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黛玉和三春相互檢查妝發著裝,后隨着鴛鴦往賈母院子去,黛玉問:“鴛鴦姐姐可知是哪位貴客?”
鴛鴦道:“是史姑娘家的二嬸嬸,姑娘還沒有見過。”
黛玉等人才踏入院子,一面帶着嬰兒肥的少女快步迎了上來,嗔怪道:“迎春姐姐、林姐姐、探春妹妹、惜春妹妹,你們怎麼才來?”
迎春笑道:“讓雲妹妹久等了。”
黛玉揶揄道:“我們都快步如飛了,可見雲妹妹望眼欲穿啊。”
探春和惜春在一旁捂着嘴笑。
史湘雲上前挽着黛玉:“你少自作多情啦!”
探春問:“雲姐姐今日怎麼有時間來玩?”
黛玉也是好奇,平日裏史湘雲針線任務很重,難得有時間出門。
史湘云:“我二嬸嬸回京了,她來給老太太請安,我就陪她來了。”
賈母是史家姑奶奶,輩分高,兩家關係親密。
黛玉知道史湘雲嘴裏的二嬸嬸是忠靖侯史鼎之妻,娘家姓姚,一直隨忠靖侯住在長錦。
探春又問:“你二叔也回京了嗎?”
史湘云:“沒有,我也不知為何二嬸嬸帶着瀾哥哥先回京了。”
見一行人進了屋子,賈母道:“快來見過忠靖侯夫人”。
黛玉和三春上前見禮。
黛玉見一身着靛藍色的夫人坐在賈母下首,她妝發雖不失禮卻十分樸素;嘴角含笑,但眼神卻很冷。
黛玉對人喜惡最是敏感,故而打起精神應對。
姚夫人道:“這便是敏兒的孩兒,果真隨了她一副好相貌。我所見過的女孩兒不及她萬分之一。”
黛玉垂眸淺笑,這位是怕自己與姐妹們感情太深厚了嗎?
當初鳳姐誇她容貌出眾,不似外祖母的外孫女而是孫女,圓滑周到,明顯充滿善意。而今日姚夫人卻有離間之嫌。
她快速掃了一眼,果然看到幾位姐姐妹妹笑臉一僵,史湘雲噘起了小嘴,一臉不服。
賈母笑呵呵道:“你快別誇這小皮猴了。”
姚夫人道:“原是我不在家裏,本應該接她去家裏玩玩。”
史家一門兩侯,史鼐世襲保齡侯,史鼎獲封忠靖侯,同族而居,人丁興旺。每年出生的孩子一波又一波,但祖宗產業卻並不豐厚,導致上到侯府夫人下到僕婦經濟拮据、節儉度日,這些年甚至到了養不起做針線活的,夫人姑娘只好親手做針線。
姚夫人近些年隨夫忠靖侯史鼎在外任職,故而從未見過黛玉。
“她身子弱不常出門,再養養。”賈母笑着對着史湘雲招手,“雲丫頭快過來,你好久沒來家裏,這次多住幾天再回去。”
黛玉聽出這是賈母並不願意她去史家的意思。
史湘雲斜睨了黛玉一眼,朗聲笑道:“那我以後住這兒不走了,可別惹得有人吃味,說老太太更疼我,不疼她了。”
眾人知道她指的是黛玉,笑着不接話。
黛玉噗嗤笑出聲了,史湘惱怒道:“林姐姐可是覺得好笑?”
黛玉道:“我看你講這話,還以為不怕被人取笑呢。”
此意便是指史湘雲平日裏自詡性情直率,拿別人取笑時不怕別人被笑話,怎反倒怕自己被人笑話?
眾人又是笑着打了圓場。
黛玉雖在和史湘雲講話,但她可以感受到一雙眼睛時不時在觀察自己。
【第二位選手終於上場了,再磨磨唧唧的,我還以為這大賽黃了】
【黃是不可能黃的,你去看看熱搜,上周上了幾次】
【清清進度條還掛在那裏呢】
黛玉發現發彈幕這些人世界的時間和自己世界的時間流逝速度是不一樣的,他們討論的事情是她前年剛進賈府時發生的事情。
【第二位選手叫許慧,婚前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老闆,婚後是位全職太太,生了一對龍鳳胎。】
【哇,妥妥人生贏家,可她為什麼來參賽啊?不懂】
【好期待許慧快點出招,張清瑤擺爛了,許慧畢竟曾經是大佬,肯定可以發力後來居上】
【前面的,沒有必要拉踩吧?清清進度條25%哦】
【看了幾期,發現一點:不管是賈母還是林如海都把ldy捧在手心,沒人教她怎樣做一個合格的封建貴族少女。】
【也許他們覺得合格的封建貴族少女沒有那麼幸福呢】
【其實我蠻吃ldy顏的,要是她性格變好一點就完美了】
【她性格哪裏不好了?我覺得她這樣就很可愛】
【史湘雲性格就是大大咧咧的,又沒有什麼惡意,ldy一句話就堵得別人下不來台,小心眼作祟】
【這雙標不要太明顯,拿ldy取笑就是大大咧咧,ldy反擊就是小心眼】
送走姚夫人之後,賈母拉着黛玉講了賈敏和姚夫人之間的恩怨。
原來,姚夫人還未出嫁前和賈敏都是名動京城的貴女,但賈敏以才華、容貌和家世壓了姚夫人一頭。此外,賈敏在賈家很得賈父賈母寵愛,而姚夫人家女兒地位很低,對女兒極其苛刻。
後來兩人相繼出嫁,賈敏風光出嫁,嫁妝豐厚,夫君萬里挑一;而姚夫人嫁給了史家的第三子,既不是管家媳婦,又沒有爵位。史家聚族而居,人多嘴雜,她過得極不稱心,反觀賈敏夫妻情投意合。後來還是史鼎立功,被封為忠靖侯,姚夫人隨夫君任上,才離開京城。
賈母說:“還未成親的時候,她就喜歡和你娘比,比誰女紅做得好,誰處事得人心,恨不得拿尺子比誰規矩學得好。她娘家不富貴,平日裏節儉慣了,見你娘添了好衣裳、好首飾就出言嘲諷。”
黛玉:“她願意過什麼日子就過什麼樣的日子,何苦要我娘陪着她?”
賈母又說:“你娘剛成親的時候,姚夫人還在外面亂嚼口舌,說你娘在娘家的時候揮霍無度,出嫁了也不是什麼持家的好媳婦兒,還整日做什麼詩詞歌賦。”
黛玉蹙起了眉,在她印象中娘親是個完美的人,管家無不服眾,琴棋詩畫樣樣精通,沒想到她也受到過誹謗。
賈母嘆道:“那時我都快愁死了,和你外祖父在家相互埋怨太過寵愛你娘,縱得你娘出嫁后還如此任性。結果還是你祖母林老夫人在外面替你娘正名,說林家是詩書傳世,只愛會吟詩作賦的媳婦,不愛長舌之婦。”
也是這件事後,賈母不願自己孫女傳出任何才華、聰慧之類的名聲,不出錯就很知足了,太過優秀容易被人記恨上。
賈母道:“雖說她不會為難你一個小孩,但玉兒還是遠着她些吧。”
黛玉聽賈母講爹爹和娘親年輕時候的事情,既充滿好奇又因思念父母而難過,情緒起伏太大,到了晚上躺在床上,一時睡不着覺。
至於姚夫人,她怎麼可能不為難自己?自己遠着她,她可不會遠着自己。
畢竟她是第二位參賽選手,只可惜彈幕提供的信息有限,不過今日見面看,她比張清瑤難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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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姚夫人來訪已有一個月之久,黛玉原本一直警惕她生事,結果她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好似憑空消失。
想當初第一位選手張清瑤可是行動十分積極,若不是她惹惱爹爹被禁足,她可是巴不得每日圍着自己轉,無時無刻不是在想法子改造自己。
姚夫人也就是許慧,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成為首發選手,張清瑤的表現她都看在眼裏,說實話,她壓根不拿她當對手。
張清瑤做事魯莽,處處是破綻,被林如海拿捏住很正常。區區25%的進度條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她喜歡像獵人捕殺獵物一樣,先設好陷阱,再放好誘餌,一步步讓獵物自投羅網,一招致命。
她對打造完美黛玉直播大賽第一名以及獎金志在必得,她要用這次比賽證明自己不論在事業上還是家庭關係、培養子女方面都是一個成功者,而不是失敗者!
她在報名參加大賽前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
熟讀了多個版本《紅樓夢》,只可惜眾家之言頗多,有些地方真假難辨。
她又根據歷史了解了當時的政治、經濟情況,然後結合紅樓世界設定找了老師給自己做禮儀培訓。這樣,當自己進入世界后,就如同裏面的土著,毫無破綻。
後來當她知道張清瑤進度條達到了25%時,她發現這個比賽看似簡單,其實處處是坑。
改造進度條很主觀,說是由規則判斷,但規則是死板的,而實際情況極為複雜。張清瑤之所以可以漲進度條,她猜測當時林黛玉心理肯定發生了某種變化,而且這種變化導致她人生道路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後面進度條又增加了5%,可能是由於她沒有獲得“顰顰”這個表字,或是因為她沒有住在賈母的院子裏,與寶玉關係沒有比其他姐妹更親密。
在很多人看來,林黛玉為人性子傲、愛拌嘴、愛使小性子。
但其實皆因她與寶玉關係比與其他姐姐妹妹更深厚才會發生爭吵。她在意寶玉,對寶玉有期待,才會使性子。這一點有些像刺蝟效應,只有親密的人才會相互傷害,不夠親密根本犯不着讓她作來作去。
那麼任務的困難處就在於,如何讓她不會對任何人有期待,沒有期待也就不會有要求,沒要求便不會有太多的自我意識,這是不是一種達成了溫婉柔順的方式呢?
林如海反正很快要死,一個孤女而已,能對她做的事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