘴裏這煙沒滋沒味的,更可怕的是,明明該是苦的,怎麼意外的嘗起來有點甜?

顧晟把煙掐了,心想這煙變質了吧。

強行收起打火機的王有理將剛才那一幕盡收眼底,他之前說著要戒煙,今天見顧晟結婚,往外掏了這麼多好煙,他又想着,好戰友結婚,為了以示慶祝,抽最後一根?

還沒等他糾結完到底抽不抽,人家那邊就開始“疼不疼”。

王有理:“……”這個人模狗樣的畜生!

畜生,畜生。

以前清秀小護士給他包紮的時候,他還不以為然,原來是有大美人醫生在那等着呢。

*

正中午,張藝陳家保兩人跟葉芳靜坐一桌吃飯,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全都沒有胃口,那邊新人正在跟每一桌親朋好友敬酒聊天。

他們兩人食不下咽,葉芳靜吃得胃口大開:“國營飯店大廚的手藝就是好。”

“吃這一頓我得想一個月。”

“什麼時候這種好事才能攤在我身上?”

一旁有女老師笑:“你也找個這麼俊的對象。”

葉芳靜嘿嘿一笑:“那我可沒本事,我能多一個月飯票就不錯了。”

她朝張藝拋了個眼神。

“展老師這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哥真不錯,家庭好,長得好,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可若是這窩邊的草香,那必須得吃啊。”

“不吃不是人。”

張藝被氣得連連翻白眼,她又轉頭看了眼那邊的一對“新婚夫妻”,女的美,男的俊,那男的還是軍官,他還有好家世,上面四個親哥哥,不是從軍就是從政。

展艾萍跟賀明章鬧掰了,她竟然還能換個更好的對象!

還是從小喜歡她,對她痴情無二的竹馬哥。

瞧瞧這一桌子的飯菜,還有那煙酒,把人娶回去了,還不使勁兒寵着。

張藝坐立難安,陳家保也沒好到哪裏去,隔壁的那“假女人”竟然又找到個這麼好的對象。

還輸了一個月工資和糧票。

陳家保正想着怎麼賴掉這些,可他是個男的,不好開口,就等着張藝開口。

張藝已經想撂凳子走人了,她回頭一看,隨後雙眸亮起來,她竟然瞧見了兩不速之客。

賀明章,還有他的母親周佳翠。

見到他倆,喧鬧的酒宴頃刻間安靜了,周佳翠和賀明章神情憔悴,賀明章穿着件新衣服,明顯是打扮過的,可他的精神力卻大不如前。

他看着顧晟身邊的展艾萍,立刻五味雜陳,隨後又精神起來。

他要被下放了,展艾萍是他唯一的機會,她是烈士的女兒,她有門路,若是能幫他們家跑跑門路,這一茬說不定很快能過去。

他必須得以自己的“深情”來哄住她。

展艾萍見到他倆,她抬眸看了眼顧晟,顧晟摟着她走過去。

周佳翠面容躊躇,再也沒有之前的高高在上,她現在心裏後悔極了:“萍萍啊,明章他有話跟你說。”

顧晟道:“出去說。”

“不出去我踹你倆出去,我這人說一不二。”

賀明章咽了咽口水,眼前的顧晟氣勢如狼,那張揚的劍眉,見到他時眉梢眼角儘是戾氣,就像是一隻護食的野狼,只等着下一秒將他撕碎。

展艾萍她怎麼新找了這麼個對象?

他明明找人打聽了,這顧晟跟展艾萍哪裏是什麼青梅竹馬,他倆從小就不對付,怎麼可能會結婚,一定是假的。

顧晟是軍官,就這麼幾天的時間,他根本打不了結婚報告過不了政審,兩人絕對沒領證,說不定是他倆聯合演的一場戲。

可顧晟現在這模樣,把人盯得那麼緊,賀明章咽了咽口水,屈服於他的氣勢,幾個人出了國營飯店,來到了外面。

酒桌上的眾人面面相覷。

該不會要出事了吧?

展艾萍這婚還結不結,跟誰結?

葉芳靜道:“當然是跟窩邊草結,這麼好的草,不吃不是人。”

張藝:“……”

展艾佳:“……”

展艾佳見到賀明章來了,面露希冀,若是賀明章能把她姐的婚事攪黃了就好了。

她暗自期待。

外面的賀明章深情款款看着展艾萍,臉上露出苦澀又難堪的表情:“萍萍,我不是來鬧事的,我比誰都希望你能獲得幸福。”

“婚姻是終身大事,我希望你再多想想,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萍萍,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就說幾句話——”

展艾萍冷冷看着他:“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如果硬要說,那我就告訴你一件事,你還記得那天留在路邊的那張紙條嗎?”

“那是我寫的。”展艾萍朝他揮了揮拳頭。

一旁的周佳翠不明所以,賀明章渾身的血液直逼頭頂,臉色煞白。

她知道他跟寡婦偷情了。

完了,全完了。

卻在這時,顧晟鬆開手,他面容冷峻,走上前去,抬膝踹向賀明章腹部,隨後右手掐住他的喉嚨,把他如同一條死狗一樣拎起來,一字一頓道:“萍萍是我的人,你若是再來糾纏她,哼——”

他冷笑着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賀明章臉上驚恐莫測。

顧晟將他扔在地上,冷聲道:

“滾。”

周佳翠在一旁顫抖着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展艾萍她究竟找了個怎樣可怕的男人,看人的眼神就跟要殺人一樣。

若是只有展艾萍一個人,他們還敢糾纏,現在這麼個“煞星”杵在這裏,母子倆屁都不敢放一個,夾着尾巴走人了。

展艾萍見他倆屁滾尿流地走了,想起剛才顧晟放狠話的模樣,覺得他跟電視劇里的反派一樣。

——他們像是一對反派夫妻。

展艾萍眉眼帶笑,眼睛裏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冷着臉的顧晟一轉頭,見到的便是她的笑靨,他的臉色更冷,心頭的怒火難消,就剛才賀明章說話的時候……他當真有想把這男人弄死的衝動。

他碗裏的肉,他不吃,別人也休想碰。

顧晟冷言冷語:“既然嫁給我了,要守婦道,不能想別的男人。”

展艾萍這下是真忍不住了,笑得花枝亂顫。

顧晟氣急:“笑什麼笑。”

“好好,我守,我守,以後想你,就只想你一個。”展艾萍笑着挽住他的胳膊。

顧晟面無表情:“……這才是好兄弟,好哥們,好戰友。”

展艾萍:“……”

“嗯,好兄弟,咱們繼續進去喝喜酒去。”

展艾萍推攘着他,進去繼續喝自己的喜酒,顧晟掏出了好酒,她秉着不能虧的想法,也喝了好幾杯,展艾萍酒量還不錯,就是喝酒容易上臉,喝完臉頰浮上了緋紅,一雙眼睛顧盼神飛。

她今天心情好,一直在笑,那笑容晃得顧晟頭暈目眩。

他總忍不住盯着她的唇看,顧晟就覺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有點鬼迷心竅了。

顧晟也不知道跟誰說好,找了個機會,把王有理叫了出去,跟他說:“今天……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啊?”

不對勁?王有理斜眼看他,老王今天喝了不少酒,他指着顧晟道:“顧晟,今天雖然是你的大喜日子,但我還是要說——顧晟,你這個畜生!”

老王心想,他就沒見過這樣得了便宜賣乖,裝模作樣的狗畜生。

在部隊裏,女兵個個都是寶,更別說是這麼個嬌俏漂亮的女兵,比那些文工團的姑娘都漂亮,腰細腿長,還有文化,大學生,女軍醫,鬧着要嫁給他。

這麼個嬌俏明艷的大美人,死皮賴臉要嫁給他,世上還有這種好事?

她還背他十公里!

還欠人情,還要收拾她。

誰尿黃啊,趕緊來個人滋醒他!

打架?他倆還從小打架。

天啊,這麼漂亮的女兵他都能下得了手,他是個畜生。

——真畜生!

顧晟冷臉:“你他么才是畜生,說人話。”

“人話?好,我說人話。”王有理呵呵一聲:“顧晟,從今天起你做個人吧!”

說完后,王有理轉身就走。

他絕不給顧晟說話的機會,王有理剛才就想清楚了,什麼抄結婚報告,這狗東西就是來找他炫耀的!

他就是來故意顯擺炫耀的!

絕不給他炫耀的機會。

憋死他。

顧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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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改嫁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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