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五.哼，想逃？
銀月高懸，夜色籠罩着整個卡文迪許莊園。
莊園中所有的僕人都早已被遣退，諾大的莊園如今顯得空蕩而孤寂，但仍然不失其華貴與奢靡。
會客室中燭火搖曳，萊厄與伊斯塔相對而坐。
伊斯塔雙手攥着長袍的衣角，感到渾身不自在，臉色顯得略微有些無奈地看向萊厄：“你就非得這樣盯着我不可嗎？我不是已經答應過你不會丟下你離開了嗎，你但凡有一點信任我，都沒必要貼在我眼皮子底下盯梢我吧。你難道沒有自己的事情嗎？”
“呵，難說。”
萊厄臉上笑容不變，就把伊斯塔的抱怨當做放屁，仍然理直氣壯地盯梢着對方：“畢竟伊斯塔小姐的手段我實在難以預測，誰知道您會不會在我看不見的拐角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呢？那樣的話我豈不是只能等死了嗎。現在您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啊，萬一您離開了，那我可就必死無疑了，還請您諒解一下吧。”
“誰能受的了每時每刻都被別人近距離地盯着啊！”
伊斯塔抱着腦袋，銀色的長發被抓得亂成一團，綳不住道：“在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想辦法我也想不出來啊！”
壁爐中火焰靜靜跳動，映照在萊厄漆黑的眸中。
他沉默了片刻，但臉上仍然掛着虛偽的微笑，眯起眼睛道：“還請伊斯塔小姐克服一下。相信很快您就會習慣的。”
“怎麼可能習慣啊！如果我習慣了那一定是精神出問題了吧！”
伊斯塔猛地站起身來，據理力爭道：“而且你也不可能每一分每一秒都盯着我吧？先不說你有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我要睡覺或是洗漱上廁所的時候，你怎麼盯着我？既然不能保證每分每秒都看着我，就給我點信任好不好！”
萊厄面色不變：“無所謂，我會跟着。”
“你！”
伊斯塔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萊厄半天說不出話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的速度扭頭就往會客廳外面跑去。
“哼，想逃？”
萊厄眸中精光一閃，他早就預料到伊斯塔會有這樣的反應，當即立刻起身跟上。
伊斯塔沒想到萊厄反應的這麼快，情急之下差點兒踩到自己的長袍，踉踉蹌蹌地衝到門前，伸出手去用力推門。
她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鑒於萊厄死後會帶來的嚴重後果，她又不能動手把萊厄做掉，而一旦用手段想要困住萊厄，他就會立刻做出自殺的準備舉動……
哪有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別人的啊！這也太過分了！簡直就是無恥的人渣啊！
“砰！”
手摁在門上所發出的聲音比伊斯塔預料中的要早。
伊斯塔下意識地抬頭向上看，卻見萊厄已經來到了她的背後，伸手抵住了門，將她籠罩在了陰影之下：“伊斯塔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呀？這麼著急，讓我來幫您一把吧。”
沒等伊斯塔回答，萊厄就繼續虛偽地笑着補充道：“順帶一提，這扇門是往裏面拉的，向外推可打不開哦。”
伊斯塔都快哭了，早知道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她出門之前就給自己先佔卜一下運勢了。誰能想到研究素材沒能得到，反而還把自己給賠進去了呢！
迪艾爾那傢伙也真是的！難道就是為了過來嘲諷她學藝不精嗎？
“等等……等一下！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突然，伊斯塔腦中靈光一閃而過，瞳孔猛地一縮，
飛快轉過身去仰頭看向萊厄，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道：“我雖然不知道幫助你活下去的辦法，但是提出這個問題的那傢伙——迪艾爾知道啊！你纏着我只是浪費時間，你得去問他啊！”
萊厄原本舒緩的眉尖再度蹙了起來，“我要是能找到他，還需要纏着你嗎？”
“隨……隨船考察！迪艾爾那傢伙是個有名的博物學家，有空就會參加各種各樣的學術研討活動，我聽說他也有參加兩天後將在帕斯特港出發的隨船考察活動，如果我們能趕得上的話應該也能遇到他！”
伊斯塔連忙開口解釋道，“帕斯特港在聖泰穆市，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的話，應該能趕得上！至於怎麼混進去……那個活動的舉辦人本來也給我發了邀請函的，只不過我為了搶先來找你所以推辭掉了而已，不過我到時候親自上門的話他們應該也不會拒絕。”
聽到伊斯塔的回答，萊厄鬆開摁在門上的手，站直身子低頭看向伊斯塔，臉上充滿笑意：“那樣就太好了——不過，照你這麼說，你至少在我找到那位迪艾爾之前，還是會一直跟着我的，沒錯吧？”
伊斯塔下意識地想要點頭，本來想到了這個辦法之後，她就打起主意準備儘早把萊厄這個包袱給甩掉的，但聽到萊厄這番話之後……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啊——那她豈不是虧大發了？忙裏忙外做了一大堆事情，結果最後還一無所獲，那不是純純的小丑么！
那還不如富貴險中求，拼一波呢！反正這次去找迪艾爾詢問完保住萊厄性命的方法之後，只要能夠做得到，那一個暫且死不掉且知曉死亡期限的人形聖物……那得多有研究的價值啊！絕對能讓她在探究神明奧秘的路途上走的更遠。
既然已經虧了，不如賭波大的，說不定就賺回來了呢？
想到這裏，伊斯塔抬頭不躲不閃地直視着萊厄，直言不諱道：“你在說什麼鬼話？你這話的意思是找到迪艾爾之後就打算把我一腳踢開？開什麼玩笑，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別忘了我們的交易——你可是答應了要被我研究的！”
萊厄略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他本來還以為在經歷過他剛剛如同變態一般令人噁心的步步緊逼之後，伊斯塔應該恨不得能多早遠離他就多早遠離他呢，沒想到居然失算了。
不過這樣一來也好，-至少說明她確實沒有偷偷溜走的打算，萊厄就沒必要盯得那麼緊了。
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來，萊厄重新坐回沙發上，“這是當然的，我一向很講誠信，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不過，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些所謂的學術研討活動，為什麼會邀請你們這類人呢？還是說其實壓根就是你們這類人舉辦的？”
“什麼叫我們這類人，話說的可真難聽！”
伊斯塔伸手整理起了自己略顯凌亂的衣袍和頭髮，“覺得我們掌握了不同於尋常的力量，就對於學術毫無知曉——這完全就是你的偏見。除了那些腦子裏只有力量的蠢貨或是像你這樣有所奇遇的幸運兒，我們對力量的掌握可都離不開對學術的鑽研。迪艾爾那種知識淵博的博物學家也就算了，別看我這樣——我可是遺失語言的專家，熟練掌握三種以上散佚於典籍的古語的大學者！”
這下倒是輪到文盲萊厄驚訝了。
畢竟萊厄出身貧窮，除了二十幾年來一路上摸爬滾打在社會上學到的知識，他可以說是一點兒正經的教育都沒有接受過，雖然不能就這樣認為他蠢或是知識貧瘠，但說他一句文盲倒也還真的不為過。
沒想到接觸這些超自然的力量還需要學習知識，一想到這個，萊厄就苦惱地伸手扶額——萬一到時候迪艾爾告訴他，想要自救就得精深研究某某課程某某學識的話……
想到這裏，萊厄下意識轉頭看向還在表示自己很厲害的伊斯塔。
果然，還是不能缺了這個外置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