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
祁溪在聽到藺修遠在紫雲峰下的消息時,正在與祝時喻進行每日例行的感情增進事宜。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戀愛經驗,有經驗的夭夭又似乎不太願意指導他們。
反正待在一起就還挺開心的。
正是薄暮時分,房間裏昏昏暗暗沒有亮燈,祁溪只用了夜明珠,自從和師祖在一起之後,她很願意去在這種地方適應他。
祝時喻用手掌撐着下巴坐在祁溪的床上,一點都不拘謹,四處打量半天,似乎對她的房間充滿了無盡的好奇。
“你的床好硬。”
祁溪聞言從留影石的影像中抬頭,大比決賽就要開始了,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她的對手,推遲的這幾日,她正好有機會可以好好琢磨一下其他人的打法。
“也還好吧。”
修真之人皮膚骨骼強韌,所以她倒是沒有覺得床有多硬,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很少睡覺。
祝時喻繼續嘀嘀咕咕:“我房間的床可以給你用。”
祁溪看他癱在那裏的模樣,非常懷疑到底是給她用還是給他自己用,不過也就是搖頭笑了笑,隨他去了。
反正他大概率也就是口嗨,懶得搬過來。
繼續垂頭觀看留影石,同時分出心神思索周長老的事情。
幾日來都沒有抓到他形孤身一人的時候,想要綁架都沒有機會。
其實她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求助於掌門,只不過周長老是掌門親自花費了大價錢請進乾明劍宗的,而且這麼多年來一直對他信任有加。
若是她突然冒出去說對方不是好人,給參加大比的弟子們做的印記有問題,掌門若是信了,並且做出什麼動作,以劇情的作用,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對祝時喻來說是化為原形,靈力消失。
那其他人呢?
如今乾明劍宗正在宗門大比期間,幕後之人還尚且沒有找到,趙清宏這個掌門連帶幾個長老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沒有人穩定大局的情況下,還不能預估事情的走向到底會如何。
祁溪想的入神。
祝時喻哼了一聲,拉了一個小板凳挪過來,坐在祁溪旁邊,盯着。
他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直白專註,祁溪忍了半天,抬頭。
祝時喻彷彿得逞一般笑了一下,夜明珠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泛出一種瑩白色的光澤。
祁溪嘆氣。
手掌撫摸在他的頭頂,那裏冒出來了一朵小花,甚至還順勢勾纏在祁溪的手指上。
師祖的快樂來的實在是簡單又絲毫不加掩飾。
祁溪撥開,一巴掌按回去。
祝時喻一張清俊的臉親親熱熱湊過來:“你不覺得好看嗎?”
祁溪沒回答他,盡量把臉色平靜下來,指着桌子上的一大片陰影:“師祖,你擋住光了。”
她這幾日已經有經驗了,如果順着祝時喻的話誇他,這裏馬上就會成為一個花房,她也總算是懂了,為什麼有人說“男人會影響拔劍的速度”。
談戀愛真的會影響事業。
祝時喻難以置信。
祁溪看着他的表情,久違的求生欲突然復蘇,尷尬地咳了一聲,剛想說幾句挽回一下,突然察覺到什麼,拿出手中的一個環狀東西:“山下有人來了。”
這是他們上次加固陣法的時候,順便弄的,有點類似於現代門上裝的貓眼監控攝像頭,只要有除了他們幾個之外的其他人到山下結界一定範圍之內,這個東西就會閃起來,同時呈現出影像。
紫雲峰上人手一個,就是為了避免風險。
祝時喻咬牙朝那人看去。
這丑東西好煩。
明明祁溪已經要開始哄他了來着。
天色黑了,影像有些暗。
不過由於來人穿着一身白衣,所以格外顯眼。
白衣人走近了,露出一張高傲清冷的臉,是藺修遠。
祝時喻罵罵咧咧:“真是又老又丑。”
祁溪:“……”
這段時間昝和風和蕭朝的事情正處在風口浪尖,藺修遠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來赤練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說實話,她有些意外,不過也就僅限於此了。
-
藺修遠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從無登峰出來,一切似乎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他一貫冷靜,鮮少有能讓他有如此情緒波動的事情。
但這次,他御劍的時候甚至是踉蹌的,待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喘着氣站在紫雲峰下了。
從昝和風的心魔夢魘中出來並非易事,自己又顧及着他的傷勢,無法強硬,所以被他防禦的神識傷到。
藺修遠定定地站在樹叢之下,許久沒有動彈,婆娑的沙沙聲拂過。
在昝和風心魔夢魘中看到的內容又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那個突然活靈活現起來的“祁溪”……
昝和風在回來之後,為了讓他答應收祁大綠入赤練山,與他說過許多事情,其中就包括祁大綠也去了妖宮的事情,藺修遠稍微一想,就知道突然讓那個空殼子“祁溪”突然真實起來的原因,極有可能就是祁大綠。
若說當時還只是猜測,後來看到斷劍的時候,藺修遠就完全確定了。
那柄劍雖然算不上什麼太好的東西,但也絕不是黑市中那些可以批發到的大路貨色,更為重要的是——
他在五年前見過這柄劍。
當年盧幼菱入門,沒花多久的時間就成功築基,而祁溪則是掉回了練氣,他理所當然把本來要給祁溪的劍轉而送給了盧幼菱。
藺修遠回想起來甚至覺得有些疑惑那真的是他做出來的事情嗎?
劍品質雖然不錯,但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給兩個弟子一人一把的,卻偏偏選擇了這麼一個得罪人的法子。
他回想。
是了,當時盧幼菱對着那柄劍流露出來一點羨慕,他便產生了些許的憐惜。
後來他在閉關修鍊之餘,也有一瞬間覺得有些愧對祁溪這個在赤練山待了十多年的弟子。
他去找她,卻正好見到全夢把她煉的劍送給祁溪,然後還無差別吐槽了一通赤練山上的人,當然主要還是盧幼菱。
藺修遠憤然而去。
自此對於祁溪嫉妒盧幼菱的想法愈髮根深蒂固。
……
藺修遠閉眼。
祁溪,祁大綠。
任何人看到她們兩個都會覺得兩人身上有一種莫名的相似感,但卻又偏偏都忽略這一切。
似乎在祁溪跳下墮魔崖的那一日起,他們心中就已經確定了——祁溪死了。
竟然從未懷疑過。
明明修真界中發生的奇迹並不少見,而且還有易容的法子,祁大綠那麼一個人明晃晃出現在他面前,他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兩個會是一個人。
這麼奇怪的事情卻真實發生了。
藺修遠抬眼看向高聳入雲的紫雲峰,試探性往前探了一下手指。
被狠狠撞開。
……
祁溪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吐血的藺修遠,瞥一眼祝時喻。
結界確實有自動防禦的作用,但也不至於這樣,毫無疑問,是師祖夾帶私貨了。
祝時喻察覺到她的視線,絲毫沒有良心不安,甚至操縱着結界像個鼓起的肚子一樣往前一頂。
本來跪着的藺修遠又朝後打了個滾兒。
祁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給祝時喻豎了一個大拇指。
反正男主這種存在生命力頑強的很,被撞一下也不會出什麼事,甚至還有可能會成為促進男女主感情進步的催化劑。
就是丟人一點罷了。
總之,問題不大——
下一刻,“貓眼”視線中又出現一個粉衣雙髻的人影。
盧幼菱。
她急匆匆朝着藺修遠跑過來,將他扶起。
扶到一半,大概是力有不支,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祝時喻得寸進尺,又讓結界頂了兩人一下,這下力氣有點大,男女主向後滾了好幾圈兒。
男主胳膊骨折了,膝蓋脫臼了,悶哼一聲。
女主哭了:“都是菱菱沒用,救不了你……”
祝時喻笑的猖狂愉快,活像是個惡毒反派。
被迫害的主角二人因為吃了虧,快速往後跑遠離結界。
他們跑的雖快,但結界追的更快,一邊追一邊沖。
主角雞飛狗跳凄凄慘慘。
許久,終於安靜下來。
藺修遠的骨折從腿蔓延到脊椎,他癱軟在地上,看着旁邊哭的梨花帶雨的盧幼菱,莫名覺得有點不耐,但下一刻,心臟處又傳來詭異的憐惜,他垂眸:“無礙。”
盧幼菱聽他這麼說,破涕為笑。藺修遠又察覺自己心底因為她的笑又覺得有些開心起來,嘴角剛剛因此牽動幾分,卻又落回去,眸中儘是驚懼和懷疑。
“你怎麼在這裏?”
盧幼菱咬唇:“我……我……”她自然是想着要怎麼帶着東舟上紫雲峰,所以才來附近觀察的,不過顯然不能跟藺修遠這麼說:“我想起之前師尊你想要收祁大綠為弟子,我們兩個此前有一些誤會,想要來和她解釋一下……”
藺修遠盯着她,目光沉沉。
盧幼菱被他看的莫名:“師尊,怎麼了?”問完又試探性地打聽:“師尊,您來這裏做什麼呀,也是……也是來找祁大綠的嗎?”
她的視線不自覺掃向腰間的傳訊玉碟,這幾日的功夫,她一直沒有等到藺修遠的回應。
如今他卻來了紫雲峰下……
盧幼菱心思複雜,卻聽藺修遠道:“我來拜見凈台仙尊。”
-
祝時喻捉弄一番男女主,正處於一種極其矛盾的狀態。
又爽又煩。
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
祁溪樂得清閑,繼續扒拉留影石。
祝時喻不死心,開始無理取鬧:“我受傷的話,你會扶我起來嗎?”
祁溪舉起雙掌在他眼前晃過,一臉真誠:“師祖,我之前都是捧着你的。”
祝時喻雙手化成葉片,歡快地擺動幾下,無端帶起周圍的風拂過。
祁溪按住被捲起的紙。
這些都是為大比決賽準備的筆記,可不能被吹跑。
-
東舟一想到兩日後就是大比決賽,就覺得越發急躁。
明心魔葉仍然沒有任何下落,紫雲峰上的結界越發牢固了,之前他派出去的傀儡人還能走到山腳,這兩日在足足一里遠的地方,就開始撞牆。
每一個傀儡人都是一件衣服,他近日實在太忙,根本沒空去買新的。
再這麼下去,他衣櫃都要空了。
此時盧幼菱傳消息過來,東舟點開——
讓人厭煩的哭哭啼啼聲,無非是抱怨紫雲峰的結界有多麼牢固,想要上山有多麼難。
東舟皺臉。
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你師尊不是想收祁大綠為徒弟嗎?反正他對你好的很,要不然你讓他幫你,祝時喻總不至於連他的面子都不給吧?”
他之所以這麼說也不是毫無根據。
前世,他們幾個魔主一開始就對乾明劍宗的人動手的,當時許多人隕落在仙魔大戰之中,殘餘的戰鬥力不多,盧幼菱和藺修遠首當其中。不過他們兩個拼盡全力之下,也就是打敗了最弱的柳樂安,當時藺修遠受傷很重。
祝時喻就在那個時候出現的,擋在他面前,朝着他們出劍。
想來還是在乎同門情誼的。
盧幼菱不知道他的想法,哽了半天。
她想起藺修遠在紫雲峰山腳下被彈了幾圈兒的事情,師尊甚至還骨折了,不過她哪裏敢說,只能含糊過去:“師尊只不過隨口一說,也不過是因為那個祁大綠和祁溪有一樣的姓,而且性格有幾分相似罷了……”說到這裏,語氣帶着幾分暗恨:“若是沒有祁大綠就好了……”
東舟聞言眼皮一跳:“祁溪?”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燈樓弟子說少了一盞命燈的事情。
他此時才想起,前世祁溪在跳了墮魔崖之後,根本沒有發生被污衊入魔的事情,他也沒有被掌門請到大殿上去鑒別。
此前,他竟然像是完全忽略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