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不是我
將兩人帶到地窖，卡爾文將食屍鬼心臟和黑色吊墜都擺到了解剖台上。
到了這一步，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黑色吊墜比較古怪，有些巫術迴路我看不出來，你應該清楚的。”
接過黑色人形吊墜，伊恩默默打量着整體造型和背面的巫術迴路。
除了通訊巫術迴路和定位巫術迴路外，他還在上面看到了引導、激發類的巫術迴路，想來是加速食屍鬼轉化的過程。
“材質複雜，是融合材料，暫時分析不出來具體組成。”
“作用倒是不複雜，單程通訊、定位、引導，以及簡單的精神共鳴，用來遠程影響食屍鬼。從巫術迴路的強度來看，超出五十公里就無效了。”
伊恩的話，無疑從側面證明了卡爾文從梅麗莎那獲得消息。
亡逝者的確在附近，不出意料的話，身份信息應該也沒問題。
大貓瞄了一眼黑色吊墜，靈魂卻感應到相似的氣息，眼神望向實驗室的一角。
抬起一隻爪子，大貓指着實驗室的一角：“那裏有靈魂的氣息，屬於你的。”
卡爾文微微皺眉，這大貓有些古怪啊！
他將帶有自己靈魂烙印的秘銀吊墜鎖在盒子裏，施展了一些遮掩類的巫術，還逃不過大貓的眼睛。
不過......
大貓既然能發現，是不是也有辦法解決？
輕輕揮手，卡爾文解除了遮掩巫術，將秘銀吊墜拎了出來。
“你有辦法解除這個嗎？”
“有，但是我為什麼要幫你？”
大貓頷首，嘴角露出狡黠的笑。
見對方這麼說，卡爾文不再自討無趣，收起秘銀吊墜。
交易的前提是等價，卡爾文不認為自己能拿出讓對方滿意的籌碼出手，伊恩和娜塔莉在巫術上的造詣，顯然遠超自己。
特別是伊恩，從勞倫斯主教對他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既然如此，你們拿着它走吧。不過作為交換，你需要給我另外一顆食屍鬼心臟。”
“當然。”
伊恩點頭，卡爾文沒有理由白白送出自己的戰利品。
回頭在改造生物交流所挑一顆差不多，用來補償他就是。
然而，大貓有些坐不住了。
“我又沒說不幫你，你怎麼不問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不必了，我自己能找到辦法解決。”
“靈魂烙印可沒這麼容易解決，將你靈魂烙印留在裏面的，起碼是一位正式巫師。你不會以為自己門都不打開，不依靠魔力網，光憑自己的力量就能解除它吧？”
聽到大貓提到門的事情，卡爾文臉色變了。
這個問題向來只是自己知道，自己不說外人按道理是無法得知的。
就算是伊恩的等級比自己高，他都看不出來，大貓是怎麼看出來的？
見夫人刀子嘴開始發作，伊恩連忙擺了擺手打圓場。
“卡爾文，她就這個脾氣。”
“嗯，東西交給你們了，二位請便吧。”
尊重是相互的，大貓一直都對自己抱有某種奇怪的敵意，卡爾文犯不上刻意去恭維對方。
伊恩無奈挑眉，瞄了夫人一眼。
卻看見大貓忿忿不平的用爪子在撓解剖台，發出滋滋滋的刺耳聲。
奇怪......
夫人平日裏雖然脾氣不怎麼好，但她對卡爾文的態度未免有些古怪，兩人好像以前結過仇一樣。
沒道理啊！
夫人從變成大貓之後，一直在自己身邊，夫人認識的人，自己也認識，伊恩不記得自己以前見過卡爾文。
“討人厭的傢伙！你真是跟你父親一模一樣！”
“呵！”
大貓冷哼一聲，跳下解剖台，踩着貓步往外走去。
伊恩聳了聳肩，默默跟了上去。
卡爾文則消化着大貓留下的話，她認識自己的父親？
算了！
認識不認識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在赫斯曼家族的眼中，就算不是個死人，也跟死人沒多少分別了。
送走了伊恩和大貓，卡爾文離開實驗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食屍鬼和屠夫，都屬於死亡造物的範疇。
卡爾文認為自己需要做一些準備，學習一點克制死亡造物的巫術。
在大巫師浩瀚的巫術海洋中，他挑了屬於薩滿的寧靜巫術和光明神的榮光照耀巫術。
寧靜巫術的作用，針對的正是死亡造物，能平復死亡的氣息，讓一切死亡歸於寧靜。
榮光照耀巫術屬於直接殺傷類的巫術，能引導光明神的光輝，殺死敵人。
二者對食屍鬼和屠夫都具備殺傷力，只是學習起來會比較麻煩，對巫術能量的要求比較高。
在巫術的理解上面，卡爾文的天賦遠超常人，多麼晦澀難懂的巫術，在他的眼中彷彿能被拆解開來，變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拼圖。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將拆解后的拼圖，重新拼湊起來。
花費了差不多三天的時間，卡爾文大概理解了榮光照耀巫術的底層邏輯，手掌一攤，一小團灼熱的光輝，在掌心浮現。
然而......
“哎！巫術能量還是太少了，沒有魔力網真是寸步難行。”
即便催動全身的巫術能量，卡爾文能引導出的太陽神榮光，也不過是湯圓般大小。
體內的巫術能力隨着榮光的照耀，以一種可用清晰感知到的速度迅速衰竭。
此刻的他，對絕巫時代四個字的理解更深一份。
收起巫術，卡爾文嘆了口氣，邁步向實驗室走去。
遠處的草地上，卻跑來一匹白色的馬。
馬背上，奧利安娜揮舞着手。
“嗨！卡爾文！”
“你怎麼來了？”
望着跳下馬的奧利安娜，卡爾文有些詫異。
只見奧利安娜從馬背上取下一個盒子，遞給卡爾文。
“這是你要的食屍鬼心臟，不介意的話，或許我能觀摩一下你對食屍鬼心臟的改造？”
接過盒子，卡爾文猶豫片刻，隨即點頭。
在奧利安娜的身上，他看到一種對改造生物的狂熱。
雖然不確定她一位美麗的女士，怎麼會如此鍾愛培育和改造，但一想到那隻大貓，卡爾文似乎又有了些頭緒。
或許，她是想將通過這個方式，找到幫娜塔莉變回人身的辦法吧。
實驗室的解剖台，被卡爾文臨時搬到了布魯克家的庫房。
原因很簡單，因為上面正躺着一隻碩大的黑熊。
在通過綿羊、狗、牛之類的動物實驗后，卡爾文始終沒能取得自己想要的效果，所以他選擇了一頭正值壯年的黑熊。
黑熊是強納森從一位獵人朋友哪裏賣來的，轉手賣給了卡爾文。
不過由於強納森最近比較忙，加上卡爾文差不多熟悉了實操解剖，不需要對方幫忙也沒啥大問題。
更何況，現在這裏還有個熟知改造的少女可以幫手。
“一起？”
“好啊！”
奧利安娜笑了笑，穿好解剖用的衣服，戴上口罩和手套。
兩人配合在一開始談不上默契，但很快就熟悉了彼此的節奏，慢慢熟絡起來。
拆開黑熊的手掌，裏面的血管和肌肉組織清晰可見。
奧利安娜好奇的打量着卡爾文，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你就不打算嘗試一下人體實驗嗎？”
“你奶奶應該告訴過你了吧。”
“是的，她說你打不開門。恕我冒昧，這未免太過奇怪了。”
像卡爾文這種情況，是十分罕見的。
魔力網鎖定的是一個人的靈魂，不像巫術的學習，需要天賦一類的東西。
只要你能吸收巫術能量，就能順利的打開門，溝通魔力網。
卡爾文對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推測。
排斥，靈魂層面的排斥。
也許是因為自己是異世界的來客，所以在某種層面上，魔力網在排斥自己的靈魂。
否則的話，無法解釋這種現象。
“誰知道呢！”
“其實......我奶奶提到過一個方法，或許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嗯？”
提到過？
這可不像是無意提起，更像是娜塔莉借奧利安娜的口，將這件事告訴自己。
卡爾文邊用手術刀解開黑熊的臟器，邊裝作隨意般問道。
“請說吧，她有什麼條件？”
“奶奶說想讓你教我一個巫術。”
“什麼巫術？”
“靈魂幽焰。”
介於大貓認識自己的父親，那麼她肯定知道自己是赫斯曼家族的人，這不足為奇。
然而另一個問題是，靈魂幽焰是赫斯曼家族不外傳的秘術。
就算是赫斯曼家族的嫡系，也不一定夠資格學習靈魂幽焰，大貓怎麼知道自己了解靈魂幽焰。
靈魂幽焰屬於靈魂層面的巫術，大貓是想讓奧利安娜學，還是自己學呢？
大貓跟赫斯曼家族的關係，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要深一些。
卡爾文放下手中的手術刀，凝望着奧利安娜。
“可以，但要附加另一個條件。”
“幫你解決靈魂烙印的問題？”
“對。”
“成交！”
對卡爾文來說，他根本沒有幫赫斯曼家族保留靈魂幽焰不傳之秘的義務。
只要對自己有實打實的好處，別說教靈魂幽焰，就是把大巫師傳承中，其他更加高深的巫術丟出去，他也不在乎。
落到自己身上的東西，遠比看起來珍貴，眼下卻觸碰不了的寶貝要有用得多。
未來？
過得了現在再說吧！
將黑熊解剖完畢后，卡爾文將食屍鬼心臟從盒子裏取出放了上去。
一切過程和結果，同綿羊沒什麼兩樣。
稍有不同的是，黑熊轉化的過程，顯然比綿羊要複雜。
望着黑熊變成一個黑球，卡爾文拉起幕布蓋上，丟進了早已準備好的鐵箱子裏鎖上。
“走吧，去你家。”
“好的。”
莊園的大廳里，擺上了一桌子的點心和水果。
大貓坐在椅子上，優雅端莊，眼神卻不太美好。
“夫人，我臉上難道有花嗎？”
“我還以為你會很有骨氣的拒絕呢！”
對大貓的嘲諷，卡爾文不以為意。
他算是明白大貓的性格了，一張嘴就出刀子，絲毫不客氣。
“奧利安娜的大方優雅，顯然不是從夫人你身上學到的。”
“呵！”
伊恩去處理有關邪神的問題去了，作陪的只有奧利安娜。
見兩人不太對付，奧利安娜連忙朝奶奶撒嬌起來。
“奶奶~~~”
“行了！我才沒工夫陪他閑聊！你將靈魂幽焰的學習方式告訴奧利安娜，我幫你解決門和靈魂烙印的問題。”
“可以。”
為了避免大貓戲弄自己，卡爾文教導奧利安娜的時候，還稍微留了一手。
假如大貓真有誠意，他會在問題得到解決之後，補全後續的內容。
若是大貓言而無信，那誰也別想得拿要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個小時之後，見奧利安娜點頭，大貓這才告知打開門和解決靈魂烙印的方法。
“打開門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只是你走入了誤區。我有一個辦法既可以幫你解決靈魂烙印，又可以藉助靈魂烙印里的靈魂，讓你打開進入魔力網的門。”
“無法打開門的原因，一般有兩種。一種是你的靈魂存在某種異常，與魔力網的內部規則相違背，所以魔力網天然的排斥你。這種情況雖然罕見，但多少出現過。”
“至於另一種情況嘛......那就是你的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
“不過從你討人厭的樣子來看，你肯定屬於第一種情況。”
一邊告知具體的方法，大貓一邊夾帶私貨，明裡暗裏表達自己對赫斯曼家族之人的不滿。
卡爾文略過難聽的部分，大概理解了大貓的方法。
這個方法並不複雜，在卡爾文的預料之中，只是他沒想到可以這麼做。
簡單的講，就是給秘銀吊墜里的靈魂烙印，在來一次靈魂投影。
靈魂烙印本身就是靈魂投影的一種，聯繫着卡爾文的靈魂。
通過給靈魂投影再來一次靈魂投影的方式，能簡化靈魂中的細節，通過這種辦法規避掉靈魂中被魔力網排斥的部分。
但經過再次靈魂投影的部分，依然屬於卡爾文，所以卡爾文能通過這種方式打開門，進入魔力網。
總結一下，就是先虛晃一槍，欺騙魔力網打開門。
等門打開后，記錄了卡爾文的靈魂氣息，那麼再次進入魔力網就順理成章了，破有一種先上車後補票的感覺。
“假如一次靈魂投影不夠，就再來一次，一直到成功為止。”
“通過這個辦法，你可以在不破壞秘銀吊墜的前提下，稀釋其中的靈魂烙印，等到稀釋的程序足夠，就算有人毀壞了秘銀吊墜中你的靈魂烙印，你也只會受到影響，而不會死亡。”
“製作靈魂烙印的人，顯然偷了懶，沒有加固和鎖死靈魂烙印，否則就要讓伊恩出手，先解除鎖定。”
卡爾文默默點頭，對大貓在巫術上的理解感到由衷的佩服。
方法聽起來簡單，實踐起來也不複雜。
但如果不是在靈魂巫術上面有造詣的巫師，估計壓根不會往這方面想。
自己雖然擁有大巫師傳承這個寶庫，可想把寶庫里的巫術靈活運用起來，顯然還有很長一段的路要走。
“謝謝你，夫人。”
“哼！”大貓哼了一聲，聽到卡爾文的稱呼，臉色有所緩和：“看在你識趣的份上，我可以在旁邊指導指導你。”
“那就再好不過了。”
卡爾文拿出秘銀吊墜，默默閉上眼睛。
巫術能量在身上流轉，包裹着秘銀吊墜，感應裏面屬於自己的靈魂烙印。
大貓神色一正，提醒道：“呼喚它，它會回應你的。”
卡爾文按照大貓所說，嘗試着呼喚秘銀吊墜中的靈魂烙印。
片刻后，於一片黑暗之中，一個白色人影慢慢浮現。
另一個卡爾文站在烏黑如墨的背景中，冷漠的注視着卡爾文，然後緩緩開口。
“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