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定情 第五節

第二天一大早，李秀蘭就獨自來到曲寶國家門前，在不遠處來來回回地徘徊了好幾趟。心裏焦急地想去看看曲大石傷情究竟如何，可猶豫再三始終沒敢上前。昨天自己還信誓旦旦地說永遠都不會踏入曲家大門呢，怎麼能轉臉就食言而肥呢。老爺們一口吐沫一個釘，咱女子也是說一不二的好不好！

可是看不到曲大石具體的情況，這心裏總是不踏實，像是裝了幾隻鬧心的耗子，讓人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彷徨間，看到一位村民大嬸經過，李秀蘭認得那是曲寶國的本家親戚，於是她趕緊迎上前去問道。

“嬸子，曲支書還沒回來嗎？”

“沒呢，你不知道么？大石那娃住着院哩。聽說還要做啥子手術，昨個曲支書還回來拿錢來咧！”大嬸倒是竹筒倒豆子般的乾脆。

李秀蘭心裏一揪，手心猛然攥了起來，驚慌地道：“還要住院？傷的這麼嚴重？”

“那肯定嚴重咧，要不還住院幹啥。哎，你說說這娃子咋就遭了這麼個罪啊！”嬸子搖了搖頭，扭着屁股走了。李秀蘭抬起頭瞅了瞅曲家緊閉的院門，咬了咬紅唇，心裏默默地為曲大石祈禱了一番，無奈間只能低下頭黯然離去。

而此時的醫院內，曲大石已經做完了手術，正躺在醫院的床上。麻藥過後，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曲大石緊咬着牙，楞是連哼哼都不哼哼一下，唯恐讓旁邊陪護的曲寶國憂心。都是自己造的孽，不能再讓父親跟在後面勞心勞力了。

醫生檢查了一番術后情況，曲寶國趕緊上前詢問道。“醫生，這咋樣？”

醫生點點頭：“手術還是成功的，不用太擔心，先好好休養吧。”

“那，那往後還瘸嗎？”曲寶國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嗯？等傷口好了，要看日後的恢復情況了，這說不準！”

醫生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覆，這讓曲寶國懸着的心怎麼都放不下來，頹唐地坐了下來，耷拉着腦袋也不知道心裏在琢磨些什麼。曲大石忍着劇痛，額角隱隱佈滿着汗珠，微微側了側頭，強裝笑顏安慰父親。

“爸，別擔心了，我感覺挺好的。”

曲寶國緩緩地抬起頭來，沒有察覺到曲大石怪異的神色，依舊責怪地翻了翻白眼，氣呼呼地說道。“好啥好？都這樣了，你讓我咋不擔心么！我就你這麼一個娃，將來還指望養老送終，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哎！”

曲大石深深吸了一口氣，懇切地說道：“爸，經過這麼一遭，我也都想明白咧，這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它跑都跑不了。可不是你的，你咋追都追不上。爸，您放心，將來我肯定給你找個好婆姨子伺候你，給你養老送終，真滴！”

兒子的這番話，曲寶國豈能聽不懂么，他這是尋着法子在勸解自己不要去找李秀蘭算賬呢。臭小子，都這慫球樣了，還在念念不忘地為那個丫頭頂雷呢，五大三粗的身體裏，簡直裝着一根實心眼的棒槌。瞅着他信誓旦旦的樣子，曲寶國也不好再板着面孔，畢竟兒子現在是個病人，情緒上還得照顧點。可心裏那道關咋就過不去，想想自己忙前忙后的，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忍不住氣咻咻地發出一聲冷哼。“哼，這本來就有說好的婆姨，咋這操蛋尼？”

“這親事就算了，你又不是不了解秀蘭姐，就她那個脾氣，你就算娶進家門裏頭，天天跟你嚷仗，你不還得受罪麽？”曲大石婉轉地勸解道。

曲寶國楞了楞，這麼長時間了，咋就沒考慮到這一層呢！就李秀蘭那個驢脾氣，娶進家門來，想要她低眉順眼地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怕是壓根不是那塊料，弄不好天天跟你吹鬍子瞪眼的，房頂都能掀翻。

可反過頭來想想，自己啥人沒見過。她李秀蘭再能耐，只要娶進門，有曲家的家規家法放着呢，她能跳騰到哪去？她敢跳騰，不說家規家法了，村民們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兒子這麼說，無非是想斷了自己的念想，攛掇着解除這檔子婚約罷了，曲寶國忿忿不平地道：“哼，你還不是向著她說話咧，都把你害成這樣咧！”

“爸，看你說的，這事就跟人家沒啥關係，是我……是我自作自受！你以後對人家也好一些，你是支書，不能讓人說你沒個肚量。”

曲寶國還想憤憤地教訓幾句，可曲大石實在是有點疼的難以忍受，汗珠子順着兩頰滑落了下來，臉頰瞬間扭曲起來，曲寶國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說道。“咋？疼咧？好了好了，你好好躺下休息，別說話咧。”

一陣忙碌，曲寶國再不敢拿話語擠兌兒子，只等着曲大石昏睡過去，他這才吁出一口起來。這一遭算是把兒子坑得不淺，將來的日子都落不下個好，怪誰呢？當讓要怪那頭行事乖張的倔驢了！看著兒子凄凄慘慘的樣子，曲寶國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牙齒摩擦的咯吱聲從嘴巴里傳了出來。

“慫丫頭，想讓我對你好些，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