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捉鱉扣蓋
“射人先射馬”，趙懷佳決定先審審給他送飯的小夥計。
傍晚時分，他搖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廊下。夕暉中，小夥計提着食盒進了屋，開始擺飯。
其實，就是一碗白米飯，一碟咸蘿蔔乾。
下人能有什麼好飯，況且還是最低等的下人。
小夥計擺好后，迴轉身，被趙懷佳嚇到了。他“啊”的一聲，捂着心口埋怨：“你這人怎麼回事，站在別人身後，你想嚇死人嗎？”
趙懷佳冷冷地說道：“你給我下迷藥，就不怕毒死我嗎？”
小夥計一激靈，不可思議地望向趙懷佳。趙懷佳逼視的目光令他倒退了一步，他指着趙懷佳，膽怯地說道：“你…你…”
“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夥計覺得不可思議，這不可能啊！
趙懷佳甩手打出了三枚飛鏢，這三枚飛鏢全部沒進了牆壁內，只剩紅纓，鮮紅的讓小夥計面色慘白。
雖然他的暗器在同塵面前不值一提，但是卻嚇得小夥計跪在地上磕頭：“大哥饒命，大哥饒命，大哥…不…不，大俠，大俠饒命”。
小夥計語無倫次，趙懷佳聲色俱厲，對他說道：“我問你的話，你不老實交代…”
“我交代，我交代”，小夥計搶言。
“誰讓你給我下迷藥的？”
“是王頭”。
“是不是每天晚上來的那個中年男人？”
“這您也知道啊？”
“是不是？”
“是”，小夥計挺老實。
“你們調包幹什麼？”
“賣錢”，小夥計如實回答：“把一等品的黃芪換成次品，然後把一等品的黃芪賣掉”。
哦，怪不得長者說配的藥丸效果欠佳。
“誰給你們的次品？”
“我不知道，王頭一個月給我十兩銀子，讓我給你下迷藥，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這倒是真的，他僅僅是個給自己下藥的，次品的來路他是不會知道的，只有頭兒才能知道。
趙懷佳坐下，端起白米飯來聞了聞，跟小夥計確定一下：“又下了葯，是不是今天晚上還來？”
“是”。
來就好，我已經準備好瓮了。
趙懷佳從袖中拿出一把薄如紙、白如霜的短劍來，小夥計顫聲問：“你…你想幹什麼？”
趙懷佳喜愛地把玩着這把短劍，這是高啟哥哥贈給自己防身用的，乃江湖上佳的寶刃。他拔在手裏耍了一個劍花，抵在了小夥計的心口。
“說，給我下完了葯，如何接頭？”
“正廳外面的燈籠吹滅一盞當作信號”。
趙懷佳的短劍往前扎了一寸，問道：“上一個拿鑰匙的是不是被你的迷藥慢慢毒死的？”
小夥計感覺心口肌膚一涼，嚇得溺了一褲襠，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功能。
“不是，是嫌這裏無聊，自己離開的”。
趙懷佳收起短劍，我就知道是這樣。
他出手把小夥計點睡，並且綁結實，塞進了衣櫃裏，拍拍手問窗外：“查到了嗎？”
“劉青茂，忠厚藝精，是梁老爺子最信賴的配藥師之一，少爺們尊稱他為‘劉先生’”，廊下有人回道。
趙懷佳的猜測果然不錯，這是核心圈的貴人。
“好，那就請他來捉鱉吧”。
“哈哈哈”，廊下之人瀟洒朗逸的笑聲傳進屋內：“小九，你可是請我看了一場葯坊的李逵大鬧忠義堂的戲啊”。
“呸，你才是李逵呢，我史詩般的英俊”，趙懷佳倒了一杯茶，扔向門外。
只見一柄長劍伸至門口，茶杯恰落劍尖處，滴水未曾濺溢。只此一招，輕鬆飄逸，可見劍法精妙。
“哈哈哈”，空茶杯落在趙懷佳眼前的桌面上，毫無聲響，廊下之人已走遠，只留下：“高啟已去請瓮蓋，我去熄燈”。
中年男子躲在暗處看到一盞大燈被吹滅，帶着四個夥計進了院子。看過被“迷睡”的趙懷佳后，放心地打開藥庫開始調包。
屋頂上趴着的劉青茂憤怒地剛要起身，被高啟摁住了。小鱉剛進瓮，現在還不是扣蓋的時候，先看會兒戲。
等五個人忙了大半夜累得滿頭大汗的時候，高啟帶着劉先生從天而降，擋在了他們離開的去路前。
劉青茂氣憤難當：“難怪我配的藥丸總是效力不強，原來是你們這幾個混蛋”。
五個人被嚇壞了，小夥計們驚叫着躲去了車后。為首的中年男子先是大驚，接着面露兇狠，轉身從大車上抽出一把大刀，衝著劉青茂劈臉剁了下來。
他豁出去了，反正今天被抓也不會有好下場。
高啟左手一推，將劉青茂送至一藍衣男子身旁，探右手奪刀。藍衣男子抱着長劍卻不幹了：“高啟，憑什麼我護人，你卻耍劍法。你是覺得我的劍法不如你嗎，這咱倆得好好比比”。
高啟不似這藍衣男子聒噪，簡單回言：“這幾隻小鱉還需要用劍嗎？”
話落，五個人皆被扔到了廊上台階下。趙懷佳走下台階，狠狠地踢了中年男子一腳：“媽的，給我下迷藥”。
藍衣男子用長劍點在了他的咽喉上，問道：“說，次品黃芪哪來的？”
中年男子倒是硬氣，昂首不答。
藍衣男子沒功夫跟他廢話，一進長劍，中年男子慘叫一聲，嚇得那四個小夥計求饒哭喊一片。
“說，不說就給你扎個大窟窿”！
中年男子只得交代：“妙春堂的大掌柜”。
妙春堂！
又是妙春堂！趙懷佳鐵拳握碎。
劉青茂恨聲問道：“妙春堂為什麼調換藥包？”
“因為先生配的藥丸大賣”。
為了爭生意，竟然在藥材上做手腳，劉先生走過去扇了他兩個耳光，點指怒罵：“勿配害人之方，本良心而盡天職，實乃葯德。你們居然為了區區銀子禍害病人，喪盡天良，真真罪大惡極”。
藍衣男子嫉惡如仇，他舉劍就要殺了中年男子，趙懷佳出聲阻攔：“七哥哥，不要”。
“留着他當人證”，趙懷佳轉身對劉青茂施禮：“先生可以將人帶走”。
劉青茂點點頭，對趙懷佳說：“明天開始，你去柜上做分葯次長吧”！
不出所料，得到了核心貴人的賞識。
無需客氣，趙懷佳應聲施禮：“是”。
這個劉先生果真是地位非常，不需要請示，可以直接提拔一個次長。
此時公雞已報曉，藍衣男子押着中年男子，連同衣櫃裏的夥計，跟着劉青茂走了。
總算消停了，趙懷佳伸伸懶腰，對着屋頂撒嬌道：“六哥哥，把你的荷葉雞賞我吧，我吃了半個多月的蘿蔔白米飯”。
高啟坐在屋脊上飲酒，清晨的陽光灑照在他身上，他卻依然冷淡淡的。
“你倒是忍得住”。
趙懷佳嘴角一揚，反問他：“人家給我下迷藥，你也不管，難道你不怕人家害我嗎？”
高啟極淡地回道：“大可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