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歇一會,讓我來
第一百三十三章你歇一會,讓我來
倪霽扣動扳機,砰一聲射出一枚子彈。
沒有打中,窗前的那隻怪物很快跳躍開,沿着柱子攀上去,橫過腦袋看着他。
那是一隻外形古怪的畸變生物,體型不大,身體上融合了各種各樣的生物特徵,彩色的魚鱗,長長的觸鬚,昆蟲的複眼,人形的嘴唇和下顎。
古怪的身軀,穿着人類女性的復古長裙,頭上戴着黑色的面紗,裙擺下拖出千奇百怪的昆蟲步足。
既畸形醜陋,又有一種詭異融合的美感。
從進入大廳開始,它就站在樓梯上靜靜地看着兩人。
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刺痛倪霽的大腦神經,他忍耐着劇痛,朝着窗前的那隻畸變種開槍射擊。
子彈沒能打中那隻怪物,台階上那扇圓形的玫瑰花窗被擊碎。
大廳里夢境般的彩色光線散了,露出牆外高高的天空。
那是從未遭遇過的強大精神力攻擊。令人神魂晃動,痛苦不堪。
哨兵便靠着林苑帶給自己的種種記憶,依賴回憶那種強烈的感受,抵禦住了外敵的精神入侵。
敵人的精神力攻擊像是無形的聲波,看不見摸不着,一波又一波浩浩蕩蕩來襲。
按在沙發上的那隻手明明小巧秀美,手指纖白。
但就是察覺到了不對,倪霽條件反射地開了槍。
雖然他們之間只有那麼一次,但那種感覺卻已經在那片海底固化,被刻進神經深處。
它巨大的複眼盯着倪霽看了一會。
同樣氣味濃烈的信息素,林苑的手指,林苑的肌膚,林苑企圖咬他耳朵的感覺,一模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同。
“我知道了,你和你的嚮導結閤了,你對她忠貞不移,下意識抗拒所有其它意識進入你的精神海。”
即使敵人強大,但他已經承受過另一位嚮導的入侵,於之進行過最親密的結闔。
杜圓圓倒在她腳邊的立柱下,再前方一點的地面倒着雲洛和雷歇爾。
在外來的精神力攻擊令人痛苦得受不了的時候,倪霽下意識把自己的注意力強制錨定在那隻手掌上。
“真有意思,人類總是會產生很多奇奇怪怪的情感和守則,例如所謂的愛,忠誠,嫉恨,這些情感有時候很脆弱,有時候又莫名強大。”
那不是林苑,模仿得再像也不是。
他的全身緊繃,進入戰備狀態。
好像已經不用在做任何事了,他們可以慢慢來,花無限的時間讓自己陷落在快樂中就行。
腦海中的某個隱秘的角落卻不知死活地想起這隻手觸碰自己時候的感覺。
林苑入侵自己精神圖景的那種感覺,駐留在他的意識,他的大海中,化進每一粒沙,每一滴水裏。
倪霽神色冰冷,守在林苑身邊,穩穩舉槍對着屋頂上的敵人。
剛剛進門的時候,他和林苑應該都看見了可怕的幻像。
虎鯨從地底游出,一嘴叼着雲洛,脊背頂上雷歇爾,把他們全都搬運到沙發附近。
在所有哨兵倒下的時候,在林苑陷入精神力戰鬥無法動彈的時候。
林苑的手臂繞着他的脖子,開始吻他。
像是那拋入海中的鐵錨,扎進深深的海底,不論海面如何狂風驟雨,巨浪起伏,總能緊緊拉住海面飄搖的大船,使它不至顛覆。
倪霽在槍聲中清醒。看清了屋內的真正環境。
說起來令人羞恥。但每當敵人的精神入侵帶來痛苦和恍惚的時候。
“但你又能堅持多久呢?看看你的身後吧,你的嚮導已經陷落,你的同伴也全都倒下。”
既冰涼無情,又滾燙如烙鐵。
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林苑一隻手按着沙發的扶手,她站在那裏,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讓自己痛苦也讓自己極度愉快過。無法忘記那種被巡禮和擺弄的強烈感受。
倪霽的視線在林苑按着皮沙發上的手指掠過。
“哦?你擋住了我的精神入侵,哨兵。”那隻盤桓在城堡穹頂的怪物說。
裝飾豪華的大廳中擺有一組柔軟的沙發。
倪霽不用回頭看,他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
卻曾經鉗制住自己,讓自己的每一處都在她的手中焚燒。
因此能夠頑強抵抗。那片大海不再願意容忍其它人的強行精神入侵。
那隻畸變種攀在立柱的頂端,橫着探出上半身,長長裙擺垂掛,體態優美,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
先是看見死去的同伴,林苑撲在他懷中失聲痛哭。隨後他們不知怎麼地,就回到了那個地底避難點。
妮可躺在那座沙發椅上,雙目緊閉,狀態不明,勉強能察覺到還有微弱的呼吸。
無人可以偽裝,再強大的精神體都辦不到。
一雙複眼不再看倪霽和他的精神體,卻緊緊盯着一動不動的林苑。
彷彿一兩個哨兵對她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她也不屑於再分精力對他進行精神力攻擊。
只對那個陷落在她精神圖景中一動不動的嚮導感興趣。將自己所有關注力,用在林苑的身上。
城堡的地面在開裂。有東西從地底鑽出。
像是當初在摩天輪下的那場戰鬥中遇到的,一隻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沒有情緒和任何生理反應的畸變種破土而出。
它抖了抖身上的土塊,從角落的陰影中緩緩爬出來。
接着是另外一隻。
一隻又一隻猙獰的畸變種爬了出來。從屋頂,從地底,從柱子后的陰影中出現,緩緩逼近。
倪霽抽出了他那柄骨白色的匕首,染上自己的血,將它變為紅刃。
他朝前一步,一個人,一柄刀,面對着地底湧出的敵人。
無人可以援手,一步不能後退。
身後是倒下的戰友和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守住的人。
一隻畸變種從穹頂的陰影中突然躍下,從後方撲向站立不動的林苑,鋼鐵化的長長利爪閃着冰冷的寒光。
守在後方的虎鯨憤怒地鳴叫一聲,甩尾將那隻形態猙獰的畸變種一把拍開。
扭曲的怪物被狠狠甩在石柱上,尖叫一聲掉落地面,堅固的石柱裂變彎曲。
但那刀鋒般的利爪也在虎鯨黑色的脊背上拉出了幾道血口。
敵人很兇,戰鬥力強悍。
虎鯨這次沒有嚶嚶,小小的眼睛瞪着兇狠的光,齜着尖尖的小牙,任憑傷口處精神體特殊的血液滴落。
它知道這一次沒有可以撒嬌的人。
林苑和觸手們都在精神世界裏戰鬥,沒有人會摸一摸它的頭頂。
於是它變成那隻兇悍強橫的海中凶獸,無謂傷痛。
正面攻來的敵人更多,倪霽緊緊守住小小一方沙發,迎住四面八方來襲的敵人。
他和虎鯨身上很快掛了彩。
城堡內光線很暗,像是一場漆黑的噩夢。
沉眠於地底的強大畸變種源源不絕,一個接一個爬起。
這是食龐之城女王的城堡,整片污染區的支柱所在,怎麼可能是一個真正寂靜美麗的無人樂園。
在地底下方,沉睡着無數守護城堡的強大畸變生物。
血紅的刀影在黑暗中不斷亮起,照亮倪霽染血的面孔。
虎鯨的鯨鳴幽遠,黑色強壯身影遊動在半空,滴滴答答的血液從它身軀落下,點點消散進虛空之中。
場面逐漸變得血腥難看,被拍碎的蟲腹留下粘稠的液體,斬斷的昆蟲步足神經反應還沒有消失,蜷縮在地面抽搐。
敵人實在太多了,一隻又一隻地圍攏,包圍圈在縮縮小。
而倪霽甚至連移動的空間都沒有,哪怕避開一步,身後暴露的是無人守護的戰友。
他只能用自己的刀,自己的血肉之身,自己的精神體,去擋住黑暗中所有的惡意和攻擊。
倪霽後退一步,腳跟抵到了沙發,他用餘光看了身後的林苑一眼。
心裏計算着自己還能支撐的時間。
一條腿斷了,已經做不了大幅度的跳躍。手臂流下的血液餵飽了長刀,開始有失血過多的徵兆。
身後的林苑依舊一動不動閉着眼睛。
在這樣的環境中,她沒有出聲,沒有睜眼,觸手們一隻也沒有出現。
顯然她在精神領域的戰鬥十分兇險,令她無暇分心。
也不知道她的戰況如何。
不能打擾到她,不能讓她分心,自己是一步都不能再退了。
倪霽吐掉了口中的血,移開目光,握緊了手裏的刀。
不知什麼時候,微涼的觸手跑出來了一隻,勾住倪霽的手指,安撫性地摸了摸哨兵的手背。
倪霽睜大了眼睛。
在那一瞬間,那一點勾了勾手背的輕微觸碰,幾乎像一個大大的擁抱,安撫了他懸空而焦慮的心。
林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在戰鬥中陷入如此被動的狀況。
在倪霽的印象中,林苑的精神力強大而可靠,幾乎無所不能,從不曾在戰場上示弱。
像此刻這樣,完全無法顧及自己身體安危,徹底陷入精神力膠着戰鬥的情況還是他第一次看見。
說不擔心幾乎是不可能的。
也只能守護着她的身體。期待着她能給出一點點自己還平安的暗示。
小小一隻觸手,輕輕一下觸碰,讓倪霽焦慮的心一瞬間變得安定。
沒有精神力的撫慰,也沒有任何疏導,林苑分不出精力給他別的任何幫助。
只是那樣輕輕摸了摸他的肌膚。
失血和傷痛帶來的嚴重影響彷彿都在那一刻褪卻了,哨兵覺得自己還可以無限支撐下去。
雖然這只是一種精神上的幻覺。他當然不可能無限受傷失血,還永遠守在這裏。
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又重新站穩了,握緊了手中的刀。
致命又血腥的戰場。倪霽沒能忍住悄悄回握了一下林苑的觸手。
昏暗的古堡,破碎的花窗,影影倬倬圍上來的敵人。
哨兵站在敵人之中,悄悄捏一捏小小的觸手,從小小的精神觸手上汲取力量。
彷彿這是他的能量石,治療液,可以無限續命,隨時隨地治療自己的傷和痛。
被他握在手心的觸足很舒服地蹭着他的肌膚扭動,等他鬆開自己,重新殺向戰場的時候,才滿足地扭下來。
它扭動着爬行上了沙發,小小的一隻分成細細的幾縷,鑽進了哨兵杜園園的眉心,鑽進了沉睡不醒的妮可眉心,鑽進了沙發上幾位昏迷不醒的哨兵們的腦海中。
杜圓圓在哨兵訓練室中做着射擊訓練。
這本來是她的日常,只要不上戰場,幾乎每一天她都是最早一個入場訓練的哨兵。
有那麼一句話,她奉為經典,在訓練場上多流一分汗,戰場上就少流一分血。
只是今日不知道為什麼,常規的訓練而已,卻搞得心神不寧,失誤了很多次。
彷彿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被忘記了。
“圓圓,圓圓。”
槍械的轟鳴聲中,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杜圓圓摘下耳罩,側目看去。
是一位和她從少年時期就混在一起的哨兵兄弟,
她很清楚地記着他的名字,記得他的精神體是一種小狗。
但此刻也不知為什麼,看他的面目卻有一點模糊。“圓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那位哨兵看着她,露出小狗一般濕漉漉的眼神。
於是杜圓圓忘記了心中的緊張不安,把護目鏡拿下來,等着他繼續說話。
心底深處卻有一股悲哀的情緒升起,好像知道即將發生一些很令人傷感的事。
對面的哨兵在她的目光中移開視線,扭捏了一下,精神體的尾巴沒能控制得出,從身後冒了出來,還搖了搖。
最終他漲紅了面孔表白。
細述他藏在心中許久的妄念,說他偷偷把愛意埋藏在心底很多年。
“可是我們都是哨兵。”杜圓圓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她甚至比那位戰友更高一點,兩人都是高挑又強壯的戰士。
“你知道的,我雖然喜歡異性,但我從不願意屈居人下。”
“我只求一夜,哪怕只有一夜。”那人這樣說,“我可以遷就你的喜好。”
他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連耳朵都紅透了,聲音很小,但語氣很堅定,像是在心中演練過了無數次。
他們認識了很多年,是很熟悉的夥伴,知道對方的興趣,愛好,口頭禪,乃至戰鬥和殺人的方式。
但不包括這種事。
兩個人度過了很愉快又瘋狂的一個夜晚。
出乎意料的,幾乎和在戰場上一樣,兩人在這種事情上也同樣適合,契合無間,默契得很。
興奮得令人戰慄,一切都讓人難忘,
杜圓圓甚至想,既然他也喜歡自己,以後可以把兩人的關係確定下來。
反正自己不是貴族出身,也從來沒有肖想過能夠得到國家匹配的嚮導。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等他這次從污染區回來,就找一個好的時間,稍微浪漫一點的環境,告訴他自己對他也有意思,問他願不願意從此在一起過日子。
那一夜之後,那個哨兵去了污染區,一個不算特別危險的地方,執行一道不算難的護送任務。
但他沒有回來。
那位有着杜賓犬的精神體,有小狗一般濕漉漉的眼睛,願意在床笫之間遷就自己的哨兵沒能從污染區回來。
杜圓圓這才醒過神來。想到他在出任務之前孤注一擲地和自己表白。在卧榻上捨棄一切自尊,不顧一切地迎合自己。
那種瘋狂深處,藏着決絕的悲哀。
怎麼就完全沒有發現呢?
聽到噩耗的時候,杜圓圓和所有的戰友表現得一樣,默哀沉寂了片刻,便不再過問。
哨兵犧牲在污染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幾乎每個月都會遇到。
再悲傷的事情重複得多了,人都會變得麻木。
和所有人一樣,杜圓圓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只是沉默了一會,甚至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但她獨自帶上裝備,悄悄潛入了那個污染區。收尋了很久,找到死去哨兵的遺骸。
食鐵獸的利爪刨開廢墟,將哨兵的屍骸挖掘出來。
他的身體是殘缺的,生前承受了巨大的苦難,只有頭顱完整。
哨兵的屍體雙目緊閉,頭髮亂成一團,臉色灰敗,已經死去了很久。
完全看不出那天夜裏,紅着眼角喊自己名字的模樣。
杜圓圓看了他一會,抽出了刀,將他的頭顱一刀割下。
【圓圓】
有某個奇怪的聲音在喊她的名字,一種冰涼的感覺入侵眉心。
杜圓圓恍惚了一下,精神似乎清醒了一些,只是一種狂怒緊緊攝住她的心臟,讓她無從掙脫醒來。
她提着心上人的頭顱離開那片污染區。
在黑市上找到一個腦缸系統,親手將心上人的大腦剖出來,放進儀器中,看見了他臨死前的畫面。
杜圓圓看見了一本日記,一隻筆在上面迅速地書寫。
日記的內容沒有排頭,也沒有署名,只有零散的一些句子,但杜圓圓莫名覺得那是寫給自己看的。
“我總覺得這一次任務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這種感覺很不好,讓我擔心自己或許出不了這片污染區。”
“我最愛的人,以我對你的了解,在我死後,你或許會對這件事刨根究底。”
“那麼不如由我把自己知道的寫下來,也省得你費盡心血調查。當然,如果我沒死,那我應該會毀了這本筆記。”
“很奇怪,出發之前我和所有的隊友們都一度認為,這只是一個護送研究員到污染區調查的普通任務。隊伍的配置很簡單,只有幾位哨兵,大家精神很放鬆,覺得會是一次輕鬆安全的任務。”
“直到出發前,我無意間得知,我們護送的不是研究員,而是一位嚮導。”
“他不僅是嚮導,還只是很小的一個孩子。”
“為什麼,我們要把一位毫無戰鬥能力,如此年幼的嚮導送入污染區?”
“進來之後,隊長才告訴我,要去的不是普通的外圈,而是去污染區的核心,去柱所在的位置。我們到了核心區域,甚至被命令將那個孩子獨自留下。這太殘忍了,簡直駭人聽聞。我必須提出反對。”
“嚮導是帝國的珍寶。就連我們這些急需嚮導疏導的哨兵,平日裏都很難得見到嚮導一面。”
“為什麼會發生如此荒唐的事情?親愛的人,我感覺自己像是一群惡徒,幫凶。正在把一隻無辜的羔羊獻祭給魔鬼。”
“但是隊長不許我們多問,一句也不讓我多提,只要我服從命令。這一次我不可能聽他的,我必須搞明白這件事的原委。”
“親愛的,我有一種很危險的感覺,但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想我還是一定要將這件事調查清楚……”
日記後面不再出現。
只有一些零碎的畫面。
戰場,恐怖的畸變生物,從柱里伸出的長長觸手,一個孩子哭泣的面孔,指揮官揮向自己人的長刀。
還有無數赤紅的鮮血
…
下一刻,杜圓圓出現在訓練場,舉槍射擊。
記憶被消除了。她又回到了那一天。
一位熟悉又親密的戰友來到她的身邊,搖晃着尾巴,和她表明心意。
【圓圓】
那個反覆喊自己的聲音很突兀地,又一次在腦海中響起。
【你醒一醒,熊貓】
【不想搞清楚真相,為他報仇了嗎?】
【你只是反覆在經歷這一夜,在快樂和痛苦中徘徊】
【喂!你再不醒來,大魚撐不住啦,妮可,大貓,獨角獸都要死光了!】
有什麼東西鞭子一般重重在她的腦海中抽了一道,有人在喊她。
杜圓圓愣了愣神,抬頭聽見眼前的人正對她說,
“我只求一夜,哪怕只有一夜也好。”
杜圓圓看了眼前的人片刻,摘下眼鏡,伸出手揉了揉狗狗冒出腦袋的耳朵。
當著訓練場所有人的面,湊近,吻住了他。
“抱歉,當初應該和你說清楚的。我想給你的,不只有一夜。”
她鬆開那個被她吻得愣神的男人。
抵住他的額頭,對他道歉。
“我要走了。不能一直留在回憶中陪你”
“你沒弄明白的事,我會替你去看,去查,去告之天下。”
倪霽踩着畸變種的腦袋,抽出血紅的長刀,刀身過於黏膩,握着刀的手在打滑。
視線被血紅覆蓋,已經模糊得看不清晰。
他甚至連喘一口氣擦一擦血污的時間都沒有,新的一隻畸變種又從地底爬出。
兇狠的怪物裂開大嘴,一隻還沒完全從地底爬出,另一隻已經從天花板上垂着絲線吊下。
倪霽再一次舉起他的刀,手臂在顫唞,他扯下一塊布條,把刀柄和手掌捆在一起。
“你歇一會,讓我來。”
女性哨兵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巨型食鐵獸從天而降,屁股一墩把兩隻畸變種坐扁。
是杜園園,她從混亂的精神狀態中清醒過來了。
巨型熊貓的精神體強勢加入戰鬥,在戰場上來回翻滾,手撕無數畸變種。
鬆了一口氣的倪霽身形晃了晃,以刀尖撐着地面勉強不讓自己倒下,一隻有力的手臂從身後伸過來,扶住了他。
黃金獅子雷歇爾扶住了倪霽的胳膊,他的髮辮斷了,金色長發四散,臉上沾着血跡,一臉怒容。
“你後退歇一會,讓我們來。”他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