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春閣（三/六）
“啊……”
公田從床上起來，隱約感覺腦袋有些昏沉，加上喉頭乾渴，渾身感到不自在。
二層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打在屋檐，雨滴順着綠葉劃過，點在地上濺起水花，隔着牆都能聞到泥土新芳。
即便如此，大都留春閣的來客絡繹不絕，不知為何前幾日胡鎮扶被查抄家了，而自己只是小小府伊只有知情權，一個空殼官名，本想不插手，但胡鎮扶是上代府伊的直屬侍官……
“啊，變得麻煩起來了……”公田揉了揉亂髮。
“……”阿嘎如翹着腿坐在房間中央的圓桌上，看見公田醒來到現在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氣鼓鼓地看着公田。
在公田昏倒被阿嘎如抱在懷裏安置在留春閣上賓的客房，距離公田現在醒來差不多二三個時辰了，在他昏睡期間阿嘎如沒有離開半步，眼神不放過公田身體的一處細節，看到公田醒來，阿嘎如內心幽怨、安心、欣喜雜繁的情緒交融在一起，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
我盯——
阿嘎如期待公田能注意到自己。
我再盯——
公田還是沒注意到阿嘎如，索起眉頭用手扶着下巴，房間內只聽得到窗外啪嗒的雨聲。
“我說……”阿嘎如本想兇狠地恐嚇公田，但聲音出來時卻充滿柔情，回想起來這還是自出母胎以來最溫柔的語調了吧，阿嘎如意識到，被自己嚇了一跳。
“啊……閣下是……抱歉”公田的思緒被打斷，不悅地望去，但映入眼幕的身影使斷片的回憶湧來，這才注意到是陌生的房間，卻始終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誰。
“抱歉，讓閣下費心了”公田還以柔聲的回答。或許是曾經的自己與眼前的女子有過交集？亦或是認錯人了？亦再或是……
“想起來了嗎！想起來了吧”阿嘎如聽到公田柔情地回復，雙手握在胸前，帶着清澈似兒童的眼神看着公田。
“實在……抱歉”對於眼前充滿期望自己卻辜負這股希望，公田覺得心頭似有千針般刺撓，很過意不去。
“哈……那…也是嘛”阿嘎如聽到這樣回答，彷彿早已不意外卻還是懷着萬分之一的期待，儘管如此，她還是感覺有液滴在眼眶打轉，怕被公田發現，便轉身捂嘴坐到桌子的配椅上，背對着公田。
看到女子突然背對着自己，公田感到擔心，似乎從小自己會過於專註在一件事物上而忽視了其他，從而傷害了他人。
“抱歉…”公田口中不經大腦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看到少女似乎因為自己而感到傷心的背影，肩膀隨着抽泣而微幅上下擺動。
“咦？小府伊…是在為我…而擔心么？”
“嗯，是這樣——”公田認真地點頭。
“不過…因為在下這種人而感到悲傷……實在是很抱歉，可能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果然是這樣嗎？好吧”阿嘎如轉身看向公田，面含笑意，甜美的酒窩似是把秋意驅散的四月暖陽般，彷彿剛剛抽泣如同未發生。公田有一瞬被這笑容怔住了。
“重新介紹一下，嘛，這麼正式或許對你來說是第一次，我叫烏雲達來·阿嘎如”
看到阿嘎如秀麗的面龐上紅腫的眼眶掛着淚痕，顯得楚楚可憐。
“閣下的名字很是婉轉啊，恕在下才識疏淺，烏雲拉來寓意是……智慧的海洋吧”
“哼哼哼~是吧是吧，想不到小小府伊也明白我名字的偉大之處”阿嘎如叉起腰驕傲地看着公田。
看着發紅的眼眶公田心裏還是有疙瘩一般，緩緩伸出手。
“只不過在下名性粗鄙，承蒙閣下不惜晦耳，鄙姓榮名闕字公……”
阿嘎如像無視公田伸出的手，移步至與公田比肩而立。
“不用說我也是知道的嘛~”
未及公田說完，阿嘎如把青蔥玉指輕輕抵在他唇上，公田突然感到鼻頭一股酸楚，又是一股暖意春水一般在公田體內徜徉。
“啊——”
像是才發現距離太近，阿嘎如後退一大步面露羞怯，拙作扭過頭看窗外。
這麼一折通，雨後天晴，卻是太陽也將消失在窗外殿宇房林的盡頭。日光的餘暉灑向阿嘎如，華麗的留春閣客房頂上綴着紅綢金紗，映起阿嘎如的身影是神聖的，少女羞紅的臉頰旁垂下的青絲像是謳歌青春的美好，或許是室內空氣不流通，阿嘎如的汗珠從皮膚中滲了出來，在余光中發出閃閃瑩光。
公田看到阿嘎如這般模樣，在心裏默默抒發感想，不過對於如此的她注重那距離感的怪異還是傷腦筋的歪頭笑了笑。
“烏下”
“昂！！”阿嘎如聽到公田的喚像秒一樣後退一步。
“啊，抱歉，是在下倉促了……”公田看到阿嘎如瞪着自己慌忙道歉。
“不…不是哦，你可以直接叫我阿嘎如”
“那好吧，阿嘎如閣下，至少在我……”
“你可以直接叫我阿嘎如的哦~”阿嘎如甜美地笑着，語氣略微強硬。
“那……阿嘎如”
“嗯~”阿嘎如滿意的點點頭“所以是什麼事呢，小府伊~”
“至少在在下記憶里沒有見到過阿嘎如，阿嘎如因為什麼理由會幫助在下？”
“唔……”
“阿嘎如？”
“沒有理由哦~是我想這麼做的嘛，嗯就是這樣~”看到阿嘎如眼神縹緲，明顯在隱藏些什麼。
“這樣啊”公田配合阿嘎如的點點頭“即便如此，在下還是萬分感謝”
聽到公田再次感謝，阿嘎如噗嗤一笑，輕移蓮步坐到公田身旁。
“不用這麼拘謹的，我們不是已經交換了名字了嘛”
“在下不得失了禮儀……”阿嘎如沒等公田說完便用抱住了公田的右臂，少女的體香撲鼻而來。看到阿嘎如因哭泣而發紅的眼眶現在蘊藏無盡的暖意，公田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想回憶時，手已經放在阿嘎如頭頂溫柔地輕撫，直到阿嘎如用衣袖蹭着自己的眼角，公田才意識的自己落淚了。
直到夕陽完全落下地平線之前，公田與阿嘎如一直擁抱着。
“果然…他是沒錯”客房門外衣着華貴的女子附耳在門口聽完了全過程“誒？看來我也變得跟紅娘是一樣性質的呢~或許…”女子嘟囔着迅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