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附屬靈魂:奈亞
在邊海郡稀鬆平常的一天傍晚,“柯爾特”區臨街的一棟小別墅中,濃郁無比的灰霧填滿了一樓客廳的所有空隙,灰霧當中彷彿有無數的模糊身影在遊盪,但當你定睛看去的時候,那些身影卻又憑空消失不見。這樣子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灰霧漸漸地散去,從中走出了一位衣裝革履,極其體面的先生:
從下往上看去,最先映入眼帘是一雙深褐色的頭層胎牛背皮製成的純手工皮鞋,鞋型經典簡潔,革面飽滿透亮,盡顯風光。
眼神微微上挑,一雙比例完美的長腿外面套着一條純羊絨材質的深灰色豎條紋西褲,更襯出了那雙腿的修長和體面。
視線繼續向上,一具寬肩,窄腰,有着倒三角身材的軀幹身着與西褲相同款式,相同材質的西裝,在同樣款式的小馬甲內,透出來一件純白無暇的襯衫,整套衣裝沒有一絲褶皺,奢雅的氣質於無形中體現。正所謂“衣襯人,人托衣”便是如此吧。
在這身西裝的衣領處,一條酒紅色的絲綢領帶如同那畫龍之點睛一筆,成為了整套西服的亮點和中心。既在原有的嚴謹肅穆中添了一絲風雅閑趣,有很好的把握住了那個度,免得喧賓奪主,讓人不禁讚嘆不已。
而身穿着它的主人,自也是氣度不凡,優雅自矜:筆直的站姿,高挑的身型,近乎黃金比例般的身材,倘若一尊雕塑般令人驚嘆。一頂深灰色羊毛禮帽遮住了他大半的銀色短髮,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他的臉部覆上了一張白色面具,一張黑色的笑臉在上面盡情展現歡快,甚至都有些僵硬,一雙銀灰色的眸子隱藏在面具之後,如同兩顆絕世寶石一般流光溢彩。一隻戴着白色真絲手套的,手指纖細修長的手伸了出來,摘下了頭上的禮貌,身體微微彎曲,對着客廳的全身鏡行了一個極其紳士的鞠躬禮。
“「賞金獵人」奈亞在此為您獻上最為真摯的晚間問好,尊敬的輝亞·托斯先生~”
低沉,成熟又略帶一絲玩世不恭與戲謔意味的磁性嗓音從自己嘴裏蹦出來的時候,我承認我的腦子是蒙的。
我知道我是個顏控,也知道維爾先生也有這方面的特性,但這這這……帥破天際了啊喂!和我本體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啊,但是被自己帥到了什麼的……真的很離譜啊!我緩了一會兒,從詫異和自戀當中掙脫出來,沉下心來感受了一下我現在的狀態,那位自稱“奈亞”的附屬靈魂在和我打過招呼時候,便繼續向雕塑一樣站定,耐心地等待我的觀察。
現在我的精神狀態很複雜,之前也提起過,在這種形式下,“我”應該稱為“我們”,兩個完全獨立的意識揉雜在一起,幾乎不用分你我,你的思想就是我的思想,我的行動就是你的行動。只是在這種全託管情況下,作為主體意識的我被替換成了奈亞,我成了在一旁輔助的了,但是我還是能隨時掌握回一切控制權,畢竟再怎麼換,我還是最主要的那個嘛。
和奈亞的交流也堪稱極速版,因為在這種過分融合的狀況下,兩個意識甚至都不需要產生念頭,就能超快的交換信息,進行超效率交流。不到一秒內,我們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說”清楚了。奈亞對我的安排欣然接受,同時我也想知道手札說的能夠讓像奈亞這種附屬靈魂永遠不背叛我的法術到底是咋樣的,畢竟有自主意識的個體那種可在靈魂內的渴望自由可不是輕易的就能消去的。我按耐不住好奇,問了奈亞,他沒有正面回答,留下一句話就主動將身體掌控權歸還給我,
說需要他的時候他隨時意識就離開了。
靈魂對應眉心的地方,灰色的“點”剛剛到正眉心一會就被換回原來的地方。那個彩色的“點”則頂上了空缺的位置。
身形一陣變幻,我又變回了那個矮矮的,及腰黑髮,面容精緻的紅瞳少年,連偽裝都忘記了一瞬,在慌忙微調回偽裝的外表之後,我穿着睡衣又坐回沙發上,反覆咂摸這奈亞解釋的那句話,文縐縐的,我一時還真沒搞懂。
“此術既能正用分情,亦可反制哺感,分與哺之物相性顛倒。即我對你之情如赴湯蹈火之飛蛾,忠心赤膽之虎將。任汝驅使,在所不辭;此世一生,永無二心。”
那個奈亞感覺比我這個主體有文化得多啊,頓時有種自己發現自己原來文采真好的錯覺和自信……我想了好久也沒把這句話想透徹,反正按字面意思上來說就是那個禁術還能逆轉使用,讓奈亞這種附屬靈魂反哺給我些好的情感,然後他們也會把我視作很重要的人,藉此才不會反抗嗎。反正差不多懂了奈亞的意思之後我就放心了,因為反抗什麼的很讓我擔心,畢竟我還有很多遠大目標沒有實現呢。
但是我又想到了什麼,馬上跑去詢問手札答案。
「嘖,又幹嘛!一天到晚的煩不煩,老人家需要多睡覺知不知道,問吧,我會大發慈悲的回答你的。」“……手札啊,我好歹是你的主人,能不能尊……”
「還問不問了?!」“欸!問問問!就是我在想啊,維爾先生創造我的時候又是分割我靈魂中不好的天性,又是讓附屬靈魂給我反哺積極向上的情感,搞來搞去的這麼麻煩,但是我現在也算不上一個大好人啊,我最開始的靈魂就有這麼惡劣嗎?”
「廢話!你是不知道伊斯維爾那傢伙用的什麼錯亂到極致的恐怖材料組成你的身體的,我現在想起來都有點覺得他當時是在玩兒命!那種東西組成的身體能產生靈魂已經是算他不是神軀卻有着神一樣的法子了,哪還管什麼惡不惡劣了,至少能用了啊。你也看到了,他能把你的天性弄成現在這幅至少算有點良心的樣子已經算用盡天底下所有的法子了!剛剛你說的禁術其實還只是其中之一……」“啊這……好吧,知道了。您老快去睡覺吧,小的不打擾了~”
好不容易打發走手札之後,我洗漱了一番,感慨了一會,又思想沖刷了一會之前看到的禁術,照着現在的進度,但這個禁術應該還有沒幾天就能完全理解,化為己用了,思想沖刷一段時間后我也就上床睡了。
……時間過的要慢不慢,要快也不快,一天天的,從我離開萊茵那天算起竟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了。在這段時間裏我白天就找隔壁的小艾里克付點小費讓他多幫我熟悉熟悉周邊,免得以後不至於迷路;還去報社花了些錢租了一份當地小有名氣的報紙的小板塊用來宣傳自己“私人偵探”的職業,我一口氣租了半年,一是也懶得後來再來了,還有就是半年起租有九折優惠……當然這只是次要原因啦(心虛)。
最後我還去了當地的懸賞廳:那是邊海郡這種城市特有的,明面上是制裁海盜,兌換海盜等惡人懸賞的地方,暗地裏也是經手各種非凡交易,有着灰色貿易的場所。我切換靈魂,化身奈亞前去註冊一個賞金獵人的記名頭銜,因為這樣以後多次成功摘下懸賞任務還能有職業紅利,甚至被一些“上面的”人物看到呢,當然現在只是註冊這麼一個身份而已。
註冊的那張紙上,只要求寫一個名字,然後是擬一個稱號,和寫一小段自我介紹,方便稱呼和互相了解,以後有什麼功績了還能在後面添上,就像簡歷一樣。我還以為奈亞會填個假名,畢竟還是要防護一些,但是他以“這個名字沒有任何資料可查,所以這個真名就是假名”為由還大大方方地填上了“奈亞”這兩個字。然後在外號這裏,他給自己起了一個奇怪無比的稱號:
「薄暮」
嗯,真是和我完全不一樣的審美呢,要是我一定會寫“超級無敵blzs”什麼的。不過我還是尊重他的想法,嘶,這樣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尊重我自己嘛。
而他在自我介紹那一欄里寫下來的,是這樣一段話。
“如沉昏暮色下朦朧暗淡的薄霧,神秘而未知,優雅而冷血。”
自此奈亞·輝亞·托斯的賞金獵人之路正式開啟,此刻“他們”還渾然不知,因這次的決定而在之後的未來掀起了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