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血為代價（二）：天台的血吻
“嘀，嘀，嘀”一旁的心跳檢測儀不厭其煩的叫動着。
沈鳴灝坐在韓久億的病床邊守了兩晚上都沒有合眼，只是一直在揉搓着捲曲到一起的眉心。
他望着眼前的韓久億，只有氧氣面罩內不斷出現的霧氣證明她還活着，其餘的觀察不到一點她活着的氣息。
第二天早上，太陽已經離開地平線了，紅彤彤的，彷彿一塊光焰奪目的瑪瑙盤，緩緩地向上移動。第一抹朝陽透過百葉窗打在了韓久億的臉上。
“太陽。。太陽升起來了。”韓久億顫顫巍巍的張開了口。
守在一旁的沈鳴灝猛地抬起頭，欣喜若狂的望着眼前的虛弱的韓久億。
“你醒了。。。”滿心的狂喜接踵而至的就是滿腹的悲哀。
韓久億沒有看他，只是在一次虛弱的開了口：“我渴了，也餓了。”
“好，我去給你買吃的東西。”憔悴的沈鳴灝從椅子上站起，準備離開病房。
“給自己換件衣服吧，上面還都是血呢。”韓久億叫住即將離開病房的沈鳴灝。
沈鳴灝在門邊一愣，淡淡答道：”嗯。“就離開病房了。
半個小時后，沈鳴灝回來了。手裏提着各種各樣的清淡食物，也換了一件乾淨利落的衣服。
他弄好了韓久億床位旁的小桌板，把食物都擺放到了上面，他一邊侍弄着一邊低頭和韓久億說道：”孔令安也在這家醫院，你先休息幾天，等養好了，我陪你去看他。“
”你這是感到了愧疚，在彌補我嗎？“韓久億平淡地看着眼前的沈鳴灝。
”不是，我是在履行賭約。“沈鳴灝淡淡地回答。
一個星期後，韓久億的身體漸漸恢復，已經能夠自由下地走動。
吃完晚飯的韓久億，望着燈火通明的窗外對正在收拾飯盒的沈鳴灝淡淡說道：”一會兒你和我去看孔令安吧。“
沈鳴灝將吃完的飯盒扔到一旁，就扶着韓久億的胳膊幫她下床：”好，走吧。“
沈鳴灝依舊扶着身邊的韓久億，隨着她緩慢的腳步，向前移動。醫院本是一個匆忙的地方，但在兩人身旁，好似時間靜止一般，死寂。
恍惚間，二人走到了孔令安的病房前。
韓久億推開了沈鳴灝的手，低聲說道：”我自己進去吧，你在這等我。“
沈鳴灝應答了一聲，隨後韓久億就進入了病房。
她打開房門，熟悉的心跳檢測儀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她向著孔令安的病床漸漸走去。
眼前的孔令安已經睜開了雙眼，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望着天花板。見韓久億來了，費力的微轉過頭，神志不清的唔嘞着。
韓久億猛地舉起手，捂在嘴前。她的眼睛慢慢紅了起來，最後眼眶中閃着粼粼微光。豆粒般的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她望着眼前這一幕，比當她直到知道孔令安成了植物人的時候還要痛心，滿腹的愧疚油然而生。
往日開朗健全的孔令安竟然成了一個廢人！
她泣不成聲，悲痛欲絕。
”你是誰啊，為什麼會在我哥的病房？“一陣女孩犀利的逼問聲，使韓久億瞬間回了神。
女孩逐漸走進，一臉狐疑的望着眼前的韓久億。
韓久億沒有回答，反而是問了內個女孩一個問題：”你是他什麼人，叫什麼啊？“
女孩有些煩躁，眉頭一皺，冷冷說道：”我是他妹妹，叫孔令婕。你到底是誰啊？“
”我。。。我，我是韓久億。“韓久億有些猶豫，但還是回答了她。
”韓久億！就是你把我哥害成了這個樣子！他好不容易才醒過來，別讓他看到你，你滾，你滾啊！“孔令婕猛地把手中的水盆扔到地下，轉手就用力地推搡韓久億。
韓久億默默地承受着孔令婕的憤怒，任由她推搡和咒罵。
沈鳴灝在門外看到了這樣的場景，猛地飛奔進病房。擋住了孔令婕的最後一掌。
沈鳴灝借力打力地向前一用力，孔令婕沒站穩，就順勢摔到了地上。
韓久億滿心擔憂：”你沒事吧。“伸手向前想要扶她。
可孔令婕非但沒有接受，一把拍開韓久億的手，更加惡狠的咒罵道：”你們有病吧，殘害我哥一個人還不夠，連我也不想放過，是嗎？韓久億，你還是人嗎？你這個沒有人心的空殼！“
韓久億心頭一緊，耳邊響起”絲絲絲絲“的耳鳴聲。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沈鳴灝向前護住韓久億，惡狠狠地盯着孔令婕。
”夠了！“韓久億一聲驚呼，轉身就奔跑離開了病房。
韓久億馬不停蹄地往醫院門口奔去，即使拼盡所有的力氣，即使傷口在隱隱作痛，她一刻也沒有停歇。她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離開他！
可當她真正到了醫院的門口，卻停下了。她愣愣的望着看似通往自由地大門，任由路過的人用異樣的眼光盯着她，她停下了，然後又慢慢的蹲下，將頭埋在膝蓋上，抱頭痛哭。
在後面緊緊追趕的沈鳴灝，看見門口的韓久億，也漸漸減緩了速度，悄悄地走到她身旁。站在她身邊，任由她肆意宣洩自己的情緒。
他不在乎過路的人怎麼看，就那樣站在她身邊等着。
大概十分鐘過去了，韓久億滿臉淚水，精緻的小臉上，已經佈滿了紅色的印痕。她漸漸抬起頭，蹲在地上，微微張開手臂。
”抱我去天台好嗎，我沒力氣了。“韓久億有氣無力地說道。
沈鳴灝聽到這話后，伸手抱住眼前的這個嬌小的人向天台走去。
到了樓梯間，人漸漸減少，韓久億才緩緩開口：”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看着那樣的孔令安，我的心好像有人在拿刀子划，爪子抓。“
她微微抬起頭，聲音逐漸加強：”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啊？“
”你不知道，你永遠都不會懂，他那樣幫我，而我卻毀了他一生，你知道我有多愧疚嗎！啊啊啊”韓久億扯着沈鳴灝的領子，撕心裂肺的痛哭着。
沈鳴灝沒有作聲，因為他知道，他什麼也做不了，他不可能讓韓久億離開自己，所以，他說什麼都沒用。
沈鳴灝繼續抱着韓久億走上天台，“咦——”天台的門漸漸被打開。
韓久億輕敲沈鳴灝的胸脯，示意自己要下來。
她審視着這座城市，看着這燈壁輝煌，冷漠悲傷的土地，任由天台刺骨的風吹在自己佈滿淚痕的臉上。
韓久億向前走去，走到了天台的最邊緣，她摸了摸天台圍牆，伸手指了指，然後轉過身去，對着沈鳴灝說：“我想坐到這上面，你給我抱上去，我上不去。“
沈鳴灝走近她，有點為難：”可這太危險了。“
”沒關係，這不有你嗎，你不會讓我死掉的，對嗎？“韓久億慘白的臉上竟多了一絲笑痕，多麼的違和，多麼的痛心。
沈鳴灝一愣，獃滯了一會。就將雙手擱置在韓久億的腋下，輕輕一提，就把她放到了天台的圍牆上。
韓久億面對着沈鳴灝，又是一個淡淡的苦笑：“抓住我的腳踝哦。”
沈鳴灝有點不明白，心頭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伸手死死的抓住韓久億的腳踝。
“你要幹什麼？”沈鳴灝急切地詢問。
韓久億望着眼前緊張的沈鳴灝又是一笑，然後輕鬆地向後一仰。
韓久億就這樣在萬丈高樓的天台，頭朝下的懸挂着。
她任由自己的頭髮和手臂，因為重力，向下垂掛。就這樣閉着眼睛享受“死亡的感覺”。
沈鳴灝三千根髮絲根根豎起，額頭冰涼，眼冒金星，被無名的恐懼死死揪住。他渾身顫抖，半張着嘴，發出一聲嘶啞的驚叫，感到像刀一樣劈開了胸膛。
“久久！”內心顫抖着，但手卻死死地抓着她的腳踝。
”沈鳴灝，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好輕鬆啊。“韓久億依舊垂在天台邊上，縱情的享受大腦充血的暈漲和傷口撕裂的疼痛。
鮮血漸漸染透潔白的病號服，韓久億也微微地抬起身，坐回來。
她靜靜地望着眼前的沈鳴灝，還在緊抓不放自己的腳踝。
韓久億雙手慢慢抬起，捧住沈鳴灝的臉：”沈鳴灝，我好恨你！“
隨後低頭吻了上去，她重重的吻着眼前的男人，用力撕咬他的嘴唇。
沈鳴灝沒有反抗，任由她”報復“着，即使嘴唇現在已經淌下鮮血，也依舊沒有反抗。
漸漸地韓久億鬆開了嘴，從高處跳到了天台的地面上，隨後就昏厥地向後倒去。
沈鳴灝扶起臉色慘白的韓久億，看着她腹部的衣服已經成了紅色，抱起她就迅速的跑回樓下。
”大夫，大夫！“沈鳴灝在走廊邊跑邊叫。
周圍的醫護人員應聲而來，幫助沈鳴灝將韓久億放置在平板車上，隨及快速地推動平板車，進入急救室。
四十分鐘后，急救室門打開，已經蘇醒的韓久億被推了出來。
醫生摘下口罩，不停地埋怨沈鳴灝：”你作為家屬，是怎麼照顧病人的，讓她的傷口全部崩開了，這是會有生命危險的，明白嗎！“
沈鳴灝沉默地點頭，應答着醫生的囑咐。
隨後，韓久億被推進了病房，她靠在床上，靜靜地望着窗外。
沈鳴灝慢慢靠近，拽過身旁的椅子坐下，他輕聲開口道：”等你的情況穩定了，我們就出院，我給你請最好的私人醫生讓他照顧你，明天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好。“韓久億依舊望着窗外，平靜而又冷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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