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無一處不甜

第一百二十八章 無一處不甜

第一百二十八章無一處不甜

林苑整合了一下他們剩下的水。

她覺得很渴,剛剛的溫度太高了,那是一秒鐘便能燒毀整片大地的高溫。

他們的水剩得不是太多,接下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跑。

林苑很珍惜地喝了一小口,舔了舔嘴唇,把手中的水餵給倪霽。

倪霽緊皺着雙眉,甚至沒有睜開眼睛,只就着林苑的手勉強喝了兩口。

他的身上有多處被高溫燙傷了,但他是一位哨兵,有着強悍的恢復能力,這樣的傷本不該讓他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

林苑知道他的痛苦來自於精神體受到的嚴重創傷。

為了保護自己,他把他的精神體完完整整暴露在極度高溫之下,為他們撐開一片逃生的通道。

那是在頃刻之間足以焚毀大地一切生靈的溫度。

它看見了林苑,小小的眼睛眨了眨,非常委屈地嚶了一聲,勉強動了動尾巴。

歷盡萬難到最深處的地底巢穴來尋找自己。

它們壓制着哨兵,卷着他的胳膊按在頭頂,對他肆意掠奪,做了很多過分的事。

這樣說起來,自己的精神體好像也和本人毫無相似之處,至少林苑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舒服又自在,林苑在海水中愜意地翻了個身,向著大海深處游去。

林苑伸手按住了他的眼睛,精神體潛入那片大海。

自己又是在什麼時候對倪霽干過這樣惡劣的行為,全然沒有印象。

她努力辨認記憶畫面里的環境,最終確認是在無瞳之地,地下城深處的某個巢穴中。

虎鯨漂亮的黑色脊背,此刻被大面積燒傷,甚至出現了局部的碳化。

被林苑找到的時候,整條魚扒拉在礁石和珊瑚叢中喘熄,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模樣。

而自己在那記憶的視角中,瞳孔深處現着金芒,冰冷無情,一副調謔戲弄的惡劣模樣。

空間足夠,觸手們可以肆意伸展。

林苑摸了摸它的腦袋,它就用黑色的吻端在林苑的手心軟軟地蹭着。

那些發顫的手指,泛紅的肌膚,汗水和甩動的魚尾,時不時在眼前放大細節。

林苑看見了很多和自己有關的畫面,一起吃過的那次早餐,一起參與的那些戰鬥,年幼時的初見,還有白塔中那間昏暗的雜物間……

片刻之前還是酷熱的地獄,一進入這片熟悉的大海,精神體被沁涼的海水包裹。

原來在那麼早的時候,自己就對小魚乾過了這種事?

林苑細細拉了一下時間線,那個時候,倪霽浴血而戰,單槍匹馬在地下城中一層層殺下來。

林苑可以察覺到它的疼痛難忍和被撫摸到時的喜悅。

但林苑卻覺得這種安慰是雙向的,至少她每一次來到這片大海,都有一種身心得到釋放的感覺。

她在海底游弋一會,在那座宮殿的深處,找到了一條趴在礁石上的大魚。

雖然只是心靈上的涼爽,但彷彿就連身體上的火氣和緊繃都隨着消失了。

能和那隻可愛的虎鯨玩耍一番,簡直令人心情愉悅,流連忘返。

這裏是海底宮殿的深處,裝載記憶的珍珠滾得到處都是。

海水看上去碧藍而幽深,連波紋都淡淡的,是那種失去了活力的寧靜。

所以最後得到了這種對待?被自己這樣冷血無情地捆着搓磨擺佈過……

現實中他是身材清瘦高挑的哨兵,話很少,精神體卻很呆萌,愛撒嬌,還有個圓滾滾的身材。

林苑眯起眼睛去看,裏面明明不斷出現自己的臉,但奇怪的是她偏偏不記得自己有這段記憶。

當然了,能帶給自己這種感覺的哨兵這個世界上,也只有眼前這一位了。

林苑時常覺得倪霽的精神體和他本人反差很大。

看上去每一幀畫面似乎都熟悉,偏偏完全記不得這件事是在什麼時候,在哪裏發生過。

也只有在無瞳之地,自己曾經度過一段渾渾噩噩的時段,缺失了部分的記憶。

帶有強烈嚮導素的夜體讓大魚舒服得直打哆嗦,張開嘴巴嚶嚶,尾巴在海底的砂礫和珊瑚間掃來掃去。

把那些藏在深處的珍珠和貝殼掃得到處滾動。

有一顆很漂亮的珍珠咕嚕嚕滾到了林苑的腳邊。珍珠里的畫面卻很昏暗,視線不清晰地晃動着,好像是在一個只有一點點薪火餘暉的巢穴。

世界上所有人的共識都是嚮導才能夠撫慰哨兵。

觸手們很心疼,七手八腳地爬上去,很小心地細細撫摸,一圈圈纏繞,把腕足分泌的黏液塗抹得到處都是。

它是那樣純粹地喜歡自己,哪怕是在這樣渾身疼痛的時候,也會為了自己的靠近而喜悅。

林苑目瞪口呆,將那枚裝載記憶的珍珠捧起來。

海底花園美輪美奐,如果不是在戰鬥的時刻。

昏暗的環境,粗礦的石壁,黏膩的水聲,蠕行的觸手。

難怪那個時候,他用那種一言難盡,帶着點哀怨的眼神看自己。

林苑在海底尷尬地用觸手摳地。

最過分的事情不是對倪霽做了什麼,不是任意妄為地調高他百倍敏[gǎn]度,不是逼迫他現出鯨魚尾巴,而是在對方任憑自己予取予求之後,自己一睜眼,說自己全忘記了,拍拍屁股不認賬了。

她都不明白這麼長的時間裏,倪霽是用怎麼樣的心情才能強行忍耐着面對自己的。

他是怎麼還能對自己笑的?

林苑捂住臉,任憑自己在海底世界漂了好半天。

小虎鯨被觸手們仔細地安慰了,脊背的燙傷肉眼可見地癒合了不少。

嚶嚶的聲音也變得歡愉,翻轉出白色的肚皮在溫暖的海流中游曳起來。

觸手們歡歡喜喜地追了上去,纏着他玩耍。

林苑把注意力從精神海中退了出來。

洞穴深處,只有他們倆人。

外面是炎熱的地獄,這裏卻很安全,一點點細碎的光線投射在遠處,飛舞在陽光中的微塵讓這個曲折的地底洞穴有一點夢中迷濛的感覺。

精神體得到了治療,倪霽的狀態明顯好轉了許多,他的眉頭不再緊皺,靠着石壁稍微坐起來了一些,微微睜開了眼睛。

只是因為剛剛結束精神力疏導,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眼波像是蒙了一層水霧,很柔軟,有一點迷茫的樣子。

他身上有高溫灼燒留下的傷。

沒有穿外套,又冒着高溫攀爬,導致那些上衣和手套全成了襤褸的布料。

林苑身上一個水泡都沒有,但倪霽暴露在外的肌膚大面積被燙紅了。

林苑動手幫他把上衣手套和靴子都脫了。

來食龐之城前做足了功課,每個人的背包里都帶着一隻燙傷膏,林苑取出自己的給倪霽使用。

克數不多,要精打細算省着用。

林苑用指尖沾着藥膏,一點一點仔細塗抹,慢慢在那些發紅的傷處打轉。

一開始還很認真細緻,後面也不知為什麼,動作就有些變了味。

那些剛剛在海底見過的記憶碎片總在眼前晃悠。

抓着他的腳踝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無限走神。

腦海中總會滑過紅色的腕足纏繞在這裏時的畫面。

倪霽的骨骼很漂亮,肌肉綳得很緊緻,握住的時候手感很好,可以想像他奔跑起來時的爆發力。

除了燙傷,皮膚上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痕。

他總是這樣,不太愛惜自己。

林苑記得自己給他做過全身的治療,把各種的舊傷都消除了。沒多久的時間,他又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

他估計連進治療艙的時間都不願意騰出。大概只要不是重傷到不能動,都不會願意擠出點時間給自己好好治療。

指尖的動作就不知不覺變得慢了,緩緩在那裏打着轉,黏膩的膏藥塗抹開,觸碰到那些疤痕,觸感似有似無。

動作慢得實在有些過分,以至於眼見着手裏的人綳得越來越緊,肌膚慢慢蒙上一層薄汗。

林苑不知道這是誰的汗,是倪霽也可能是自己。

或許因為地面上還有火焰在燃燒的緣故,她覺得自己的手心也熱得在出汗。

心跳莫名變快了。

哨兵受傷的部位大部分在上半身,林苑的手指逐一巡查。

掌心、手背、小臂、肩頭……明明都是很正常的部位,戰場上互相幫忙包紮的情況還少嗎?

只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半明半暗的空間,這樣冗長幽深的地底,這樣的時間地點下,一切都似乎變得很不正常。

肌膚的接觸,汗水,空氣中彼此的呼吸聲,乃至雙方的心跳,所有的一切都在無限放大。

燙傷膏帶着點麝香的氣味,一點點隨着林苑的指尖擴大領地。

林苑把指尖最後一點黏膩的膏體抹在哨兵的鎖骨,那裏沒有傷,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干,視線順着那被塗抹得油亮的鎖骨向上,越過滾動的喉結,看見他微微開啟的雙唇。

她很清楚那裏嘗起來的味道。

有多甜?

她低垂下視線,緩緩朝着倪霽靠近,朝着那雙唇靠近。

還差一點就要觸碰到的時候,哨兵突然撇開臉,避開了她。

林苑的手撐住牆壁,露出一點詢問的神色。

倪霽是坐着的,後背靠着牆壁。她比倪霽更高,手撐着牆體。

低頭看見哨兵的眼神很亂,有汗水從臉頰滑落。他呼吸不順,喉結上下滾動,緩了一會,他才用很暗啞的有聲音說,

“不用,嚮導素的話……不需要了。”

倪霽側着臉,完全不和林苑對視,眼神看上去很傷心,說話的聲音也非常輕微,

“如果……如果只是憐憫就不必了。”

如果只是和在白塔里的那次一樣,只因為同情而吻他,只為了幫助受傷的他,為了給他更多的嚮導素而給他一個吻。

那他寧可不要,這將讓他沉淪,直至萬劫不復。

但林苑此刻和他靠得如此貼近,不論是他說的話還是他細微的心情,都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呢?要怎麼樣才能吻你?”她湊近哨兵,幾乎是在他的耳邊說,

“同情不行,幫助不行,真心喜歡上你的時候可以嗎?”

倪霽的瞳孔在那瞬間顫唞了。

溜達在精神圖景中的觸手們聽見了這句話,直立起來呱啦啦鼓掌。

【哇哦~~】

【可以,可以】

【關鍵時候終於給力了一次】

【接下來別說了,直接上你最拿手的吧】

眼前的哨兵呆愣着,那種想要相信又不敢置信的神色比任何時候都可愛。

雙眼眸像是染了春色的湖水,晃動着迷人的粼光。脖頸和耳廓在霎那間爬滿紅霞。

以至於林苑都有點想將等待答案的這個時間無限拉長,好仔細品味他這樣的神色。

她低頭湊近,用眼神再度詢問了一遍,

是喜歡你才想要吻你。

可以嗎?

倪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於是在地底深處,光線昏暗的牆角,林苑輕輕吻了吻哨兵的雙唇。

她的技巧不太熟練,但她吻得很溫柔,先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確認他能夠接受,才帶着溫暖的濕意,加深了這個吻。

那裏很柔軟,味道甜美。

她的手按着冰冷的牆面,低頭吻屬於自己的哨兵,細膩又緩慢,珍惜又憐愛,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幾乎都沒有這樣專註而細緻地做一件事。

她幾乎知道這個哨兵的一切,知道他的傷和痛,知道他跌落過怎樣的地獄,見過他的掙扎和努力,明白他渴望着什麼。

很喜歡他。想讓他成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伴侶。

他也同樣知道,熟悉,了解自己。喜歡和包容自己的所有一切。

他們不管哪哪都合適。

甚至連他的味道都這樣令自己着迷。

早就應該這樣做了。在沒想明白之前浪費了太多時間。

林苑將自己最大的溫柔傾注在這個吻上,讓倪霽感受到自己的溫度。

讓他感受到自己是被喜歡被疼愛和被自己珍惜的。

他很可愛。

從今以後,他就是我的人。

我的專屬哨兵。

這種甜味只有我一個人獨享。

這種美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一個吻不知道延續了多久,久到令人窒息。

林苑才稍稍離開,一隻手臂從身後飛快繞上來,伸進她頭髮的縫隙里,在她後腦勺稍稍用力,把她往回按。

她感覺到倪霽手指的力度,在顫唞。他近在咫尺的炙熱呼吸,燙得撩人。

他湊上來,急切又小心地舔自己的嘴唇。

比自己更加亂無章法。

像那條衝動又可愛的胖魚。

這一刻林苑承認他確實是虎鯨的本體。表面冷酷,西裝暴徒,內里如火,又嬌又軟。

這樣的感覺太好,令人肌膚髮麻,心臟跳動得過載,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一路從心臟傳遞到指尖。讓人戰慄,想到得到更多。

林苑捉住了哨兵的手,開始吻他的手背,然後是指尖。抬起眼睛看他的神色。

他的眼尾紅了也就罷了,怎麼連指尖都羞紅了。

無一處不甜。

真是可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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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向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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