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警方因為殺人兇手的精神失常一直懷疑背後是否有推手,只是摸查完趙家村的情況后還是無法確定到底是誰、用了什麼手段讓殺人兇手自首。
加上各種檢查對比后發現一切遺留下來的痕迹都跟殺人兇手說的一模一樣,是以,就只剩下李丹艷說的故事還有付生玉始終毫髮無傷兩個疑點。
直到李丹美的身份出現,警方才完全排除付生玉的嫌疑,她小時候就一直跟着吳福春長大,經過走訪她的背景很乾凈,在接手錦衣裁縫鋪之前甚至沒有回雲城工作的打算。
倒是李丹艷很有可能為了李丹美痛下殺手。
李丹艷一直沒醒,警方無法對李丹艷的嫌疑進行排查,李丹艷父母又都是背景簡單的人,他們年紀不小了,李丹艷是記者,所以他們一家一年可能就相聚一兩次,李丹艷要做什麼,只有她自己清楚。
案子不可能一直卡着,警方就先處理了七年前的案子,至於李丹艷這邊的案子,沒法立案,卻也一直跟蹤。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李丹艷真的直到警方發佈公告、案子已經定案了還是沒醒來,並且醫院已經下了李丹艷成為植物人的通知。
李丹艷的父母都已經退休許久,他們變賣了老家的房產,準備到雲城定居,陪伴成為了植物人的女兒。
事已至此,警方沒法再繼續追查下去,只有武方和跟付生玉還有聯繫,所以他出院后還是到付生玉這邊跑了一趟,他覺得,付生玉作為除了村民之外的冥婚第二接觸人,肯定還知道點什麼。
聽付生玉提到時間,武方和有些愣神:“時間?”
“你是不是沒聽清楚丹艷姐靠在我肩膀上說的故事?”付生玉以為武方和沒聽完整,接着還給他重複了一遍。
重複完故事後付生玉說:“丹艷姐說有個女兒長到了十歲,讀四年級,我們當時以為殺人的一定是這個母親,可是……如果按照這麼算的話,那個被冥婚的女子,不應該是十七年前被拐賣的嗎?十七年前,那個女子幾歲?”
“十三歲,”武方和輕輕嘆了口氣,“這些我們都想過了,包括受害女子的年齡、失蹤時間,竟然都是剛剛好的,她大概十三歲失蹤,後來到底幾歲到趙家村沒人說得清。”
至此,付生玉才知道,警方已經儘力去查了,可十七年前消息不通,技術落後,找來找去只找到了那個女子的一個弟弟做了親子鑒定。
可是她弟弟是她失蹤兩三年後才出生的,對於這些事情不清楚,那個女子的父母年紀大了後記憶不好,根本記不清當年的具體情況。
趙家村活下來的人都是年輕人,七年前的事情都不清楚,更別說十七年前。
就是完全已經查不出更多東西來了,警方才只能選擇先將連環殺人命案結案,至於這些不被知道的部分,或許只有武方和他們慢慢記着,等李丹艷醒來的那一天。
付生玉確實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了,武方和無奈離開,他留下了自己的聯繫方式給付生玉,說將來有事,可以找他。
十一月中,天總算放晴,聽說李丹艷的父母將療養院定了下來,而且已經將李丹艷轉移過去,目前情況穩定,可以探望。
趁天氣好,付生玉單獨去了一趟。
那是一個環境不錯的療養院,看得出來李丹艷父母花了心思也花了不少錢,才能有這樣好的服務。
李丹艷的父母對付生玉的到來挺高興,因為他們聽付生玉說自己當時是跟李丹艷關在一起的,他們想知道當時更詳細的情況。
警方出於保護的想法,沒有對兩個老人說得太詳細。
他們自己瞎猜一通,越想越覺得可怕,這下找到了能問的人,自然高興。
付生玉花了點時間跟他們說了自己知道的部分,他們並不能在療養院待很久,差不多中午十一點左右就要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送走父母兩人,付生玉心有所感,站在療養院門口回頭一看,在陽光下,恍惚看見一個透明的身影坐在療養院院子裏的長椅上。
白色的病服跟付生玉在病房裏看見的一樣,繼而慢慢聽見,長椅上的人輕聲喊她:“阿玉。”
付生玉手搭在箱子上,猶豫了一會兒,走過去,走得近了才看清楚臉,是李丹艷。
緩緩在長椅另一頭坐下,付生玉環顧一圈,確定沒人走過後開口:“你……什麼情況?”
李丹艷懶洋洋曬着太陽:“我已經告訴你很多了,差不多,就是你猜測的那樣。”
沒有提供給警方的只有一個消息,就是那份寫完了名字的婚書,也是那份婚書,讓付生玉開始猜測李丹艷的身份。
只是她一直沒敢確定下來,因為用李丹艷是李丹美的妹妹這個理由來說這個局明顯還差點意思。
除非,李丹艷跟李丹美,還有更深一層的關係。
原本付生玉沒想到的,直到武方和說,七年前命案里的受害女子,即使倒推十七年,她還有十三歲,依舊是可以生育的年齡。
十三歲的女孩子可以生育,但在現代人眼裏,十來歲,還可以只是個孩子。
而剛好,付生玉聽見過李丹艷強調自己的年齡跟名字。
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需要背誦自己的名字跟年齡?
要麼腦袋有病症無法記住,要麼這個名字跟年齡是假的。
所以,付生玉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李丹艷或許是李丹美的女兒,只有這樣,她才有拼了命也要報仇的理由。
付生玉偏頭看向李丹艷:“你是李丹美的女兒?”
李丹艷含笑點頭:“你果然很聰明,跟你奶奶說得一樣。”
“我奶奶……我當時果然沒聽錯,你媽媽喊的,就是吳奶奶。”付生玉就是聽到了這個稱呼,才決定瞞下婚書的相關事情。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計劃,長到,在我認識你奶奶之前就開始佈局,可成功,卻有着你奶奶的幫忙……”
事情,要從李丹美的被拐說起。
前面的部分跟李丹艷當時說的故事差不多,她就是那個生下來的女兒,當時起名李盼盼,盼望能有回家的一天。
跟故事裏說的輕描淡寫不同,李丹艷用自己的視角來說這個二十年前的故事時,明顯更絕望。
李丹美被人販子帶到了趙家村,在那個年代,她作為書香門第出身的孩子,有一種別於其他女孩子的青春漂亮,加上母親是舞蹈家,氣質體態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人販子當時想把這個女孩子賣給村長家的兒子,畢竟一個村裡最有錢的肯定是村長家。
可是當李丹美被關在籠子裏到村子的時候,路過的趙福全看李丹美哭得可憐,或許是一見鍾情,就心軟了,回家拿了自己攢的老婆本硬是在李丹美送到村長家前跟人販子買了下來。
李丹美被救後跟趙福全說,這筆錢她回家後會還他的,翻倍也行。
趙福全同意了,本來想走的,可那該死的人販子收了錢后依舊去村長家把這個事告訴了村長兒子。
這種落後的村子都不把女人當人看的,只要是買來的女人,哪怕結婚了,村子裏的其他男人還是可以隨便qj,人販子通知村長兒子是想賣趙福全個好。
要是能用一個女人搭上村長家,後續在村子裏有好處肯定都想着趙福全。
大家都默認的事情,沒人想到趙福全買下李丹美只是想救她一命。
村長的兒子來了,吵吵嚷嚷的,尤其見到李丹美后,更是眼睛都挪不開。
擔心人還沒走就出事,趙福全當天就想把李丹美送走,誰能想到村長兒子攔着不讓,說趙福全如果敢把李丹美弄出村他就弄死他全家。
沒辦法,趙福全只好上哪兒都帶着李丹美。
幸好,李丹美也很懂忍辱負重,幫趙福全乾農活為自己掙口飯吃,怎麼累都沒關係,她只想活着回家。
時間一久,摩擦慢慢大了起來,加上趙福全一直沒跟李丹美結婚,村裡人就動了別的心思。
有一次趙福全就出門拿了點東西,李丹美差點就被抓走了。
這次的事後兩人就結了婚,有本證,至少證明這是趙福全家的人,其他人會稍微謹慎點。
接着就是趙福全母親出的主意,說懷了孩子可以去鎮上的醫院,到鎮上,沒人看着,他們自然就能走了。
李丹美當時也是被盯得沒辦法,想了幾天後還是同意了。
有了孩子她可以順理成章躲在趙福全家,有的人覺得女人懷孕后不太吉利,就不會來招惹她。
他們算好了一切,沒算到竟然有人早產,偏生同一天去了醫院。
而在醫院裏,那個早產孕婦的丈夫看到李丹美的漂亮樣子,心痒痒的,各種跟趙福全套近乎想跟李丹美過一陣子。
這種防賊的日子過得趙福全也很難受,可是村裡好像總有人盯着他們倆,怎麼都躲不掉。
哪怕是跟李丹美一塊送李盼盼去上幼兒園、小學都有人跟着,這種絕望之下,李丹美跟趙福全說,這麼活着不過是坐牢,不如死了算了。
趙福全當時沒說話,也不敢報警,來的警察要是跟村長熟,李丹美別說回家,他估計都沒好果子吃。
後來幾年,趙福全一直在做全家都跑掉的準備,錢一直努力攢,眼看着錢就要攢夠一家人都搬走、不用受這個村子圍困的時候,李丹美跟母親都出事了。
當時李丹美全身都沒幾塊好肉,趙福全母親則是因為櫃門上的拉手扎進了後腦勺當場死亡。
趙福全第一次這麼恨這個吃人的地方,他從小就跟母親相依為命,別人都說他母親殺了他父親獨吞田地財產,他從來沒相信過,想着或許就是父親生病死了。
現在想想,如果他的父親跟外面那些惡魔一樣,那他母親殺了他自保有什麼不對?
當時趙福全母親已經完全咽氣,趙福全把母親藏進了地窖里,然後給李丹美換上了母親的衣服,用棉被跟席子裹起來,說是推去埋才出了村。
鮮血一路從村裡滴到村外,出了村趙福全一邊哭一邊送李丹美去衛生院,衛生院說不行,太嚴重了,他們救不了。
沒辦法,趙福全只好接着送李丹美去雲城,在雲城裏聽說能救,他交了錢,回去接了李盼盼過來,到的時候剛好手術結束。
醫生問趙福全要不要報警,趙福全同意了,留了一封信給李丹美,李盼盼也留在醫院裏陪她。
他急着走,是想給自己母親報仇,哪怕沒命也無所謂。
可是,李丹美後來追過去,看到只有趙福全死了。
李丹美太慌了,本來只是來讓趙福全別做傻事,偏生看到了趙福全被殺現場,不小心就被發現了,然後,也永遠地留在了這裏。
至於李丹艷,她被送到外公外婆家后還一臉茫然,她只有十歲,很多事情都不太懂。
在李丹美離開前讓自己的父母跟警察聯繫,說趙家村的拐賣案。
李丹美父母是當天就帶着李丹艷去找相熟的警察求助,警察聽了之後第一反應不是怎麼處理這個案子,而是問李丹艷的身份。
“老李,現在這個情況是,最好小美沒孩子,一旦有孩子,離婚很難離就不說了,就算離了,法官也會考慮這個孩子不是母親自願生下來的被判給父親那邊,為了孩子好,盼盼跟父親撇清關係比較好。”警察如是說。
然而在李丹美走之前,她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說這個孩子無論給趙福全還是自己,都等她帶趙福全回來再說。
這麼多年照顧,或許是日久生情、或許是想報答,李丹美當時還想,要不用李丹艷把趙福全勸回來,日後好好活着不比什麼都強?
誰承想,兩個人都沒能回來。
相熟的警察收到第一手消息,因為趙家村說他們沒有買賣婦女,報警的人可能誤會了,他們是一對夫妻吵架,然後打架,兩人都死了。
有人假裝是趙福全的直系親屬想來帶李丹艷回家。
這種受害人加害人都一塊死了的案子最難判了,警察也只能調解,所以聯繫了京城的警察局,想聯繫李丹美的父親,看看他那邊怎麼說。
聽說對方要搶孩子,李丹美父母就慌了,找到幫忙的警察,問對方怎麼辦。
警察知道他們有多疼自己的女兒,現在女兒死了,就留下一個女兒,肯定不能被搶走啊,而且那樣的村子,用膝蓋想也知道李丹艷去了之後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以防萬一,警察就建議李丹美父母把李丹艷變成自己的孩子。
年齡弄大一點,就說從小是在鄉下長大的,剛好李丹艷當時叫李盼盼,戶口還沒上,但出生證是這個名字。
很多村子重男輕女,為了不佔計劃生育的名額,女孩子是不上戶口的。
李丹美讓孩子跟自己姓,想的也是等到將來回家了,可以讓李丹艷跟自己的戶口。
現在剛好,警察幫忙一弄,李盼盼就成了李丹艷,年齡放大五歲,當自己母親的妹妹。
跨省查案本來就很麻煩,一聽李丹美父母這邊說只要孩子找到就好,而且沒見過李丹美的女兒,雲城這邊的警方尊重父母的意見,將李丹美的屍體送過去后就結案了。
趙家村那些人心裏多多少少都放下一些,畢竟,村子裏死的人,可不只趙福全跟李丹美。
既然對方父母不追究,他們就覺得對方跟他們一樣,反正是個女的,死就死了。
李丹艷說到這裏,看向付生玉:“我當時只有十歲,很多事情其實都不太記得,後來有一次去祭拜我媽,晚上我就做了夢,然後我突然就能看見點奇奇怪怪的東西。”
大概是李丹艷二十三歲,實際年齡十八歲,她夢見李丹美說,她想找一下趙福全,看看他好不好。
本來李丹艷還以為自己做了奇怪的夢,然後跟自己外公外婆一說,他們反而愣住了——他們怕李丹艷難過,從來沒說她父親叫什麼。
過後全家都以為這可能是李丹艷十歲前的模糊記憶,偶爾做夢想起來也不奇怪。
可是沒多久,李丹艷發現自己能看見很多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她一開始害怕,後來想到母親,又覺得這是個機會,所以再次去了一趟墓園。
這一次,她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對方彷彿還是曾經的模樣,漂亮、溫柔,與自己記憶中沒什麼區別。
李丹美髮現她能看到自己並不驚訝,因為這是她借給李丹艷的能力,她希望李丹艷能幫自己找到趙福全。
快十年了,她都被困在原地,或許趙福全也沒走,她等的正義一直沒來,有些累了,既然要走,不如一塊走,這輩子互相扶持走過十年,最後這一程,就互相做個伴兒吧。
因為李丹美的這個願望,李丹艷輾轉找到雲城、趙家村,尋找着自己父親的屍骨。
黑暗如果不曾被發現,那它始終都在原地。
李丹艷第一次找到趙家村,目睹了拐賣;第二次,遇見了被圈養起來比家畜還不如的女人;第三次,她找到了自己屍骨不全的父親。
屍骨不全的人死後魂魄大概率也是殘缺的,加上沒有葬禮護送,趙福全一直飄在趙家村附近,卻不知道自己是誰、應該去做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被趙家村的情景嚇到了,李丹艷在雲城大病一場,房東就給她介紹了一個會驅邪的婆婆,聽說,叫吳福春。
那個時候李丹艷二十三歲,也就是十二年前,付生玉剛好十歲。
付生玉不解地看着她:“你找了我奶奶的話,我為什麼不知道?”
“我沒有找你奶奶,我找你奶奶是一年前的事,一年前你還在上大學,不在家。”李丹艷解釋後繼續按時間線說。
李丹艷不覺得自己生病有中邪的原因,一個人如果受了太大的刺激,那肯定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她只是選擇了生病而已。
況且病後她慢慢回憶起了十歲前的一些生活細節,包括村子裏那些盯着自己看的下流眼神。
回想起來,真恨不得直接挖掉他們的眼睛。
她畢業后當了記者,挖這種事情很有經驗還會編篡稿子,於是她立馬就寫了趙家村的情況想曝光出來。
可是,稿子被退回來了,主編說,這種事爆出來,誰來擔責任呢?
“你是找到了人販子還是抓到了拐賣團伙?都沒有的話,你報道這些,有什麼用?”
主編就這麼壓了她的稿子。
事後李丹艷想想,主編說得不無道理,沒有元兇,那一切曝光,其實毫無意義,沒有人,能夠執行這份正義。
之後她花了大量的時間跟蹤趙家村的情況,直到,七年前這個村子突兀地出現一個漂亮又堅韌的女人。
那一瞬間,李丹艷好像看見了自己的母親李丹美。
而且她再一查,這個人的人生軌跡跟李丹美那麼像——十三歲被拐賣,生過孩子,幾經轉手才到了趙家村。
她的人生跟李丹美的幾乎重疊,只差謀殺。
李丹艷藉著李丹美給她的陰陽眼找附近枉死的鬼魂給那個女人託夢,哪怕上身都好,村子裏的人死不足惜,總之,她需要一場駭人聽聞的謀殺。
不知道是不是她跟李丹美的運氣都差一點,明明萬事俱備,她也及時報了警,只要這份命案成立,她的筆杆子就不會讓這個村子好了!
偏偏,村子裏好幾個人沒戶口,村長一合計,直接讓那些沒戶口的人頂了死者的戶口空缺。
尤其是很多人為了多生兒子,會有二胎三胎,不想交超生費的時候這些人就不會上戶口,可以一直拖到下一次人口普查,這樣的話能掩蓋戶口問題。
兄弟之間長得像,就算是被頂替了也看不出來。
李丹艷第一次計劃無疾而終。
她以為自己又要等上好幾年才能讓這個村子再次滅亡的時候,這個村子自己心虛,開始弄冥婚。
村子裏死去的人太多了,李丹艷找鬼魂操縱那個女人反間了大概十幾個男性,而死去的男性一共有十個,幾乎都是兇手發狠現場殺掉或者後續覺得對方會舉報自己弄死的。
連續死了這麼多男人,引起了村長的注意,他聽那個兇手哭訴說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樣,就認為是那個女子不詳。
不然村子買了那麼多女人,怎麼就在這個女人身上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兇手沒想到村長給自己找了理由,於是問他,應該拿那個女人怎麼辦?
村長就說,不如讓兇手把殺人的事情都推那個女人身上,那些死了兒子跟丈夫的女人,自然會撕了她。
事情一切如村長所想,人們根本不會去考慮是別人動的手,女人就是原罪,在這個變態的村子裏,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不論男女。
真正的兇手逃出生天,甚至在村長的安排下,凶殺案就這麼被輕易掩蓋。
後來沒過多久,被誣陷的女人終於忍不住上吊了,村裡人甚至不想埋她,想把她丟山裡喂野獸,以示對她殺人的懲罰。
然而女人死掉還沒扔屍體當晚,兇手忽然夢見女人死時的慘樣。
這個時候女人已經不像剛來時的漂亮,她的臉、身體都有很多傷口,撕裂的傷口裏流着惡臭的膿水,還在呼吸,卻像一具腐爛發臭的屍體。
兇手見過女人沒幾天,不知道誰讓她拿到了繩子,自己上吊了。
被夢驚醒,兇手第一次害怕了,他不怕人的報復,偏偏害怕對方變成鬼來殺自己。
他嚇得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村長,跟村長說了自己的擔憂,問村長應該怎麼辦。
村長其實這幾天也沒怎麼睡好,心裏挂念着事,一聽兇手了自己的夢,他就想,肯定是那個女人的鬼魂在作祟,那當然要鎮壓啊。
於是村長找人問了問,發現鎮壓女人的方法那麼簡單,只要給她配上冥婚,她就得乖乖聽話。
“女人嘛,以男人為天,結了婚成了婆娘,就得聽話,不聽話就可以隨便教訓!你們看看村裏有沒有沒結婚就死了的光棍,配她正合適。”
兇手跟村長都覺得有道理,之後就開始準備找死去的男人給那個女人配冥婚。
他們都覺得這個事情能鎮壓住枉死的女人。
可是好像奇怪的事情並沒有就此停止,兇手就猜測,死的人那麼多,會不會……不止是那個慘死的女人在報復?
死掉的人一共有十個,兇手就跟村長建議說,不如……再找幾個女人嫁給他們,緩解一下他們的怒氣?
至此,村子好像忽然開始了冥婚的風潮。
對於村子裏頻繁的冥婚,李丹艷本沒放在心上,她跟蹤歸跟蹤,死人身上的事情沒法用人間的法律判定,加上這個時候趙家村沒開始買屍體,不算犯侮辱屍體罪,就沒把這些事當可用的線索。
直到她又一次來查看情況問到路過的冤魂時,聽他們抱怨自己的屍骨被挖出來配了冥婚。
“本來孤魂野鬼一個,莫名其妙被配了冥婚,還得去地府登記,這群人瘋了嗎?死了都不讓我們安寧!”
李丹艷又一次跑去趙家村附近找線索的時候聽女鬼抱怨,就多注意了一下:“直接挖你們的屍體?”
女鬼點頭:“對啊,我們這種沒名沒姓沒父母親眷的孤魂野鬼,埋也是隨便埋,現在都被挖出來了,跟那些發臭的屍體結冥婚。”
得到這個消息,李丹艷第一個反應是去報警,正好判這些人一個侮辱屍體罪!
可是到警察局前的時候,她猶豫了。
只有幾個入獄的話,又有什麼用呢?
這些人依舊活着,這個噁心人的村子依舊存在,活人還在受罪,惡人始終猖狂。
警察局裏的警員看到李丹艷,他們認識這個女記者,便出來問她是不是有什麼想採訪的。
李丹艷抬頭看着女警員溫和的笑容,問她:“警察姐姐,我想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你問。”女警員很大方地同意。
“如果我發現了一場證據不是很齊全的謀殺案,還有犯了侮辱屍體罪的案子,你們能抓多少人?”李丹艷斟酌着自己的措辭。
女警員以為她就是準備寫個科普文章,忍不住笑着說:“當然是誰犯案拘捕誰了,我國有明確的法律,可以針對案件做出明確的判定。”
李丹艷接着問:“那要是幫凶呢?不一定是幫着殺人,可能就是給兇手提供了作案條件,比方說……在被害者死亡的過程中,做出了一定的傷害,但不足以成為受害者死亡的一部分直接原因。”
“那很遺憾,這不能成為拘捕理由,如何判定,得看案子性質跟傷情鑒定,最終拘捕人,很有可能只會拘捕直接兇手。”女警員明白李丹艷問題中的意思,可惜的是這註定是個不會有很理想回答的問題。
法律並不能解決道德底線低下的問題,它如果能控制人內心的陰暗面,那世界上還會有那麼多人犯罪嗎?
就是這一句解釋,讓李丹艷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她開始謀划,另外一條路。
既然村子裏的人都選擇了世界另一面,那她就送他們想去的那個世界。
哪怕用自己的命來換。
李丹艷用自己的壽命跟好幾個被迫結了冥婚的女鬼做交易,讓她們控制村子裏的人,只要這個村子裏的人都在結冥婚,沒有後代,不需要很多年,這個村子自然消亡了。
在這期間,李丹艷找全了趙福全的屍骨,可是趙福全的魂魄一直不全,幫忙的女鬼說,這樣殘缺的靈魂,沒法轉世的,還不如在人間等着,省得去地府關着。
留在人間,好歹能多看看形形色色的人,到地府,可就全剩鬼了。
這件事李丹艷回家詢問了一次李丹美,她說想過來看看趙福全,只是怎麼帶她過來讓李丹艷犯了愁,這時候,她想到了雲城房東介紹的神婆。
於是李丹艷就這樣找到了吳福春。
吳福春聽李丹艷說明來意后,她說:“想帶已經固定的魂魄過來,要麼得辦一場法事送她,要麼……你給她在這邊找個家。”
“找個家?什麼意思?”李丹艷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李丹美過來找趙福全的事情,下意識選了第二個選擇。
“合葬冥婚。”
李丹艷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還是回到冥婚上:“沒有別的辦法嗎?”
吳福春無所謂什麼辦法,就說:“我可以陪你跑一趟,不花多少時間的,三五天就行了。”
可是,依舊要弄法事,畢竟這不是遷墳,是單獨帶魂魄過來,吳福春不能保證路上完全不出問題。
猶豫之下,李丹艷又跑回去問了一次李丹美,她同意了結冥婚。
“反正也結過一次了,再結一次也沒事,他是個好人,這輩子是我連累他了。”李丹美如是說。
李丹艷尊重李丹美的意思,回來跟吳福春說了一下李丹美跟趙福全的情況,順便請吳福春幫忙處理一下趙福全魂魄的問題。
吳福春經驗老道,聽李丹艷一說就發現了問題所在:“殺了你爸爸趙福全的有幾個人?”
聞言,李丹艷愣住了:“幾個人……我沒注意過,我媽也沒說她當時到底看見了幾個人。”
“是這樣的,你爸爸魂魄不全,除了肢體殘缺之外,還有個可能,就是他的魂魄自發撕裂了,附在殺掉他的人身上,殘缺的魂魄或許不能做什麼,卻會讓兇手倒霉一輩子。”吳福春解釋道。
李丹艷懵了好一陣,接着搖頭:“不、不可能,如果我父親在他們身上,那……”
她想反駁說,如果趙福全讓那些人倒霉的話,她當時的謀殺案計劃又怎麼會失敗?
繼而轉念一想,不是失敗,只是沒如她預想中的成功。
死掉的人,本不該有十個之多。
吳福春看着李丹艷的模樣,笑了笑:“想明白了?你爸的魂魄,大概,跟着那些死人,一塊埋進了墳地里,趁着他們想冥婚,剛好可以找回來。”
後來李丹艷去一查,當年□□她母親的人一共有五個,剛好,都死在了她謀划的那場連環殺人案里。
至於死的另外五個,就真的完全是兇手殺性大發,跟她沒關係。
李丹艷感受到了吳福春的能力,查了案子回來,想找吳福春幫忙,反正她已經給出去很多陽壽了,不在乎再多一點,只要能讓這種村子消失。
原本,吳福春不想沾惹這些事,奈何李丹艷求得可憐,吳福春思慮許久,指點她說,趙家村的血氣太重了,得罪的人除了那些枉死的女性,他們村子裏的男性,怨氣可不輕。
尤其是一年又一年、越來越頻繁的冥婚,從小就接受要生兒子的男性,娶了一堆死的老婆,能不氣嗎?
藉著這些怨氣,吳福春幫李丹艷布了一個陣法,隔絕趙家村。
按照她們的計劃,應該在下一場冥婚到來時,李丹艷處理趙家村那個老不死的裁縫,同時找人介紹吳福春過去。
吳福春呢,在趙家村替新娘量尺寸之後記住位置,偷偷營救被拐賣的新娘出來。
沒了新娘,村子裏的人肯定慌,這時候李丹艷阻止所有的人販子過來,她手裏一堆線索,每條線的人販子她都在同一時間舉報。
趙家村的人買不到新娘,眼看着冥婚時間就要到了,不得已,必須聯繫楊哥。
楊哥算是李丹艷順帶處理的,反正是個盜屍賊,也不是什麼好人。
到這裏,一切計劃準備就緒,只等吳福春做好婚服陪她上趙家村,送李丹美跟趙福全往生,同時制裁這個滋生罪惡的村子。
然而,誰都沒想到,在計劃開始前,吳福春出事了。
付生玉回來前,李丹艷還到醫院看過吳福春,她站在病床邊,沉默一會兒,問吳福春這下子要怎麼辦?
如果吳福春沒撐住,她一個人去的話,可能就回不來了。
吳福春躺在床上說:“我有個孫女,但是,我不確定她學到我多少本事,我會叫她回來,給她上最後一課,你到時候……看着辦吧。”
李丹艷其實不是很想將付生玉扯進來,她覺得付生玉大好年紀,何苦陪她呢?
所以,她去祭拜過吳福春后,獨自一人再次報警,將七年前的案子告訴警察,這次說得更詳細,包括死去的人、被頂替的人口、第七次人口普查檢查核對不上的人口等等問題。
太多的細節,讓警方對這起重大謀殺案重視起來,怕太多人過去驚走了兇手,也怕這件事有更多隱情,警方先派了刑警武方和過去查探線索。
李丹艷等的就是武方和過去,她需要一個警察見證這個村子裏的一切罪惡。
同時,除了這個警察跟無罪的年輕人,背負着罪孽的人,都再也無法走出這個村子。
武方和進入了村子,目睹了村子的惡劣跟拐賣案,李丹艷收拾好所有東西,準備前往村子,接着,在山腳下遇見了背着那個偌大箱子的付生玉。
見到付生玉的那一剎那,李丹艷幾乎出聲叫住她,讓她別往前走了。
在吳福春跟她的計劃里,這是一條不可能回頭的路。
可是,李丹艷忍住了,她計劃了這麼多年,眼看着在吳福春的幫助下就要成功了,而且付生玉跟吳福春那麼相似,包括時刻警惕放在箱子上的右手。
李丹艷停下了回憶,對付生玉笑着說:“你奶奶去世前,給我送過最後一次消息,她說,你很優秀,我可以放心把我顧不上的一切,都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