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黛玉沒有因為第二位選手的出場而心緒不寧、茶飯不思,她從一開始就很平常心看待這場比賽,這些人無非就是這些小把戲。
但張清瑤知道第二位選手出現后卻坐立不安,她打着給黛玉送珠釵首飾的幌子,來探聽虛實,黛玉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講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出來。
張清瑤離開時沒有任何收穫,她看上去很焦躁,這引起了黛玉的警惕。
當初張清瑤身份被發現了,她還可以很快鎮定下來編謊話,沒有道理還未與姚夫人見面她就有了灰心喪氣之態,除非她比發彈幕的人更加了解姚夫人,而且姚夫人背後的異世人是個很強勁的對手。
有了這個發現后,黛玉驚出一身冷汗,她總時時提醒自己,還有一個直播比賽選手對自己虎視眈眈,可舒適的生活讓她放鬆了警惕。
於是她將當日與姚夫人見面時發生的一切寫入信中,寄給了林如海。
林如海很快回信,告訴她讓她盡量不要離開賈府,若是外出將百靈和雨燕都帶在身邊,其他事務待他回京再做打算。
知道爹爹要回京了,黛玉煩躁的心頓時安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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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天朗氣清,黛玉、寶玉和三春在一處賞花作詩作畫。
黛玉看着一處花兒發獃,寶玉見她沒有穿披風,連忙解下自己的披風正準備給她披上。
雨燕攔下他,將他拉到一旁道:“寶二爺可別給姑娘捂上了。”
寶玉:“林妹妹平日裏身子弱,院子裏風大。”
王夫人常常在他耳邊故意說黛玉是個病癆子,他沒聽出其中嫌棄之意,反倒越發憐惜黛玉起來了。
雨燕:“二爺有所不知,這幾年我家老爺給姑娘尋了一味藥方,我家姑娘身子已經好很多了,現在這天要是給姑娘捂上了反倒不美。”
寶玉一時新奇,拉着雨燕又問了緣由,兩人在院子外面站着嘀嘀咕咕半天才進去。
黛玉見兩人進來,對寶玉笑道:“你這是跑外面躲懶去了?詩也不作,畫也不畫。”
寶玉苦着臉道:“有林妹妹的詩、惜春妹妹的畫在前,我何苦丟人現眼!”
探春:“二哥哥這話莫不是嘲諷我和二姐姐?我倆詩也作了,畫也畫了。”
探春是趙姨娘生的,平日裏十分要強,凡事不願落在人後,不過她也明白才華這種東西是老天爺賞的,她雖對寶玉如此說,但多為調侃,而不是真的生氣。
迎春是大房賈赦身邊姨娘所生,出生后被賈母抱到身邊來養,平日裏性子本來就溫軟和氣,像一隻小綿羊似的,見他們玩笑並不生氣。
寶玉抱拳求饒道:“姐姐妹妹可饒了我吧,我怎敢有這個意思。”
寶玉見姐姐妹妹們笑作一團,心裏如被春風拂過似的,舒服又愜意。
“太太請二爺和姑娘們去老太太房裏見客。”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進來通報。
“必是薛家姨媽來了,我們快快過去吧。”寶玉早聽王夫人提起,薛家姨媽會帶着表兄薛蟠和表姐薛寶釵進京。
黛玉見他抓耳撓腮樣,笑着打趣道:“你看他,見有新姐姐來了,就激動得像什麼似的。”
薛家姨媽是王家王子騰之妹,與王夫人是一母所生的姐妹,她嫁入皇商薛家,生下一兒一女。兒子薛蟠自小頑劣不堪,但女兒薛寶釵舉止嫻雅、品行端莊,極得薛父歡心。
然天有不測風雲,薛父重病去世,哥哥薛蟠無人管束,變本加厲,薛姨媽日漸憔悴,薛寶釵只得撐起家來。
按照慣例世族宦官之家每三年要送年滿十三歲女兒進京城,選為女官,成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薛家是皇商,也在備選之列,故薛姨媽帶着一兒一女進京。
進京之前呆霸王薛蟠是只想回自家在京城的屋子,以免住進舅舅王子騰家或賈家姨媽被人拘束,不好出去玩。然薛姨媽堅持不回自家屋子,薛寶釵又以孝道勸他:“爹去得早,我們就一個娘,你怎還忍心讓她傷懷?”薛蟠只好作罷。
黛玉一行人到了正廳,見陪着賈母坐着的一位婦人,四十歲上下,手上捏着帕子在擦淚,在婦人的下首坐着一位十幾歲胖胖的少年和一位十幾歲體態豐盈的少女,正是薛蟠和薛寶釵兄妹。
眾人見禮坐下之後,彈幕突然暴增,有誇薛寶釵的,也有貶低她的。
黛玉與她才第一次見面,並不了解她,不願意被彈幕影響,只平常心看待。
黛玉見王夫人殷勤周到的樣子,一口一個蟠小子、寶丫頭地叫着;兩個舅舅都很快接見了薛蟠,不似她來那日都推說有事不見,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同樣是來做客,王夫人對她萬般嫌棄,對薛寶釵便是一百個滿意,雖說論親疏遠近,她自是比不過薛家人,可兩個舅舅是為何呢?
只因為她是女客,她亦無兄弟可以依傍罷了。
黛玉又見寶玉湊到薛寶釵旁邊,親親熱熱喊起了姐姐。
“太太,老爺說王家舅爺既已升遷離京,姨太太又上了年紀,薛大爺年紀還小,若是讓他們住外面恐怕別人哄騙。東南角上的梨香院正合適,讓太太留姨太太薛大爺薛姑娘住下。”外書房伺候的丫鬟替賈政傳話道。
王家王子騰升了九省統制,已離京到任上了。
梨香院有十幾間房屋,前廳后舍齊全,有一門可以直通街外,薛家人可以從這邊自由出入;西南邊又有一個角門,出去就是一個夾道,走夾道很快就到王夫人的正房的東院了,姐妹二人來往十分方便。
賈母:“這樣正好,就住在一塊,大家親熱些。”
賈母知道這是自己二兒子賈政和二兒媳婦王夫人早就商量好的,只是借個時機說出來罷了。以後這個家早晚是要交到他們手上,她也不願在這等事上傷了王夫人的面子,主動開口做個順水人情。
薛寶釵來了之後,寶玉開始幾日姐姐長姐姐短,好似一開屏孔雀,在她身邊閑逛。但兩人相熟之後,寶釵總是勸他好好讀書,早日參加科舉加官進爵。寶玉平日裏最是厭煩這些,一時間只覺得寶釵俗不可耐。
而原本看王夫人態度肆意議論、詆毀黛玉的丫鬟婆子們變本加厲捧高踩低,說寶釵容貌出眾、品性端方,黛玉遠遠比不上她;又說寶釵為人豁達大方、對待下人客氣熱情,不像黛玉高傲不親近人,因此小丫鬟都喜歡和寶釵親近,不愛和黛玉一處。
雨燕百靈聽到這些話十分不忿,黛玉也不勝其煩。
卻說在王家、賈家權勢開路,薛家銀子開路的仗勢下,備選女官的薛寶釵落選了。
薛父生前見寶釵出落得越來越出色,就動了將她嫁入王侯之家的心思,因此早就和寶釵盤算過:皇帝已有半百,若是進宮當女官到了年紀再出宮,大好年華浪費;若是運氣好被聖上看上,一大批有資歷的妃子在前,寶釵除了年輕並沒有任何優勢。
如此這般還不如搏一搏親王妃或親王側妃之位,以圖他日夫貴婦榮,一飛衝天。
參選結果公佈那日黛玉和寶玉正在看書,王夫人身邊的媳婦周瑞家的捧着匣子過來送花。
“什麼花兒?”寶玉一邊說,一邊從匣子裏拿出來一朵,“原來是宮裏的假花——”
古人拒絕別人講究含蓄,落選女官賜宮花便是這個道理。
“單送我一人呢?還是其她姐姐妹妹都有?”黛玉怕寶玉說出不妥的話,趕緊打斷問道。
寶玉到嘴邊“有什麼稀奇的”這半句咽下去了。
周瑞家的:“各位都有了。”
黛玉平日裏戴的珠釵頭花都是難得一見的,並不稀罕這些,想到這段時間婆子丫鬟們越發大膽,有時候說她閑話都不知避開她,故而有心藉機發作出來,冷笑道:“我就知道!必是別人挑剩下的。”
【來了來了,那些用來誹謗林妹妹心高氣傲的經典場面來了】
【其實,明明是被怠慢了,再不趁機出口氣就要被人當成窩囊廢了】
【是的,若是按照安排那樣送宮花其實什麼問題都沒有,一個辦事的媳婦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只不過不把林妹妹當回事罷了】
雨燕為人機靈,很快明白主子意思:“我家姑娘珠釵頭花都是老爺差人送過來的,你這些還是送給其她姑娘吧。”
百靈:“若是我家姑娘拿了,不知又要被人編排出什麼話了。”
周瑞家的被主僕三人敲打得一張臉通紅。
偏偏寶玉聽到此話便又問起來緣由,黛玉不願他攪和到這些事情中來,打發他回去,只是他這人性格最是倔強,知道家裏有人欺負黛玉便不管不顧鬧了起來。
周瑞家的急得不行,她今日之所以敢怠慢黛玉,皆因為她是王夫人的心腹,最知王夫人對黛玉的嫌惡之心。
最後還是驚動了賈母和王夫人,薛姨媽只好跟着來陪不是。
賈母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被她這一眼看得又氣又怕,她知道這是婆母在她娘家人面前給她留面子。
“玉兒來我們家住了快兩年,這兩年女婿送的銀票和厚禮都是你媳婦那邊收了。”賈母把賈政叫了過來,“底下的丫頭婆子無知嚼舌根,你們可心裏要有數。”
賈政平日裏最好面子,聽了賈母這話,羞愧得臉快着地了。直言必會修書一封給妹夫賠罪,並好好約束僕婦。
薛姨媽更是羞愧,別人不知這次寶釵如何合了心意不去宮裏,他們卻是一清二楚。
其實雖沒有人告訴賈母薛寶釵落選之事林如海出了份力,但她沒有老糊塗,自家大姑娘元春入選成為女官時,賈家、王家、薛家比現在權勢更盛,也更富貴,那個時候怎麼沒有能力,現在卻有能力了?
無非是林如海簡在帝心,幫了一把罷了。
黛玉並不知道這些情況,不過當晚她又收到了林如海的信,看完信后,頓時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