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祝時喻掃了一眼手裏滿身血跡軟趴趴暈了的人,突然覺得有點悶悶的不高興,連帶着破開結界的手法都快了幾分。

如果祁溪醒着,她一定會發現他破開結界完全沒有用到任何法器,而是隨手一點,結界便開了一個口子,穿過後,再一揮手,便又恢復完好,像是從未有人出現過。

這說明他的修為比布下結界的人的修為要高的多。而布下結界的人——

正是是乾明劍宗的掌門趙清宏和長老們。

崖底的趙清宏帶着人尋了許久才找到卧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獅角獸,他轉頭看向藺修遠:“師弟,可是此物傷你?”

藺修遠直覺不是。

襲擊他的那道氣勁明顯比這個奄奄一息的魔物厲害的多。

獅虎獸此時確實厲害不起來,它自從誕生之日起就沒這麼痛苦過,它落到一半,發現下面有人,而且修為還不低。

好在墮魔崖是它的地盤,平日裏沒有修士進來的時候,它到處瘋跑,哪裏有幾棵樹,哪裏有幾塊兒石頭,它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故而才在半空中緊急改了軌跡。

半山腰有一個空着的山洞。

結果,獅虎獸匆匆忙忙躲進去卻發現,一群魔物正在裏面狂歡,而且好巧不巧還都是他之前揍過的。

祝時喻那一腳把他踢得不輕,它根本打不過這些魔物,好不容易死裏逃生,艱難落地,獅虎獸試圖找個藏身的地方,結果每到一處,便被揍一頓,路上甚至許多次被石頭絆了腳,吃東西被噎着。

此時,它絕望地看着面前的藺修遠,閉上眼睛。

又來一個它打不過的!

累了,毀滅吧,給它個痛快吧。

藺修遠揮劍,赤淵劍在墮魔崖底嗡鳴。

掌門趕過來攔下:“且慢!”

獅虎獸抬頭,看着這個仗義執言的英雄,感動地幾乎哭出來。

它今天終於能碰到一件好事了嗎?還好眼前這個冷麵劍修揮劍的起手動作比較花式,前搖比較大,還沒來得及砍下來。

掌門制止是因為獅虎獸是這裏的地頭蛇,又有幾分靈智,若是有它帶路,興許更快一些。於是他提議:“祁溪未必就被它殺了,我們先拷問它一番,也許能找出祁溪的下落。”

幾個長老跟着贊同點頭。

獅虎獸卻懵懵懂懂,拷問?

它懷疑自己聽錯了,英雄怎麼會用這麼惡毒的詞?

掌·英雄·門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條驅魔鞭,揮舞起來的破空聲就像它睡覺時的打呼那麼響,然後“唰”地一聲落在它背上:“剛剛落下來的那個姑娘是不是被你吃了。”

獅虎獸縮着脖子,瘋狂搖頭。

它沒有,它還把她駝了一路。

掌門和藺修遠神色微微放鬆,又是一鞭:“帶我們去找她。”

獅虎獸搖搖欲墜地站起來。

可它真的飛不動了。

又是一鞭。

……

獅虎獸一直帶着御劍的幾人飛到半空,掌門腳底踩着劍,手裏揮舞着驅魔鞭,像一個瘋狂原始的牧羊人。

一直飛到墮魔崖的邊緣才停下來。

掌門四處觀望一番,用鞭子勒住獅虎獸的脖子回到地上,咬牙切齒得出結論:“這畜生在騙我們,不必留着了,祁溪即使有法器可以破開結界,也沒有能力把結界修復的完好如初。”

且他在路上已經和藺修遠打聽過了,祁溪本就受了重傷,不懂御劍的她,如何能到這麼遠的地方?

獅虎獸很想解釋,那個女修她不是一個人啊,她有個人面獸心的幫手!

但,它終究不會說話。

下一刻,兩個人一起揮劍。

獅虎獸的身軀瞬間粉碎消失於此間天地。

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地上唯餘一個奇怪的小球,在獅虎獸消散的瞬間落在地上裂成幾塊。

藺修遠手指微顫,不敢去碰它,因為……上面有祁溪的靈力波動。

他突然覺得無比後悔,這是一個低階法器,想來是她那個煉瓏宗的朋友煉製的。

她,到最後可以使用的居然只有這樣一個東西嗎?

藺修遠提着劍,想到自己曾經給過盧幼菱不知多少法寶,祁溪也因此嫉妒過,他卻不以為然,甚至斥責於她。

藺修遠苦笑出聲,確實……是他這個做師父的虧欠了她。

*

祁溪是被餓醒的。

她首先感受到了空氣中濃郁的靈氣,然後睜開眼,入目所及是素白色的床頭帷幔,影影綽綽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她坐起身來,從儲物袋中拿了一顆辟穀丹服下,然後一把掀開帷幔,抬腳踩入鞋中,走幾步,推開房門觀察四周,這裏似乎是在某處山上。

和乾明劍宗大開大合的磅礴建築不同,這裏倒像是凡間的園林別院,亭台樓閣處處透露着精緻秀美,綠樹成蔭,花草萋萋。

看得出來這裏的主人審美水平很高。

再祁溪又走了幾步,穿過一個拐角,發現她房間後面是個大廣場,非常廣闊,大小几乎比得上她之前所在的藺修遠的主峰赤練山,弟子練劍的地方了。

此時天氣好,有陽光落在地上,熠熠生輝。

祁溪在這耀眼的光芒中,再次聞到了金錢的味道。

黑市的苦力待遇也太好了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兼職賺這個錢……

她很不想表現出來這副沒見識的模樣,但是廣場的地磚是修真界最頂級的青紋磚,原料十分難得,而且是鮮少出手的煉器大能煉製,據說光是踩在上面就有靜心凝神的效果,對修鍊極有助益。

聽說有一個散修,早先修為平平,但後來他不知從哪裏得了一塊兒青紋磚,硬是靠着金雞獨立的功夫,站在這塊磚上面進階元嬰,成為了這磚的頭號代言人。

導致後來許多人都對青紋磚趨之如騖。

而這裏,居然用它來鋪廣場。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醒了?”

祁溪轉頭,一個長鬍子老頭正拿着一把掃帚衝著她嘿嘿笑。

這老頭長得邋裏邋遢的,鬍子上還掛着吃東西是掉落的食物碎屑,笑起來就像一顆乾巴巴的山核桃,和富貴逼人的而環境格格不入,但卻很詭異地穿着一件很嫩的湖綠色衣服。

祁溪收斂住自己的大驚小怪和不禮貌:“老人家,你們老闆呢?”

“老闆?”老頭疑惑,隨即用抬起手一翻,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這裏能稱得上老的只有小老頭我……”說到一半努着嘴,朝遠處的樓閣一指,小聲道:“還有一個老的,但是……”

但是怎麼樣,他沒說下去,因為這老頭突然左腳絆右腳,摔了個狗啃泥。

祁溪:“……”

雖然看不透他的實力,但總感覺不怎麼靠譜的樣子。

這老頭一邊往起爬,一邊滿臉怨念地吐槽:“可惡,小氣鬼,我還沒說呢……”

祁溪無意探究他,而是換了個說辭:“救我的那個人呢?這裏是哪裏?”

老頭又指了一遍:“就在那裏面,這裏是紫雲峰啊!”

祁溪一愣,莫名覺得紫雲峰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怎麼都想不起來哪裏聽過,也就不再多想,反正她把尾款付完就遠走高飛了。

至於那個面具,雖然感覺自己被臨時加價,當做肥羊宰了一番,但既然答應了,她也不至於反悔,但總歸還是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那人的心,太黑了。

就晚點她收拾一下再改造吧。

想到這裏,祁溪大步朝前走去。

老頭拍打着膝蓋上沾上的樹葉子,在後面亦步亦趨,時不時小跑兩步把頭湊到祁溪面前,表現的非常八卦:“你跟我講講,你是怎麼被救回來的呀?”

祁溪:“……”

說實話,她也很懵。

之前她去黑市的時候,保險起見,和老闆商量了一大堆出墮魔崖的方案,但絕對不包括讓獅虎獸把她馱出來這一種。

祁溪此前雖然聽說,黑市魚龍混雜,但還真沒想到有這麼厲害的。

她試探性地看向老頭:“是獅虎獸帶我飛出來的……”

老頭,也就是柴道人,對她的話毫不在意:“這有什麼!我問的是他為何會把你帶回來?”

祁溪拍着自己的儲物袋:“我付了錢,這是他該做的。”

柴道人不明所以,但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年紀輕輕還挺牛。

祁溪不知道她牛在哪裏,她只是個被坑的可憐蟲罷了,雖然如此還是拿出甲方的架勢問:“他在幾層?”

柴道人切了一聲:“一層。”

白修這麼高的樓,一層往上都是為了圖好看,祝時遇根本懶得走樓梯。

祁溪“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快到的時候突然頓住,一個驚雷一般的念頭從腦子裏閃過,她猛地轉頭:“師祖在做什麼?”

柴道人被她嚇一跳,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撓着亂七八糟的頭髮,結結巴巴道:“大……大概在睡覺?”

沒有糾正她的稱呼。

祁溪這一刻突然確定了,救她的是什麼人。

紫雲峰,凈台仙尊所居之地。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事情就處處合理起來,這豪華的佈置,那高深的修為,對了,還修補了她身上的暗傷,在昏迷前,她可是連動彈的能力都沒有,而現在,能走能跑能跳。

這絕對不是乙方對甲方的責任感,而是師祖對年輕人的關愛!

他哪裏是面善心黑的無良商家,分明是絕世翡翠白菜!

祁溪悟了,悟的很徹底。

凈台仙尊祝時喻是很神秘的一個人,他獨居一峰,平時不怎麼露面,聽說昏迷了很久,前不久才醒來,但即使如此,這麼一個大能,大家私底下也是會討論的。

乾明劍宗的弟子們提起他來,都是恭敬地稱呼一聲“師祖”。

而祁溪知道的要更多一點。

原文中也提到過他,是在結尾的時候,那時候仙魔大戰,祝時喻修為高深,在飛升之際強壓境界,死守乾明劍宗,最後斬掉了幾個魔主,自己也重傷不愈隕落。

剩下男女主一起收拾殘局,清理戰場。

原文中對他的描述極少,沒說過他的長相,沒介紹他的過往,只說他很牛逼。

似乎只是因為把魔主寫的太強了,男女主對付不了,臨時找了這麼一個工具人,但又擔心他搶了男女主風頭,又把他寫死了。

但不管怎麼說,祁溪一直覺得他應該是一個正直穩重的形象,卻沒想到還在黑市兼職?

還真是格外接地氣呢。

柴道人看她又站在那裏不動了,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那種牛人的氣質瞬間萎了。

他撇撇嘴,覺得有些無聊,決定繼續去掃地。

一想到掃地就煩,煩的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的那種。

他一番好意,看祝時喻天天待在紫雲峰挺無聊的,提議他出去晒晒太陽,但他怎麼都沒想到,祝時喻居然會去墮魔崖曬太陽。

正常人能做出來這事嗎?

但祝時喻怎麼解釋的——

墮魔崖離這裏近。

這就算了,還自作主張地帶回來一個血淋淋的人,然後被臭到了,還要怪到他頭上。

以後再關心祝時遇,他就是狗!

祁溪站在房間外面,隔了一點距離,一直留心裏面的動靜,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她忽略了祝時喻在崖底莫名其妙的舉動,並且自動把老頭說的師祖在睡覺,轉換成師祖在修鍊。

畢竟師祖境界那麼高了,哪裏需要睡覺呢,而且他在原文中也是一個熱愛宗門的穩重形象,絕對不可能做出虛度光陰的事情。

打擾人修鍊,天打雷劈!

她祁溪,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於是她乾脆盤腿坐在地上,蹭着紫雲峰的靈氣也開始修鍊。中途醒來一次,日光已經隱去,月影初現,房間裏依然沒有動靜。

師祖肯定還在修鍊。

祁溪自愧不如。

見多了女主和男配那堆浪費光陰,天天執著小情小愛的人,她都墮落了。

師祖這樣的才是修仙弟子的楷模。

修為比她高這麼多的師祖還比她努力,比她有錢不知道多少倍的人還在兼職。

強烈的緊迫感湧上心頭。

祁溪感覺自己被卷到了,再次閉上眼睛。

……

祝時喻睡了一覺,揉着眼睛出門就看到門口坐着一個人。

他剛睡醒的時候,腦子總是會有短暫的迷茫期,又揉了把眼睛才恍惚記起來自己好像確實從墮魔崖底拎了一個人回來。

還給她餵了幾顆角落裏堆着沒用的療傷丹藥。

她現在坐在他門口做什麼?

祝時喻靠着門歪頭,有點迷惑。

祁溪本人的迷茫感不比祝時喻少。

她也沒想到脫離劇情掌控的效果來的如此之快,丹田內熱意襲來,其中的靈氣液化,完全壓制不住。

她,好像從練氣中階要直奔築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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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祖你怎麼又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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