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坐輪椅的主角(13)
沈嵐疏有些不痛快。
雖說是因青年雙腿不便,可這個認知並沒有讓他好受一點,反而還更難受了——因為他之前讓李森調查的資料里詳細寫明了陪小時候的青年走出失去雙親和雙腿那段痛苦日子的人,也是季星野。
可他又深知這是發生在認識自己之前的事。
他非但不能問,甚至連情緒都不能表現分毫,因為這是青年心底的陳年傷疤。
沈嵐疏的突然沉默讓厭多看了他一下。
先前叭叭叭的,跟只蒼蠅在耳邊嗡嗡亂飛一樣,這冷不丁閉嘴,浴室陡然安靜了下來,只有淅瀝的放水在回蕩,他頓了一頓,還是沒問。
好不容易耳根子清凈,他得珍惜。
所以沈嵐疏在浴缸放好水后,出去拿了部手機過來,動作輕柔地把厭抱進浴缸,把手機放在浴缸旁邊,輕聲細語地說:“泡完澡你要是不方便起來,長按一號鍵,嗯?”然後就走了。
和衣泡在水裏,目送他離開才艱難地退去衣衫,享受被熱水包圍的感覺,愜意地喟嘆了一聲,跟系統說:【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我洗個澡比打贏元狗還困難,現在可算是泡了個舒服的澡。】
系統很少出來刷存在感。
因為大魔王現在已經不需要它了,是以它除了日常給大魔王一點點修復雙腿,其他時候就閑得發慌。
現在一聽大魔王主動跟它交流,它好奇地問:【大魔王,嵐疏主動您安排這麼個軀殼,您不生氣嗎?】
厭蒼白的臉被熱氣一熏,變得紅潤剔透。
發出的聲音也少有地帶着一股子懶意:【這段時間是遭了點罪,不過只要他未來叛變神族,我就不跟他計較,再說了……】
這也算是一種體驗。
被關押三千年發軟的骨頭活動夠了,沉下心體驗一番人間百態,有助於等他回去統治神界。
這些話沒必要跟元狗的東西說。
但系統忍不住追問:【再說什麼?】
【當然是等他徹底愛上我,就讓他來伺候!】厭敷衍地說。
系統沒聽出來,一嘴傻白甜地說:【他好寵您哦!第一世您初到人間,迷上人間的食物,他就去考廚師證,當您的專屬廚師;第二世您跑遍整個世界尋找高手挑戰,他也不離不棄且毫無怨言地跟着您到處跑……】
厭聽着聽着就覺得有些不對味。
他狐疑地打斷系統的話:【怎麼?你羨慕?思春了?】
【大魔王!】系統像是被戳破心思一般惱怒地喊了一聲。
厭愣了一下,他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竟然戳中了,忍不住輕笑了起來:【你個系統竟然還思春,怎麼,有心上統了?】
【沒有。】說到這個,系統有些失落。
它還是個幼統,意識誕生后就不斷在沉睡,雖然有主人,但主人滿心滿眼只有秋昀仙尊,還是被主人借給大魔王后,才跟着大魔王增長了不少見識。
但大魔王也很少搭理它。
它不免有些孤寂,要是有個統能跟它聊聊天,打發時間就好了。
厭聽出了它的失落,不由的沉思了起來。
系統這個小糰子看着沒什麼大用,但天生自帶的穿越天賦倒是個好工具,要是把這個小東西收攏到自己手下,等他平定神界,可以跟二弟歸庭的輪迴境開發一個下凡旅遊的項目。
同時,但凡有不服自己的神族,也可以丟下去經歷人類社會的毒打。
這麼一想,厭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
瞬間就改變了態度,好聲好氣地跟系統說:【別慌,咱們以後還會經歷不少世界的,如果遇到個系統,我就把那個系統捉來給你當媳婦兒。】
有機會的話,多捉幾個,畢竟多多益善嘛。
厭美滋滋的想。
系統不敢相信:【真的嗎?】
【我能騙你?】厭忽悠道:【你要是覺得一個不夠,我就多捉幾個,讓你體驗一下當皇帝系的感覺。】
【那倒不用。】
系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期待地說:【一個就夠了,只要能聊得來,我不貪心。】
【不過……】厭擰了擰:【系統一般都是寄居在宿主的腦子裏,我修為被壓制發揮不出來,這怎麼辨別?】
【我能監測能量波動,哪怕只是一點點。】事關自己,系統積極發言:【只要系統有動作,都逃不過我的監測。】
他意味深長的說:【那就麻煩你盯着點。】
一魔王一統和諧地交流着。
厭滿意,系統也高興。
然而他光顧着給系統畫大餅,沒聽到浴室的門響了。
沈嵐疏邊開窗抽煙邊注意浴室里的動靜。
可五根煙過去,裏頭一點聲響都沒有,心往上一提,就敲響了門,叩門三聲,等了幾秒也不見人回應,他擔心人出事,一把擰開了門把手,衝進去的同時焦急地喊道:“青厭,你沒——”
話音戛然而止。
瀰漫的水霧勾勒出一具線條清瘦卻緋紅的身影。
好似霧裏看花,水中望月,只不過花非花,月非月,而是……
“我沒喊你你進來做什麼?”
驚覺有人闖進來的厭一個冷眼投過去,就對上沈嵐疏暗藏潮湧的視線,晚風從敞開的大門魚貫而入,縱是到了四月,也有些涼,他不高興地擰起眉:“還不快出去?”
可落在沈嵐疏眼中又是另一番風景——被熱氣熏蒸過的臉頰又紅又潤,好似薄薄地抹了一層紅胭脂,妖冶且鮮妍,就連色澤淺淡的唇也紅潤得好像剛被人吮吻舔咬過一般,比之此刻天邊的霞光還要艷麗,像個勾人的小妖精。
沈嵐疏呼吸瞬間就亂了。
直面誘惑帶來的衝擊不亞於在他腦子裏投放了一顆炸彈,炸得他耳聾眼花,什麼都聽不見。
好在從房間窗檯吹進來的涼風為他保存了一點理智,他艱澀地別開眼,聲音沙啞地說:“你泡的時間差不多了,我抱你起來?”
“行吧。”厭不是沒察覺到沈嵐疏的異樣,但他不是很在意。
除了跟沈嵐疏相處過兩世已經習慣了,他本人在這方面一向坦蕩,再說這也不是他的本體。
他坦然,可就苦了沈嵐疏。
霧裏看花還能剋制,真上手把人從水裏撈出來,指腹擦過細膩的肌膚,覆在腿彎和腰肢上,這與平日隔着衣服抱上車的感受完全是天壤之別。
尤其是對方身上的水珠浸透襯衫,就仿若帶着對方的氣息鑽進他狂跳不止的心臟上。
旖旎的夢境不合時宜地竄進腦海,他剋制的眸光愈發暗沉,脊背也崩得越來越緊,卻又目不斜視。
厭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忽地抬手按在他響若擂鼓的心房,玩味兒一笑,抬眼望向他緊繃的下頜:“還挺活潑的。”
沈嵐疏一僵。
咬了咬牙,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怕不是在玩火!
可這個小妖精沒半點自覺,還在他胸膛上摸了一把,末了還一臉好奇地說:“看你懶得連路都懶得走,怎麼還有一身腱子肉?”
當然是——
下意識的念頭中道而止,是什麼?
他劍眉一皺,仔細深想,卻怎麼也想不透,便按下了心中的疑惑,護着懷中人的春光把人放到床上,蓋上被子,起身去拉窗帘。
“對了。”
厭逗完他,想到了一事:“你找保姆的時候,順帶幫我找個懂點中醫和按摩的男護工。”
說起來,姜青厭一向有去醫館保找大夫針灸按摩和理療習慣。
可自打江外公住院后,姜青厭手頭緊張,就沒再去過了。
“好。”
沈嵐疏迫切地需要抽根煙冷靜一下,所以在拉上窗帘后,頭也沒回地說:“你先將就穿一下我的衣服,等會李森把你行李帶來了,你再換。”
說完走到房門口,帶上門后,耳邊清凈了,可腦海卻自動播放起了剛才看到的一幕。
他呼吸一緊,踩着光潔的地板走到陽台,拉開窗帘,一汪被霞光染紅的湖泊映在他的眼底,似點燃了一簇火光,他深沉地望着路邊靜靜矗立的路燈,迫不及待地摸出根叼在嘴上。
可抱過青年的雙手抖得厲害。
手裏的打火機噼啪作響了好幾次,也沒點上煙頭——因為腦海里不斷浮現那張泛着水光的唇,煩躁之下,他嘆了口氣,取下煙和打火機,想了想,又摸出了手機。
他現在急切地想找個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厭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沈嵐疏正在跟人打電話。
而聽到動靜轉過身的沈嵐疏一眼看到的就是面色紅潤的青年正穿着自己的衣服推着輪椅朝自己而來。
黑色的絲質襯衫穿在他身上有些寬鬆。
卻也襯得他本就白的膚色冷如白瓷,沾水的發梢還淌着水,洇濕了胸口前的一片,黑色的西裝褲捲起了半截,露出了纖細的腳踝和勻稱且修長的腳。
那一對腳因為沒下過地,比之常人更為精緻和白皙。
連正常的薄繭都沒有,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嫩,讓人有種想拿起來咬上一口的衝動。
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卻怎麼也按不下去。
他連忙甩了下頭,掛了電話,抬步迎了上去。
“我一周后要參加一場拍賣會,這幾天先讓李森給你科普一下拍賣會的流程和規章制度,順便,你再跟他慢慢學怎麼鑒定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