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少軍教頭
鄭拙在茶肆悶坐到申時，喝了三壺茶，看着說書先生嘴巴扇合講了三折義軍大戰孫傳庭，腦海中始終在琢磨孫掌柜信中所言。
李自成治軍極明，手下眾將胸有乾坤，虛懷若谷，但新朝既立，卻引得商家驚慌，城內營造虛假繁華，暗衛之說，更讓鄭拙戒心頓起。
想起那明玉和尚武功超卓出手兇悍，自己或可一戰全身而退，但要生死相搏，卻未必能逃得性命，而一群人中，還有其師傅同門，及其他高手，必與那暗衛有關。
義軍中絕不是先前想像中那般，能安然發展，其中暗藏玄機，不是自己的身份能知道的。
更讓鄭拙心中升起無限寒意的是，自己無論掙得多少軍功，達到何種軍職，孫掌柜信中幾在明言，尹篤和羅玉環在他控制之中。
自己遲早要為其所脅，且尹篤與羅玉環安危系在孫掌柜一身，實在難說可靠。
心中鬱悶，似有一張大網將自己兜住，不由他有任何掙扎，只管束縛住越纏越緊，頗有移步即坑的直觀感覺。
乾脆明日既趕往武當，尋見師傅老道，定要纏着問個清楚前因，才能知如何行事，積小因改大果。
如有過不去的坎，那就隻身下江南，把那杭州鬧個底兒翻天，救尹篤出來，重上崆峒。
入世既難，不入還不行？世間紛亂如盤，我不做籌珠，任他算計滔天，如何引我入彀？
主意拿定，鄭拙在長安片刻也不想待，喝完最後一杯可口茯茶，起身徑出茶肆，往那前朝豪華第一藩王府邸，如今的大順新朝皇宮行去。
後面的茶肆夥計暗暗咂舌，直嘆小夥子好身體，喝了那麼多也不見去過茅廁。
待到通報入內，復進燈火通明的軍部院落，劉宗敏李過等人都在，見他一身道袍打扮，俱是眼光古怪。
鄭拙伸展道袍，給大家看自己的本來面目，怡然自得，並言明嘗了李雙喜所言羊肉泡，喝了茯茶，一派小孩心性，喜不自勝的樣子。
李雙喜作怪大惱：“我還好心留着肚子餓到如今，娘娘賜的美食都沒捨得吃，一心要帶你去嘗羊肉泡，你這小子會浪的狠，竟連茶肆都沒放過。”
劉宗敏和李過黨守素見小傢伙們已如老友一般，心下安慰，互相瞧去，多年征戰的同袍情誼默契，自眼中暖暖溢出。
李過心中暢快，樂呵道：“若非軍務實多，我定要請劉帥黨將軍和年輕人一起去街上喝酒。”
“劉帥說服皇上，你明日既走馬上任，做少年營教頭。先教槍操，慢慢的照你計劃改造，以為將來長遠之計。現在只好你們自己趕回少年營，順便由紅衣帶着瞧瞧長安這花花世界。”
劉宗敏淡淡補充：“臨濟法師也關心少年營，特派伏牛山樑神拳去營中任拳術教頭，你們莫起衝突，各任其職。”
眾人愕然，鄭拙抱拳稱是。
李紅衣聽命，護着李翠微，讓李雙喜鄭拙李來亨前頭開道，待到出門，李雙喜立刻歡聲大叫，要去‘山陝樓’，為鄭拙接風兼慶賀榮升教頭。
眾人在‘山陝樓’三樓雅間點好菜品，依窗觀望燈火通明的長安夜景，李雙喜十分興奮：
“我朝暫時禁酒，不然定要痛飲幾杯，然後我才有勁道，給鄭拙好好講講長安這一百零八坊，若是能到六樓上，還可瞧見南城外慈恩寺的燈光。”
做了一天悶葫蘆的李來亨此時也放鬆下來，抱怨道：“哪裏有機會哦，這城裏我才來了兩趟，
還要加上今日，跟你們屁股瞧了一天後腦勺。”
李紅衣咯咯輕笑：“別抱怨了，總比鄭拙和明玉鬥上一場強吧。那和尚很是厲害，而明天要來的梁神拳，年齡雖大一些，但一身功力不弱與他，就怕還要挑戰。”
李翠微恨道：“以前怎麼不見他們派人來少年營，今天聽到鄭拙任職，就立刻派人來，恨不得伸手到所有地方，軍中要不是劉叔叔李大哥一力頂住，恐怕早就插手了。”
李紅衣叫大家坐下，勸道：“還是別說了，聖上自有安排。今夜大吃一頓，以後李來亨多多請我們的鄭教頭指點。”
鄭拙連忙謙遜。
菜品一道道上來，是聞名山陝的十大碗，
李雙喜歡呼起來，埋頭大吃，李紅衣邊給眾人布菜，邊給介紹：“老君山的呂清道長要去武當山，不然少年營里，還得多個劍術教頭，定然要和鄭拙過招，我就奇怪，這幫人都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怎麼就容不得年輕人呢？”
鄭拙聽到，想起老賊頭所言，李自成身邊高手，幾個重要人物今天應都在其中，只是這呂清也要去武當，倒是得打聽一下，問道：“紅衣姐，你去嗎？”
李紅衣得意一笑又隱去：“我就知道你也要去，我去不了，師門自有安排。”
鄭拙連忙請教：“還不知道紅衣姐師門是哪裏？”
李紅衣輕笑：“早都想問我了吧，你倒是猜出來啊。”
鄭拙乾笑道：“我猜不到的多了，還得請教大姐。”
李紅衣正色道：“我師司空圖南，已許久沒見了。你準備啥時候去武當？應該在那裏能見到我師門專使，甚至我師本人呢。”
鄭拙思索回答：“我打算明天就走，卻不知還有甚事需要交代，得先把營中事安排好了，已是非常緊迫了。”
李紅衣頗為躊躇：“你需得向李大帥請假，不可隨意輕離營中，明天務必提前說明，免致誤會。”
邊上李翠微已是聽得着急起來：“還要去武當山啊，紅衣姐，我們也去吧，我給母后請假，李大哥自然同意。在軍營悶都悶死了。”
李雙喜李來亨也是目光炯炯，顯然嚮往不已。
鄭拙忽地暗示李紅衣，指指門口，李紅衣明悟，催道：“快吃快吃，去哪裏啊，你以為皇后能答應？”
鄭拙噌地站起，飄向包間門口，一把拉開，只見一個夥計偎在門邊，訕笑道：“掌柜令額送一道菜給貴客品嘗。”
卻是一道清蒸河魚，遠處樓口，一人錦衣長袍，揮手致意，打出山陝商會手勢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