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最後兩位玩家就是枝枝和沈柯。
枝枝做完自我介紹,才意識到自己還一直牽着少年的手。
放開后,她心虛的蹭了蹭自己的手背,心裏想的卻是,好軟。
在場幾人將目光毫不掩飾的移動到少年身上,就像打量着一個完美的藝術品,驚嘆他的動人與無暇。
他睫羽輕顫,習慣性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眸中還帶着驚魂未定,濕潤着眼眶,眼神怯生生的。
我見猶憐一詞用在他身上,或許再合適不過。
玩家們不像npc沒有明暗之分,至少在場幾人都是在車站那藉著白鴿的火光才看清楚彼此,而少年那時候一直背對着車站和老人交談。
來到這亮如白晝的建築中,他們才算是正式見面。
“你們好。”
這熾熱的目光猶如實質,讓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殷紅的嘴唇輕抿,努力讓自己鎮定:“我叫沈柯。”
這是他第三次介紹着自己的名字,和之前那些隨意到極點的代號形成鮮明對比。
“不錯的名字。”
紅酒將散亂的頭髮束之腦後,把釋放着血腥氣息的長刀放回背着的刀鞘,又整理了一下開叉到大腿處的長裙,氣質瞬間從殺伐果斷的女殺手變成嫵媚且和善的鄰家大姐姐。
“很高興認識你。”她朝着少年伸出手,塗抹的紅色指甲油別有風情。
少年遲疑一秒,才握住紅酒的手:“謝謝,我也……很高興。”
誰知道紅酒將他白嫩細小的手半握,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捏了捏他的臉,紅唇一笑:“真可愛,你今年多大?要不要考慮做姐姐的小男朋友?”
沈柯謎之害羞:【被調戲了,還是個美麗的大姐姐,有點羞澀。】
系統:【哈哈哈。】
沈柯:【你笑什麼?】
系統機械音頓時抑揚頓挫:【我也激動~~】
沈柯合理懷疑:【你真的是正經的新手系統?】
系統:【是的呦~】
他腦子裏和系統進行着無營養的溝通,表面上卻流露出驚訝,然後像是被燙到一樣快速抽回手,臉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緋紅:“對不起。”
被稍微調戲一下,就紅了臉。
枝枝已經把沈柯劃到了自己人範圍,她主動遮擋在沈柯面前:“別逗他了,時間有限,必須要在4小時之內回到車上,先進畫廊看看是什麼情況吧。”
紅酒聳聳肩:“我可是認真的。”
說著,她朝沈柯所在的方向拋了一個媚眼。
白鴿把玩着打火機,點燃一支香煙后率先走向大廳的方向,顯然他不想看感情方面的爭辯。
“介意我抽煙嗎?”他紳士的問。
紅酒擺手,跟上去:“你隨意。”
這棟建築很大,大廳里一眼就能望的到的地方貼上了建築的地圖,一共分為五層樓,每層樓都有交錯的長廊和分割的大小不一的展廳。
每一層樓所展出的畫被進行過分類,水彩、油畫、版畫等等,種類之下還有着細分。
大廳里只掛了幾幅很大的風景畫,用雕刻着花紋的金色畫框與鋼化玻璃裱起掛在牆上,其下方有些作者署名以及各種背景介紹。
其他人用專業的角度點評着,沈柯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安靜的現在原地。
這一幅幅畫十分有水平,濃墨重彩且色調大膽,令人炫目。
“這裏看着好正常。”
沈柯自言自語,語氣放鬆了很多。至少明亮的畫廊裏面,比起外面碩大的蟲子來說,更令人安心。
枝枝非常謹慎的靠近着畫,上手摸着畫框的每一個角落,確認沒有異常。
“表面正常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你不知道危險藏在什麼地方,也許在一個不注意間就可以要你的命。”
這裏每個人五官都格外敏銳,枝枝立馬就聽到了。
她說完后,又擔心嚇着沈柯,趕緊補上一句:“在能力範圍內,我會保護好你的啦。”
她招了招手,示意沈柯跟緊自己,轉身走到另外一幅畫下面。
幾人將整個大廳無死角檢查一遍后,確定沒有收穫,才開始考慮剩下該怎麼走。
“這裏有兩條走廊,但走到後面通道就會雜亂起來。”
紅酒一手抱胸,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視線在兩條通道游移:“如果有怪物突然出現對我們進行追擊,亂跑之下,很可能會迷路。”
交織在一起的通道,確實猶如迷宮一樣。
枝枝轉頭看着隱蔽的逃生通道,指了指:“要確保無遺漏的情況下探索完整棟樓時間是不夠的,副本不會設置必死的結局,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他玩家先我們一步進來,很可能選擇其中一個通道進去,我建議我們就從五樓往下開始搜尋,提升一下效率。”
她說完,在場幾人沒有反對。
電梯肯定是不會採用的,封閉狹窄,真出什麼事無處可逃。
沒有爭議的順着樓梯來到五樓,枝枝有意讓沈柯走在隊伍中間,獲得沈柯感激的笑容一枚。
紅酒意味不明的嘖了一聲。
和一樓不同的是,五樓沒有大廳,出了樓梯直徑是一條幽長的畫廊,所幸頭頂有着一盞盞燈照亮前方的道路。
畫廊大概有兩米多寬,空間上算不上壓抑,兩旁掛着一幅幅油畫,大多繪畫著美好的童話愛情故事。
腳步放慢,走了將近十分鐘來檢查異常,除了氣氛安靜的有些壓抑之外,沒有怪事發生,這裏就和普通的畫展一樣,玩家的到來成為了裏面唯一的參觀者。
“太奇怪了。”
枝枝隔着玻璃看着畫,明明每幅都很有特點,畫技精湛,卻總有種瘮得慌的感覺。
她話音剛落,耳邊傳來“噗呲”一聲。
緊張的扭過頭,只見走在後面的紅酒拿着一把匕首,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二話不說將其中一幅畫戳了一個洞。
把匕首抽出,她又來到另外一幅畫面前,狠狠地紮下去。
“發生什麼事了?”枝枝皺眉。
白鴿離的近,看見紅酒還想打碎其他玻璃,及時阻止了她。
“先別衝動。”他擔心紅酒被蠱惑了,又或者受了什麼刺激。
紅酒也沒繼續,乾淨利落的將匕首收起,扯下一塊畫布。
“我只是覺得作者的畫技堪稱神乎其神,人物鮮活的過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它剛剛動了一下。”
她把畫布放在正對着光源的地方:“你們看。”
作者確實賦予了人物靈魂,那個眼神就像真的一樣,細看讓人後背發涼。
手真正摸到畫布,才能感受到其質感細膩絲滑,畫布背面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有着一絲絲泛黃。
“這是人皮製作的。”
一直未曾說話的星月突然開口。
他貌似對人皮這東西很熟,只看一眼就認了出來。
“人皮?”
枝枝掃視一圈畫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簡直太可怕了。
這一張張,一幅幅畫,該用多少張人皮堆砌而成。
“我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白鴿靠在牆邊,吐出一口白煙。
如果這畫真的是一張張人皮畫,那會不會也禁錮着一個個慘死的冤魂。
沈柯默默地站在外圍,低垂着頭像是害怕不敢靠近。
他其實很想告訴白鴿,你的預感是對的。
他剛剛路過的時候,許多同事帶着好奇的和他打招呼。
就比如紅酒扎破的那副畫,畫中的人物因為沖他眨了眨眼而慘遭毒手。
有點讓人忍俊不禁怎麼破。
沈柯因為拿着地圖,他清楚的知道,每一層樓都有着一片鑰匙碎片,碎片不在別的地方,而是隱藏某幅畫中。
畫中的冤魂被鑰匙碎片禁錮不得出來,玩家不收集鑰匙碎片就不能通關,取走了鑰匙碎片,這層樓的鬼怪就會失去禁錮。
這是一個大難題。
他在思考,該如何提醒玩家。
明白畫布是人皮做的之後,所有人更加警惕,他們可沒有地圖,理所當然會擔心某副畫突然鑽一個鬼怪出來。
進畫展將近20分鐘,他們來到第三個分岔點,左邊是一個小型展廳,前右兩條畫廊交叉。
“等等,這裏不對。”紅酒突然叫停,她扶着牆壁,環顧四周,果斷的道:“先回到上一個拐彎的地方。”
枝枝同樣表情逐漸嚴肅,白鴿臉上也若有所思,他們顯然都有所發現。
沈柯依舊走在眾人中間,他實力最弱,沒默認是保護對象。
他剛走兩步,背後投來一道明晃晃的視線,被他察覺。
一開始只是有若有若無的視線往他身上飄,現在直勾勾的盯着他,裝都不裝了是吧?
他微微轉頭看向身後,星月口罩未曾摘下,他從頭到尾只說過兩句話,眼神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蟲子雙手插兜,一直走在隊伍末尾,被沈柯發現后反而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略帶興奮的笑。
沈柯:“……”
他沒有繼續對視,他怕下一秒對方會笑出聲。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有一種癲狂扭曲的美,就是那種穿着病號服提着帶血的刀從精神病裏面走出來,追上你結果只是為了給你削個蘋果,你既怕他削完蘋果之後削你,又跑不過對方。
走回上一個路口,紅酒神色凝重:“我們沒走過經過一個路口,後面的位置就會變。”
“看來背下的地圖是完全沒有用。”
這無一給出去增加了難度,無論他們找不找的到鑰匙碎片,至少要保證自己能在公交車開動之前回到車上。
枝枝站在路口,開始思考還要不要繼續往前走,現在走過的拐角還不多,仔細觀察還能出去。
沈柯的地圖是實時更新的,對畫廊會變動,他當然清楚。
玩家們短時間就察覺到這一點,證明他們每個人的洞察力都很強,而且只看一眼,就把一樓所繪的地圖背了下來。
站在npc的角度,他感嘆一句:可怕的玩家。
沈柯可以帶着玩家們走出去,但這個話,要怎麼說呢?
他一個在眾人面前堪稱小白的玩家,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本領?
一個解釋不好,他之前營造的形象,就都毀了。
玩家們太聰明也不是好事啊。
沈柯暫時編造不出讓幾人繼續走的理由,他決定用另一個辦法——走丟。
小白玩家,在困難副本走丟,很正常吧?
但他運氣好,誤打誤撞把鑰匙碎片帶出來,也很正常吧?
管他正不正常,干就完了。
幾人還在討論畫廊的問題,殊不知某人已經開始往牆邊的畫靠近。
這幅掛在角落的畫的主題是白裙子女孩和玩偶熊,玩偶熊身高與女孩相差無幾,身上扎滿了粉色的蝴蝶結,可愛極了。
她們隔着餐桌面對面坐着,地上禮物盒裝着許多可愛的玩具,女孩正閉眼對着桌上的蛋糕許願,畫面溫馨。
沈柯對着畫眨巴眨巴眼睛,下一秒,詭異的畫面出現。
正在許願的女孩睜開眼,裏面沒有眼珠,眼眶裏漆黑而又空蕩。她露出一個純真的微笑,對着畫外的方向伸手。
女孩在期待着沈柯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共享蛋糕,一起參加她和小熊的生日聚會。
玩偶熊被針線縫合的嘴巴崩開,嘴角滲出鮮紅色的血液,笑裂開到耳前,玻璃眼珠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開心。
禮物盒裏的玩具一個個都活了過來,在地上爬動着,試圖爬到畫面最前面,地上出現一道道東西被拖動的血痕。
沈柯抬手,手指離畫框上的玻璃越來越來近,只要他手觸碰到這幅畫,他就可以藉助這幅畫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一隻蒼白而又修長的手比他更快的貼到了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