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旅行
“它居然沒有咬你？”密涅瓦接住了朝她飛撲而來的幽魂貓，饒有興趣地說，“你是誰？”
“我是蜘蛛俠。”蜘蛛俠警惕地說，“你們是誰？你們也是追查這些幽靈來到這兒的？”
“我是夜魔俠……”握着短棍的另一個紅衣人低沉地開口了，“我聽說過你，蜘蛛俠。你為什麼會來地獄廚房？”
“因為從昨天到現在整個紐約都在鬧鬼，還有幾隻在我的卧室里……這不是重點。”蜘蛛俠打住了話頭，看向了在場的兩個沒有蒙面的人，“你們是……巫師……嗎？”
“是法師。你好，蜘蛛俠。”斯特蘭奇簡短地說，“還有你，夜魔俠。這間俱樂部的確值得調查，但對你們來說非常危險……請你們回去。”
“什麼？”蜘蛛俠氣惱地說，“嘿，先生，我來這兒是要解決這件事，可不是來看錶演的！”
“地獄廚房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夜魔俠同樣沒動，低沉地說，“合作，或者開戰，我不能信任你們。”
“別浪費時間啦，史蒂芬。”法師身側的白髮女郎笑眯眯地說，“不然天都要亮了。”
蜘蛛俠聽到那位紅袍法師從牙縫裏咕噥了一句“奇怪”（strange），然後轉而對他們說：“你們打算怎麼進去？”
“從窗戶進。”蜘蛛俠說。
“從大門進。”夜魔俠說。
這兩位紅衣義警對視了一眼，同時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
“分頭行動。”夜魔俠說。
“我們是來調查，不是來突襲的！”蜘蛛俠說，“你從大門進去是打算把所有人都幹掉嗎？”
“這是能揪出幕後之人最快的辦法。”夜魔俠冷靜地說，“難道你指望有這種超自然力量的地方還會存放一些記錄文件什麼的？”
斯特蘭奇嘆了口氣，感覺頭開始痛了。
在他旁邊的密涅瓦饒有興緻地看着穿着兩個緊身衣的義警在壓低聲音爭論，然後感嘆了一句：“多美好的肉|體啊……”
斯特蘭奇：？
他惱火地說：“不能讓他們分頭行動，愛德華茲！如果這裏真的和夢魘有關的話，讓他們落單就會讓他們陷入危險中。”
“我覺得他們說得挺有道理的呀。”密涅瓦興緻勃勃地說，“不管這裏的老闆是誰，找到他問問不就好了……不如我把這個房子炸掉怎麼樣？比起潛行，破壞可容易得多。”
“不！”另外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
最後，他們採取了折中的方式：用穿牆的方法從天台上進去。
夜魔俠和奇異博士一人一邊，各自全神貫注地順着這條黑暗的走廊往前走，狀態緊繃。但在他們後面不斷有對話聲傳來，簡直把潛行探索搞成了秋日郊遊。
“哇哦，魔法真神奇。”蜘蛛俠在天花板上移動，小聲說道，“你們以前也在紐約嗎？我從來沒見過你們……雖然我以前不常來地獄廚房，但我也聽說過這裏被夜魔俠守護着。你們和他認識嗎？”
“不認識。”密涅瓦抬頭對着他笑眯眯地說，“等你遇到與魔法有關的事再來找我們吧。你看起來真像只蜘蛛……你用了魔法嗎？蛛形術？”
“什麼？不，這是我的……呃……”蜘蛛俠撓了撓頭說，“天賦。”
“別說話了，愛德華茲。”斯特蘭奇無奈地說，“你感覺到了嗎？”
“你是說不死生物的氣息？”密涅瓦的表情忽然冷了下來，儘管她的唇邊依舊殘留笑意，“當然，斯特蘭奇。我很確定這兒的主人就是那個卑鄙的小偷……我在等你找到他。”
“看下面。”夜魔俠低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所有人為之一凝。他們來到走廊邊緣，順着樓梯的空隙向下看去。
一樓和二樓大概就是這家夜店的營業區域，此時雖然是深夜，依然有源源不斷的客人們被引進來。
侍者彬彬有禮地安排客人們落座，然後就給他們端上各式各樣精美的酒水。
那些興奮好奇的客人們端起飲料喝下去，他們桌面上的鈴鐺就輕輕一響。
接着，這些男女的表情都陷入了同樣的空洞，有人閉上了眼睛，有人則直直地凝視着前方。
用不了多久，他們的身體就開始痙攣，彷彿見到了深藏心底的噩夢。有些人開始痛哭流涕，有些人則放聲尖叫，混雜着夜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響，顯得分外混亂恐怖。
夜魔俠有些不適地退後了幾步，動了動腦袋。蜘蛛俠敏銳地看了他一眼，又移開了目光。
“天啊……”蜘蛛俠低下頭看着那些顧客，“他們在做噩夢。”
“你更應該看看那些醒來的人。”密涅瓦輕柔地說，“他們樂在其中。”
斯特蘭奇凝重地觀察着他們，開啟了奧術視覺。
微光瀰漫在整座建築中，黑色的能量從這些失去意識的人們口鼻中溢出。
他能看見一些隨處可見的亡靈幻影，幾乎填滿了這座建築物——它們擠擠挨挨地被禁錮在一個巨型法陣中，痛苦地掙扎着。
“夢魘……”他喃喃道，“他找到了干涉現實的方法？”
他眉頭緊鎖，仔細地觀察着那些魔法靈光的方向。奧術視覺能夠穿透阻擋，他本應該看見那個掌握着夢魘力量的代理人所在的位置。
噩夢能量從那些顧客的臉上溢出，飄飄悠悠地盤旋在半空中，然後彙集在一起，湧向夢魘的所在處——
砰！
夜魔俠忽然出手了，他手中的短棍凌厲地擲出，然而短棍在空中以詭異的方式直直轉向，攻向了天花板上的蜘蛛俠。
蜘蛛俠的蜘蛛感應被激發，他飛快地用蛛絲粘住了夜魔俠的短棍，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站在了他身邊。
但還沒等他說出一個字，一股困意就拉扯着他的靈魂，讓他往下墜去，他只來得及抓住先他一步倒下去的夜魔俠的肩膀。
斯特蘭奇猛地轉過身，奧術視覺指引着噩夢能量的盡頭，而那盡頭就在他們背後——
俱樂部的老闆愛德華·哈伯達什，噩夢維度的領主，夢魘，正舉着酒杯站在他們身後。
“晚上好，我不請自來的客人們。”夢魘大笑着說，“祝你們今夜做個噩夢！”
看看這個誘餌釣上來些什麼大魚，夜魔俠、蜘蛛俠，還有一個至尊法師！夢魘快樂地喝了一口酒。說到底，他真得感謝那位不知名的好心人，在全世界散佈了那麼多精純的靈體，給了他影響現實的力量……
夢魘滿意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三個人，打了個響指。幾隻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怪物們立刻上前，拖着笨重的步子把他們的身體帶走。
在斯特蘭奇的意識墜入最深的恐懼之前，他唯一一個念頭是：密涅瓦去哪了？
————
密涅瓦在不斷下墜。
她先是路過了棉花糖一樣五彩繽紛的雲彩，然後是鼓着臉在天上飛過的微風。在她頭頂，笑眯眯的太陽正看着地面。只是這幅夢幻的場景有些缺漏，就像一幅沒畫完的畫那樣，天邊露出了沒被蠟筆塗滿的白紙痕迹。
她已經知道自己到了哪兒，於是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在半空中像只鳥那樣轉過身朝向地面。她看向下方，在空中伸出雙臂，歡呼道：“墨菲斯！”
一個人伸出胳膊把她接了個滿懷，就像接住一個幻影一樣毫不費力。這是個瘦高的黑髮男人，穿着一件由黑夜製成的斗篷，有着比密涅瓦更加蒼白的膚色。
如果斯特蘭奇在這裏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個明顯在等待密涅瓦的男人正是無盡家族的成員，宇宙中“夢”之規則的化身，睡魔墨菲斯。
“你怎麼是從上面下來的？”墨菲斯說著，輕輕放開了她，低下頭仔細打量着密涅瓦的臉，“你看起來好像……”
“噓。”密涅瓦說，在唇前豎起了食指。
墨菲斯消瘦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容：“我感覺到你到了‘夢魘’的地盤上，所以我先他一步把你拉了過來。好久不見，蒼……啊，還是說，密涅瓦？”
“你都知道了？”密涅瓦眼睛一彎，打量着周圍夢幻得如同童話般的夢境風景，“看來你的力量恢復得不錯……這就是‘夢之國度’原來的樣子嗎？你看，上次分別時我就說過總有一天我會看到的。”
“我只是感覺到你來了地球。”墨菲斯用沙啞的聲音說，他又恢復了不苟言笑的平靜表情，“你是怎麼降臨此處的？”
“有個傻瓜試圖召喚邪惡，把我召喚出來了。”密涅瓦忍着笑說，“是不是聽起來很耳熟？”*
“是誰幹的？”墨菲斯正握着密涅瓦的手往那個看起來就像睡前故事中公主會居住的那種可愛城堡里走，聞言面色一沉，嚴肅地說。
“現任至尊法師。”密涅瓦說，“讓你想起了傷心事嗎？”
“別總提那個，密涅瓦。”墨菲斯語氣沉悶地說，“我要詛咒他永遠做不了好夢……”
“別這樣呀，墨菲斯！”密涅瓦笑出了聲，“如果不是他打開了魔法屏障，我也沒那麼容易來到地球……這裏多好玩呀。你不如詛咒他永遠只能做好夢呢。”
“人類總是妄想用這種方式獲得他們不該擁有的東西。”睡魔沙啞地說，“一百年前如此，現在也同樣。”
“至尊法師和那些囚禁了你的瘋子們不一樣。”密涅瓦安撫道，“他想借取力量抵禦外敵，保護地球……雖然方式不太對，但目的倒是不壞。說到這個，你對他說的‘外敵’有什麼頭緒嗎？”
“沒有。也許你該問問我姐姐‘死亡’，她也知道你來了這裏。”墨菲斯勉強接受了密涅瓦的安撫，雖然語氣依舊沉悶，“你看見了，夢之國度還沒有完全恢復，我的力量流失了太多，如果不是你歸還了那些夢境……”
他們走進了那座城堡里，幾隻打着領結的兔子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給密涅瓦端上了茶和餅乾。
墨菲斯的面前則什麼也沒有，他交叉起枯瘦的十指，低聲說：“那些方才和你一起的凡人現在都被夢魘拉進了噩夢維度中，我懷疑他想要借至尊法師的力量侵佔現實。我不確定他們能不能靠自己脫困。”
“嗯……我正想問你呢，‘夢魘’是誰？”密涅瓦把那些四葉草餅乾推開，迷惑地皺起眉頭說，“我一直覺得宇宙中只有你一位夢君，結果至尊法師跟我說不知道從哪兒又跳出一個噩夢維度……”
“那是個小偷。”說到這個，墨菲斯的表情頓時陰鬱了起來，“一百年前我被人類強行召喚到現實中，被囚禁了起來。夢之國度失去了主宰，漸漸開始破碎流失，這些你都知道。”
“是呀，我還記得偉大的夢之君主被裝在罐子裏連件衣服都沒有的樣子……呃……你繼續。”密涅瓦以手掩唇，假裝自己沒有幸災樂禍。
“等你把我救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太久……”墨菲斯用他發光的眼睛無奈地看了密涅瓦一眼，“當時夢之國度的樣子你也看見了。噩夢消失不見，好夢四處紛飛，模糊的夢則漏到了你那裏……”
“這麼說，噩夢的去向是噩夢維度？或者說，那些噩夢形成了噩夢維度？”密涅瓦若有所思地說，“可是你的力量不是已經恢復了很多嗎？為什麼不去追回來？”
“那個夢魘是個小心的竊賊。”墨菲斯憤怒地說，“他的本體一直躲在兩個紀元的夾縫中。無盡家族從不插手上一個紀元的事，我也沒法把他抓出來……”
“我會幫你的，墨菲斯。”密涅瓦放下茶杯，冷冷地說，“那的確是個令人作嘔的小偷，他偷走了我的不死生物，還偷走了我的至尊法師……”
“我要用‘夢境旅行’把我的至尊法師找回來，你能給我指路嗎？”她站了起來，乾脆地說。
“樂意為你效勞，‘女士’。”墨菲斯再次露出了一個微笑，輕聲回答。
*註：《睡魔》漫畫中，睡魔曾被試圖召喚死亡的人類用魔法錯誤地召喚出來，被囚禁了七十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