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攤牌（下）
回到酒店，曾全膽怯地湊到郭芹身邊。
“芹芹寶貝，不是真要回去吧，咱這任務還沒完成呢。”
郭芹嫌棄地將曾全推開，質問道：“你還敢說？瞧你那窩囊樣，看着別人欺負我你一句話都沒有！我不活了！”
“芹芹，你幹嘛這麼糾結餘升啊，他就一流浪狗，咱們趕緊簽個合同回家不好嗎？”
“不行！余升當年那麼欺負我，如今又有周源撐腰，現在又不把你放在眼裏，遲早一天騎在你頭上拉屎。”
第一次郭芹發這麼大脾氣，曾全眉頭緊皺。
“那不簽合同，我們回去怎麼交差？”曾全冷冷地問。
郭芹見曾全有些怒氣，語氣稍微柔和起來。
“你怕什麼，是周源不想簽，而且余升有前科，不簽有什麼問題？總部問起來，我親自去解釋，大不了把我開除，行了吧？什麼都要我做，我活着真沒意思，嗚嗚嗚…”
郭芹一哭，曾全又緊張起來。
“好芹芹，好寶貝，是我的錯，沒理解你的意思，別哭了。”
“你走…別管我…嗚嗚嗚…”
“好芹芹，別哭了，不簽就不簽，什麼大不了的，我不信秦總還因為這點事找我麻煩，好寶貝，別哭了，再哭我傷心了…”
……
雲遊公司，周源也有些拿捏不定。
“周總，曾總他們現在怎麼辦？”何年問道。
周源冷冷地看着何年：“現在是你兼任市場部經理，你問我怎麼辦？”
何年頓時啞口無言。
“那個周總，我們先出去，有事您叫我們。”
肖敏一把將何年拉了出去。
外面辦公區，韓允看着葉飛得意的樣子，瞬間明白出事了，趕緊溜到余升宿舍。
“升哥不好了，曾全和郭芹他們刁難周總，業務可能要黃了。”
“怎麼會這樣？”
“我聽說好像是曾全他們堅持要見你，周總不肯。”
余升一聽到這個消息，五味雜陳。
“現在怎麼辦？”韓允問。
余升稍作思考後，立馬拉起韓允往外跑。
“我們到哪去？”
“邊走邊說。”
“那我請個假？”
“別，就我們去。”
韓允看着余升往外奔跑的背影有些感動，心裏知道余升肯定是去做什麼重要的事。
五個小時后，江川派出所門口，余升拎着一個小包等着。
韓允有些好奇地站在一旁問：“升哥，不會不在吧？”
“再等等。”
黑夜降臨，朱正直和那名郭姓警察終於走了出來。
“朱隊！”余升趕緊走上前去。
朱正直一愣，看了半天，終於認出來是余升，頓時一股不屑的樣子。
“是余升啊。”
“什麼朱隊，現在叫朱所長了。”
余升頓時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笑道：“朱所長親力親為，又年輕能幹，早該升職了，郭隊也是。”
朱正直聽着有些高興，擺了擺手說：“這位是？”
余升轉過頭，指着韓允說：“這是我的助理。”
韓允大方地上前問候，操着甜蜜的口氣喊道：“朱所長好，郭隊長好，經常聽余總說起兩位，今天總算有幸見到面了。”
不得不說，韓允自來熟的社交能力確實突出，任何場合都不怯場。
朱正直有些驚訝，看着長相甜美的韓允也滿臉興趣。
“呦，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女助理，看來你混得不錯。”
“朱所長過獎了，這還要多虧了朱所長和郭隊教育的好。”
“說吧，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就有個小問題請教朱所長，請兩位賞臉，移駕到前面，我們慢慢談？”
朱正直猶豫了一會：“吃飯就不必了，有事就直說吧。”
雖然不知道余升想做什麼，但韓允知道一定很重要，立馬上前說：“朱所，外面人多嘴雜，天氣也冷，不吃飯的話不如去喝點茶，不知道朱所有沒有熟悉的茶館，我們去那邊談？就是個小事情，十來分鐘就成，拜託朱所長和郭隊長了。”
韓允這一通撒嬌，朱正直頓時沒了脾氣，笑道：“余升，你這女助理可不得了，行，我們去那家茶餐廳。”
“謝謝朱隊長，請。”
韓允鬆了口氣，對着余升使了使眼色，趕緊陪着朱正直兩人往前走。
余升頓時心有餘悸，來之前還擔心韓允會幫倒忙，這下心中不禁感嘆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一到茶館，韓允上前立馬對服務員喊道：“一間最好的包間。”
“好的，這邊請。”
朱正直雖然手上直擺手，但是臉上卻很高興。
一到包間，余升對韓允使了個眼色，韓允知會，立馬點菜和小吃，然後去一邊泡茶，余升則是陪着朱正直兩人坐下聊天。
“說吧，什麼事？”
“朱所，確實沒什麼大事，單純是敬佩朱所，想和朱所交個私人朋友，來，我們先喝茶。”
說著，又是一包1916拿出來，給兩人分別遞了一根。
“余升啊，現在做生意了真是不一樣了，情商比之前高多了，這樣多好，是吧？”
余升陪着笑臉說：“那也多虧了朱所。”
“哈哈哈…對，叫你那助理也過來，喝茶，別光站着了。”
菜上齊，余升和韓允又是一頓敬酒，加上韓允喝起酒來又豪邁，很快，朱正直兩人便原形畢露，言語上都大膽的多。
韓允幾杯酒敬完，加上身體上的小動作，朱正直已經挪不開視線。
“余升，你不夠意思，我還不知道這位小美女助理的名字呢。”
“哦，她姓林，叫林月。”余升趕忙說。
雖然叫韓允來幫忙，但朱正直兩人不好惹，余升並不想給韓允帶來麻煩。
“哦，林月，好名字，好名字，呵呵呵。”朱正直笑道。
“朱所，叫我小月就行了。”韓允湊過去甜甜說。
“小月，嗯，結婚了沒有？”
“沒有，還沒對象呢。”
“哈哈，可惜你不在這邊工作，要不所里有幾個小年輕，倒是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嗨，小年輕有什麼好的，我就喜歡朱所這樣的大叔，能照顧人。”
“哈啊哈哈，這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都能做你爸爸了。”
“哪有，朱所看起來好年輕，跟哥哥似的，朱所不嫌棄能不能讓妹妹我喊聲哥哥啊？”
“哈哈哈哈…我要有你這麼懂事的妹妹就好了。”
“那我就當朱所同意了，哥哥…來我再敬哥哥一杯。”
一聲哥哥將朱正直喊的渾身發軟。
“好，哥哥敬妹妹。”
說著，便搭着韓允的後背喝起酒來。
韓允也不介意，又倒了一杯拉住朱正直說：“哥哥，跟妹妹喝杯交杯酒唄，敬兄妹之情？”
“這…”
“來嘛…好哥哥…”
韓允這一通撒嬌，直接讓朱正直投降，暈乎乎地喝起了交杯酒。
一杯接一杯，很快便將朱正直兩人喝的醉醺醺。
終於，酒足飯飽，朱正直翹着二郎腿，吐出一口煙圈問：“說吧，今天到底什麼事？我事先說好，違法亂紀的事我幫不了，也不能幫。”
余升見勢，將準備好的袋子打開擺在朱正直跟前，竟然是一紮扎紅彤彤的百元大鈔。
“真沒什麼事，就想着熟悉熟悉，方便以後在這裏做生意，到時候請朱所多多關照。”
“這不太好吧？”朱正直反問道。
“是啊，哥哥別見外，余總就想和哥哥交個朋友。”
韓允說著便將錢袋子紮好，放進了朱正直懷裏。
朱正直看着眼前的十萬塊，頓時清醒了一些，本來還有些猶豫，但是韓允這一句話又讓朱正直分了心神。
“呵呵呵…你啊你…行，我交了你這個朋友。”
看着朱正直將錢收下，余升立刻說：“還有個事想向朱所打聽一下。”
“什麼事？”
“朱所還記不記得當年雙吉那批丟失的鏡頭？”
朱正直臉色微變，換了個姿勢，沒好氣地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一旁的郭隊也急了，喊道：“你倆什麼意思？”
余升笑道：“這不自己被冤枉，總得搞清楚經過吧。”
朱正直的臉色明顯已經不對，站起身看了看余升，半天沒說出話來。
余升笑了笑，安慰說：“朱所放心，這次的事不針對你們兩個，是針對曾全，朱所只需要告訴我當年的情況就行，說清楚了，兩位照樣可以帶着錢離開。”
朱正直勃然大怒，一把將錢袋子甩在了余升臉上，喊道：“給你臉了是不是，拿着你的錢滾蛋。”
余升滿不在乎地看了看韓允，使了個眼色：“把視頻拿過來。”
韓允點了點頭，朝一邊走去，從架子上拿起一個手機。
一股不詳的預感襲來，朱正直強作鎮定，心中實則憎恨不已。
“什麼視頻？你們做什麼？”郭隊立馬想上前搶奪。
“小月，郭隊既然想要，就給郭隊。”余升笑着說。
余升這通操作倒是讓朱正直兩人一驚。
“我提醒一下，為了保險起見，小月開的是在線視頻，相信那頭的人已經複製幾十份了。”
朱正直捏緊了拳頭，郭隊則是上前掐住余升的脖子就要揮拳，卻被朱正直喊住。
“住手！”
“姐夫！這王八蛋陰我們！”
“我叫你住手！”
郭隊悶悶不樂，十分不情願地放開余升。
朱正直看了看視頻，又看了看余升笑道：“呵呵，這點視頻能代表什麼？誰也不知道你這錢是真是假，你看看，這顏色，明顯是假的，想栽贓我。”
“朱所，何必呢，就算錢是假的，這茅台總是真的吧，你摸我妹妹小月的手，喝交杯酒總是真的吧？這些東西夠不夠罪，就麻煩朱所去和相關部門解釋了。”
朱正直臉色很難看。
“我只是想知道當時的情況，還是那句話，這次我不是衝著你來的，是衝著曾全，告訴我事實，這些錢還是你的。”
余升說著又將手裏的現金撿起來放在了朱正直跟前。
“姐夫…”
朱正直猶豫了半天，手腳有些顫抖。
沒想到自己為了躲避風險，特意換了地方吃飯，還會栽在余升手裏。
“你想知道什麼？”
“當年那批鏡頭到底去哪了？”
朱正直猶豫了一下，艱難地說：“曾全找人賣掉了。”
“錢呢？”
“錢我不清楚，應該是曾全拿了。”
“他給了你多少好處，為什麼不結案。”
朱正直眼裏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余升，你不要得寸進尺，就憑這點東西，還奈何不了我。”
余升看了眼朱正直，突然轉了笑臉。
……
五分鐘后，余升終於知道了當年所有的事。
兩人從茶餐廳出來時候，余升鬆了口氣。
“升哥，接下來我們怎麼辦？是不是告訴周總？”
“不用了，我直接去找曾全。”
韓允默默點了點頭。
“能讓我也去嗎？”
余升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說：“怎麼？”
韓允搖了搖頭，說：“我就想跟着你。”
余升笑了笑沒有說話。
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余升和韓允正站在曾全房間門口。
一陣敲門過後，曾全從郭芹房間走了出來。
看見余升，兩人很是意外。
“是你，你還真敢來。”曾全冷笑道。
郭芹仔細打量了一下兩人，皺着眉頭說：“你來幹什麼？”
余升看着虛偽的兩人笑了笑：“怎麼，昨天吵着要看我，今天又不想見了？”
“你…”
曾全剛想說話，余升直接了斷地打斷：“我沒時間，長話短說，你們趕緊去跟周總簽合同，簽完滾蛋，別讓我見到你們。”
曾全怒不可止，上來就要動手，說：“你他媽…”
拳頭抬到一半，看到余升舉起的手機時候，頓時冷汗直流。
“你…你從哪搞到這個視頻？是朱正直那個王八蛋給你的？”
余升冷笑道：“我再說一遍，去簽合同，簽完滾蛋，這事我當做不知道，否則你應該知道會怎麼樣。”
郭芹笑了笑：“呵呵，一批鏡頭而已，只有出庫的視頻，你能把曾總怎麼樣？”
余升皺着眉，盯了郭芹一眼，有些意外這個女人的定力。
一旁的曾全也強作鎮定地說：“沒錯，誰能證明是我偷的？再說了，我讓人拿的又怎樣，最多解釋這批有問題，處理不當而已。”
就在余升沉默的時候，韓允舉起手機說：“剛才的話我已經錄音了，而且…”
說著，便走到電視櫃一個角落，神奇地翻出一個小盒子。
“這個微型攝像頭從你們入住第一天便放在這裏了，你們想不想看看拍到了什麼？玩的這麼花，傳到網上會不會構成傳播淫穢物品罪啊。”
說著便要接上電視播放。
看到這一幕，一直淡定地郭芹也忍不住了。
“你個賤人…”
“呵呵，沒你賤。”
“你他媽…”
余升擋在韓允面前喊道：“最後一次機會，你是想身敗名裂然後坐牢，還是想周總被總部批評，怎麼算都是你們虧的多。”
郭芹冷哼一聲，笑道：“哼，余升你可以，竟然這麼卑鄙。”
“比你還差遠了。”
“我還以為你多正直，結果還不是靠女人吃軟飯？你以為周源能護你多久？難怪周源寧死也不肯讓你出來，我看你們早就有一腿了吧？”
余升忍住怒氣，沒有打郭芹，畢竟她是孕婦，一巴掌下去會很難纏。
“我沒你那麼下作，曾全這樣的人你都能下得去口，佩服。”
“你他媽說什麼？”
曾全肚子差點氣得爆炸。
“住手！！”郭芹大喊。
雖然自己嘴上罵的厲害，但是絕對不能動手，法治社會，誰動手誰違法。
“芹芹…怎麼辦？”曾全急得不行。
郭芹看着余升兩人，極其不情願地喊道：“去簽！”
“可是…”
“去簽！！”
余升拉起韓允，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
“十點之前我要看到你們簽完，還有，簽的時候記得跟周總道歉，否則，後果自負。”
兩人離開，再也不理會身後傳來的辱罵聲和東西摔破碎的聲音。
離開酒店，余升和韓允沉默着走在路上，誰也沒說話。
“那個錄像？”
“是假的，我是看他們有點不情願才騙他們的，誰敢在酒店放攝像頭啊，違法的。”
“…冒險，但是效果不錯。”
“嘿嘿，謝謝升哥。”韓允高興地吐了吐舌頭。
“餓了嗎？去吃點早餐？”
“嗯，好。”
“老闆，五籠包子，一籠帶走，四籠在這吃，再來兩碗小米粥，在這吃，三兩煎餃，一兩帶走，二兩在這吃，再打包一份紫米粥，你還想吃什麼？”
“沒了。”
享受完久違的美味，兩人慢悠悠往公司走。
“那是給周總帶的嗎？”韓允突然問。
“嗯。”
“你對周總真好…”韓允小聲說。
余升沒有說話。
“對不起，我多嘴了。”
“沒事，這次多虧了你，謝謝。”
“嘿嘿，應該的哦，本來也是我惹的禍。”
“不怪你，是曾全兩個人太無恥了。”
“嗯…”
“以後，不要那麼輕易地讓別人占你便宜了，凡事都有其他辦法。”余升說。
韓允一滯，突然跳到余升面前，彎腰低頭盯着余升笑起來：“升哥哥你這是心疼我嗎？”
余升有些不好意思地側過頭說：“只是覺得不值得。”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但是韓允卻感受到自己被人珍惜。
“謝謝…”
韓允突然有些哽咽。
“走吧。”
韓允昂起頭，眼睛裏晶瑩剔透，突然抱了余升一下。
“升哥，謝謝你，沒有把我看賤。”
僅僅三秒鐘，韓允便鬆開手臂，笑着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走了，去上班！”
余升看了眼，覺得韓允和之前那個放浪形骸的女孩不像是一個人，一時間竟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