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經病吧
任商南橘捯飭,點梅劍一點薄面也不賣,怏怏不樂的癱瘓在商南橘身上,不飛。
商南橘嘆氣,那等一劍千里的高深終究不是自個凡夫俗子能玩的。繞過朦朧睡意的陳真,手搭着樹榦,俯下身子真要落去,一隻青花白底靴子往商南橘頭上就是重重一踢!
“善!”
君子報仇,十年都不晚,更別提一朝雪恥,肆意快哉。
商南橘不慎,陰溝翻船,趕忙用手裏點梅撐在樹榦上,颳起榆樹飛屑四濺,拉出一條直線,稍緩下落之勢,卻也還不到哪。
“嘭!”
屁股着地,坐出一個圓圈的飛塵,底下樹枝碎石磕在肉上,燙在股溝,熾熱又酸爽。
“我……靠!陳真!陳獃子,讀書人的臉皮全讓你丟盡了。嘶!”商南橘臉是苦瓜,小手往屁股摸去。不敢急躁,吸上一口氣,搭在一邊。褲子都給磨出花來,都有腫塊了!
眉頭飛起,哪能罷休,一腳踢在榆樹上,要將上面那壞種踢下。腳一伸用力間卻扯到褲襠,撕扯痛處,只得罷休,嘴上功夫卻不停。
上面那位君子雙手抱樹,任爾東南西北風,賴着樹榦有清風。
“死讀書沒長進的獃子!”
“生孩子沒腚的敗家玩意兒!”
“終生孤寡的可憐蟲!”
……
商南橘一開口哪還管這樹上君子髮妻是誰,專挑凶的罵。
卻是不料陳真最不怕這個,胸藏聖言,口裏背誦經文,守得清凈。
“你……我,你!”
商南橘嘴皮有些麻了,又不願罷休,一手撐着樹榦,喉嚨直冒煙。
正準備休息一番,再與樹上那書獃子爭論一番,身後有聲困惑。
“你是在說我?”
嗓音溫和,商南橘累極了,分辨不得,“啊?哦!”
腦袋轉過,映入眼帘的是個病態公子。蒼白臉龐,撐得上俊秀,只是腦子不好,入秋時節還拿把扇子。喲,這可是商南橘最喜歡那類“飯票”,指不定是被青樓鶯鶯迷了心竅。
一句“你誰啊”還未脫嘴,公子身後跳出個女人。女人臉頰通紅,衣領有些雜亂,尤其是胸前一片都起皺紋了——得,都不需要去青樓尋慰籍,都隨身帶着。
“哈哈哈,洛小狗你也有今天!”女人笑得腰肢花展,“洛小狗”的外號不脛而走,領口間暗藏玄機,商南橘一時痴了。
“好啊,紅豆你這傷透我心……”洛神機拿扇覆在額頭,憋出憂傷,要抽搐,陳釀許久卻憋出“嗷嗷”兩聲。
紅豆不吃這招,大笑更甚。洛神機也發覺這般模樣有失體統,咳嗽一聲,見這小娘皮如此不給情面,垂着的左手直撲紅豆領口。紅豆大驚,向後跳開,讓那一手吃空。
紅豆穩穩身姿,再正臉時已有怒氣,鼓起臉來和桃子一番,卻看到不遠還有一個下流玩意。
“呸,男人沒個好東西!”
一語出,風停樹靜。
“……”陳真掏耳犯迷糊。
洛神機伸直的左手抓上幾下空氣又如無其事收回,看下前面的商南橘,正氣凜然道,“好啊你個小滑頭,年紀輕輕着了色相,該打!”
商南橘紅着臉,要反駁,卻是發覺自個臉滾燙。但這第一第二總要分個清楚,“神經病吧!”
“哈哈哈……”紅豆走出老遠,騰出場地,倒要看看這一大一小色胚怎麼互咬。
“好!小鬼,報上名號,哥哥手下不斬宵小。”洛神機往前一步,扇子敞開,朱紅狂草的“神機”。
“神機”遮臉,留出兩眼的縫隙來,一雙鳳眼最有韻味。洛神機很滿意這一行頭,身後是榆木林,腳踩厚土,頂着蒼穹,小嘴彎彎,想想就威風。
前面那個小鬼卻不待見,靠在樹上,眯着眼,好不正經。洛神機連忙挑眉眨眼,要討個稱讚。
不給!商南橘打個哈欠,再次驗證了“對面是神經病”的想法,病怏怏道,“哦,你爺爺商南橘是也。”
十年功夫戲全給瞎子賞,俗了!
不把這小鬼眼睛打開,他洛神機難受。神色鎮靜,扇子一合藏在身後,人急步,奔向商南橘。
商南橘手裏劍一提,身形不變,點梅劍刺出,要在那張蒼白臉上點飾紅妝。洛神機跑步不止,左手扇子換到右手,扇子乘風彎身,“咻”割點梅劍,切出“叮叮”利落。
商南橘這才有精神,手上來力,欲破去紙扇。卻不得,神機扇白紙糊的面,竹子作骨,與點梅擦出火花來,不見頹勢。扇骨與劍尖打去十二個“叮”,白紙在其間煽火,將點梅劍凌然拍去六分。
被扇子纏得惱火,商南橘右手一轉,劍尖凌然更甚。點梅受命,與扇骨比拼鋒利,洛神機哪能如意,紙面示弱,扇骨趁機咬住點梅劍身,快速合上。洛神機一把抓住神機扇扇把,眉間得意,要將點梅劍扯去。
奶奶的熊!商南橘一腳蹬在樹榦上,身子前沖,藉著力道飛上幾米來。手上也不放鬆,死死扣住劍柄,隨着身子一個前壓,拉出彎弧,向洛神機面門撫下。
“呀呀呀,不好玩兒!”洛神機小嘴癟下,神機扇拋棄口裏冰冷,飛身救主。
點梅劍得了自在,殺機勃然,在商南橘手裏翻騰。上挑一劍被洛神機擋住,卻也叫他不堪刺骨凜然倒退兩步。兩步剛退一步半,商南橘趁着這一個半的空檔,飛身蹬在空中,轉出不滿一圈,再見已是最有勢頭的下斬!
“卧槽……”陳真坐在高處,看得最是清楚,飛身這一劍藉著下落的力度已經有了葛老神仙一劍掃愁帚里的一分意味。
紅豆連打哈欠,這大小兩狗誰輸誰贏無所謂啦。當然,紅豆思量一番,更希望這個俊俏鄉巴人是贏的那個,誰叫商南橘好看些,洛小狗更噁心些……
“不玩了,不玩了……”神機扇開,一改孱弱,左右一扇,一打惡犬點梅,一拍凶主商南橘。
點梅劍被這一帶,失了準頭,不情不願劈在洛神機左側地上,含恨吃土。商南橘更加委屈,風光一瞬,後頸遭受洛神機一扇子,打出咳嗽。
這些商南橘還能受的,最欺人還是洛神機接下來一腳。這一腳輕飄飄,卻是踏在商南橘背上,再一用力,將商南橘用手撐着的身軀壓在地上。
“錯了沒?”洛神機俯下身子,手裏神機扇搖動。壓低臉龐,一臉笑意,見腳下那個不服氣,神機扇就是一榔頭,打在商南橘腦瓜。
“你……日你老母!”商南橘全身上下就這一張嘴最得劍仙真傳。
“這就不乖了。”
洛神機再打,商南橘再頂,兩人犟上。
洛神機東一板栗,西一榔捶有了膩味“認個錯,本少爺就放你一馬,別……”
話還沒說完,商南橘得了空隙,起身而起,將背上的洛神機掀翻在地。學着洛神機的樣式,一腳踹在洛神機胸膛。拔出點梅劍,點梅要雪恥,點在洛神機臉上三分。
“日你老母!錯沒?”商南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不等腳下這病鬼回復,手裏劍做扇拍在那蒼白臉上,打出紅暈。
“嗷嗷,小俠饒過,錯了,錯了!”熟悉的哭腔,洛神機最識時務。
這一出卻讓商南橘愣住,不知該打與否,還要不遠的紅豆提醒——“商公子,你可要為奴家報仇啊!奴家一個良家婦人,讓他擄去,嗚……”
黃雀丫鬟裙的紅豆玉手掩面而泣,我見尤憐。
好狠的女人!陳真嘴角扯動。
洛神機怔住,哪還有之前風度,兩手撥動要反駁,迎來卻是三寸點梅的憤怒。
“敗類!”商南橘可不管真假,奉旨討賊。
“葛三,操,別看了!我的好大爺……”洛神機引頸長喊。
邊見得旁側一顆樹上有個邋遢老頭本靠坐樹枝上看戲,被這一嗓子喊出,慌亂提褲,貓起身子要走。
正是那劍首葛三是也。
洛神機艱難轉頭看來,一臉委屈,淚眼婆娑,見這最後等希望也要溜走,殷殷期盼換上崢嶸,“葛老怪……”
葛三不理,已經躍過幾棵榆樹。
“個爺爺,錯了!小神機這是萊送信的呀,您老別走呀。”點梅劍在臉上晃悠,洛神機再無底氣。
“我也想管啊,這小子雖說是我徒弟,卻是最頑固。”葛三收了身影,兩手一攤。
洛神機見有戲,哪管不合時宜的條框,“青州督造許嘉率青州六千兵甲後日就要來圍剿清山;天上有幾位不想您去北邊,也屯兵江河等着您,這裏面宗師榜上那些就來了幾位。”
葛三身影淡卻,再見已經蹲到洛神機一旁,嫌有個多餘玩意擋了眼,一掌拍出。點梅倒飛,商南橘直接砸在之前歇腳的榆樹上。
哪還有葛三口裏那“親徒弟”風頭。
“怎麼不早說,讓賢侄受苦了,哎呀呀……”葛三一把將躺着的洛神機扶好,拍拍洛神機的背,唏噓不已。
“那,那她呢?”葛三突然問道。
洛神機好受些,抬頭看着突然嚴肅的葛三。
劍仙老矣,尚能飯否?
“那位……會來的。”
葛三沒有再說。
商南橘缺不樂意了,被這突然一掌拍得五臟六腑暈迷。
“媽的,神經病!”
———這江湖可不就是一群神經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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