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人

京都人

是道德的淪陷,還是人性的扭曲。當初綿軟可愛有禮貌的鄰家弟弟怎麼會當街調戲少女,說話還怪腔怪調的。

在鶴知思考期間,大外甥已經從“霸女”進行到“欺男”了。明明是雙打,他卻坐在地上,讓小崇一個人應對,態度傲慢可見一斑。

不過對方實力不差,一個球打了幾個來回,反倒讓她傲慢的大外甥認可了對方的實力。

“住手,樺地。今天我們就讓他們一場吧。”他從地上站起來,雙手插兜,“你叫什麼名字?”

“青學二年級,我叫桃城武,請多指教。”對面高個的大男孩回答,“那麼,你叫什麼名字呢?”

“冰帝學園三年級,跡部景吾。”大外甥背對着他們揮揮手,抬眼就看見鶴知站在台階邊上默默注視他。

青春期的小男孩,還是要留點面子的。鶴知沖他微微一笑,率先下了台階。

犯二耍帥讓熟悉的長輩碰見是什麼心情?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淚,跡部景吾看了囂張一笑。

“等等,還有我!我是不動峰二年級,神尾!”

“又沒問你。”跡部景吾隨意地回答,同樺地崇弘一起離開街頭網球場。

賀知家也闊過,闊的時候是真的很闊,不止錢包闊,房子也闊——眼前的這位財團大少,就是她家以前的鄰居。

跡部夫妻比鶴知大十幾歲,兩家認識得比較久,鶴知小時候也“哥哥姐姐”的喊,這麼算跡部景吾就是她大外甥;但畢竟沒有親緣關係,各論各的,景吾也叫她“姐姐”。

在景吾小的時候,大哥大姐他們都很忙,鶴知很是過了一把玩小孩的癮,每天放學都帶他玩。小景這小孩還尤其好玩,輕易不會哭,粘人也不肯明着來,只會裝作不在意然後悄咪咪地貼過來……

多麼好的小朋友,為什麼會成長成這樣?賀知鶴知有點發愁,難道是因為家庭的變故、父母教育的缺失——好像也沒看到新聞啊。哦,這種事,也有可能瞞着。

三年前她家破產,還是跡部家幫了忙才還清債務的,賀知鶴知祝好人一生平安。

“鶴知姐。”樺地崇弘很有禮貌的打招呼。

對待有禮貌的小孩,賀知鶴知也是很溫柔的:“好久不見,小崇。”

倒是她親愛的大外甥上上下下打量她,不敢置信:“你這什麼打扮?”

什麼打扮?鶴知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扮。嗯,白襯衫,黑色西裝套裙,黑色尖頭高跟鞋,非常常見的職業裝束啊?

難道是跑了一路妝容花了?——等等,他是不是故意顧左右而言他,想要抹平自己調戲少女到處挑釁的沒品行為?

賀知鶴知覺得自己真相了。

“某些時候,有問題或許你應該往自己身上想想?”

“我能有什麼問題?”跡部景吾疑惑了,“我今天挺好的,一如既往地華麗。”

賀知鶴知沉默了,她覺得事情可能比她想像的更嚴重一些。

“華麗”是什麼意思?他一身運動服好像也不挨邊,但這個詞除了形容外在還能形容啥?難道是乖崽在英國待久了母語不太行?大哥大姐都在幹什麼,怎麼沒給他請幾個好老師?難道果真……

這會兒還找什麼房子啊!

賀知鶴知扯起假笑:“令尊令堂如何?……嗯,他們最近,我是指感情方面還好嗎?”

跡部景吾挑了挑眉:“他們能有什麼不好的,最近還一起去度假了。”

銀灰色的私家車悄然開到身邊,跡部景吾拉開車門,示意鶴知坐進去。

“咦,不用着急送我回家,我接下來還要去找房子呢。我們先聊聊。”即便是大外甥想送她回家,現在也沒地兒可去啊!

大外甥不耐煩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坐下吧。曬太陽傷皮膚,我曬了那麼久,得做個SPA保養,換個地方聊。”

賀知鶴知目瞪口呆。聽說東京的男生都很精緻,原來是真的!

她稀里糊塗地跟着到了美容院,雖然沒有預約,但在跡部少爺的鈔能力下,誰還能不提供VIP服務呢?

話沒能說幾句,賀知鶴知就在小姐姐輕柔按摩的手指下舒服得睡著了。

她太累了。在陌生的、不夠安全的環境下,已經連着兩三天沒有睡過好覺了。

跡部景吾見她睡著了,目光在她眼下的青黑停留了幾秒,起身到外間打電話。

“喂,媽。”

“嗯?小景你難得給媽咪打電話,是錢不夠花了嗎?”跡部夫人的聲音裏帶有濃濃的資本家過周末的快樂,“我讓人給你打點錢。”

“不,我不缺錢,我是想問問,你跟父親最近感情方面……”

“……你在外面看到了什麼?”跡部夫人語氣一變,狠狠咒罵了狗男人,然後又悲戚起來,“我就知道,婚姻給女人帶來了什麼——”

“媽,還沒到這一步,我什麼都沒看見。”跡部景吾冷靜地打斷她的話

“嗯?”

“我就是隨便問問。”

老母親很吃驚:“你沒事隨這個便幹什麼。”

跡部景吾沉默了一下,回答:“我今天碰見鶴知姐了,她看起來不是很好。”

“小鶴啊,”跡部夫人嘆了口氣,“可憐孩子。然後呢,她跟你說了什麼?”

跡部景吾簡單描述了一下。

“噗——”老母親又快樂起來了,幸災樂禍,“看來你在英國呆久了,確實不太熟悉國內的文化了。我就讓你不要怪聲怪調的說話嘛,媽咪給你提個醒,小鶴——是京都人。”

京都人?

奇怪的提示讓跡部少年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想起他關西同學說起過的梗,好像是什麼京都人說話都陰陽怪氣的,這麼一想——

賀知鶴知是不是在內涵他沒家教!

鶴知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午覺,醒來就發現大外甥拉着個臉,好像趁機做了個反向拉皮似的。

不明所以。

青春期的男孩都這樣嗎?

一覺起來也到傍晚了,今天天氣好,紅霞暈滿了整片天空。

大外甥雖然臉色不太好,但還是慷慨地請賀知鶴知吃了頓美味晚飯。本來得知她現在沒有住處,還打算邀請她回家住一晚,被賀知鶴知以“離上班地點太遠”為由拒絕了。

跡部少年體貼她的自尊,沒有再提。

雖然鶴知並不會因此感到自尊受挫,拒絕的理由真心實意,但她感激他的善良、欣賞他的體貼。

果然我們乖崽崽還是很紳士的嘛。

有時候呢,高檔餐廳的所謂規矩,其實都只是抬高身價的噱頭罷了。

賀知鶴知、跡部景吾、樺地崇弘,三個人,一個穿職業裝,兩個穿運動服,有一個算一個,都不符合這家餐廳對顧客的服裝要求。

但沒有人攔他們,跡部景吾是他們家的常客,賀知鶴知……曾經也是。

靠窗的位置,落地窗將華燈初上的東京鑲成畫,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們眼中。周圍擺放的綠化植物巧妙地隔斷了各個座位,既美觀又保護私隱。

但畢竟不是完全分隔的。某次無意的轉頭,賀知鶴知從枝葉的間隙看見了金髮,還有小麥色的皮膚。

要說很熟悉也不至於,但這樣的配色確實很有記憶點,讓她立刻想起了——那邊的人似乎察覺到視線,也望了過來。

帶有灰調的紫色,遙遙的同她對視。

賀知鶴知下意識地沖他笑了下,收回目光。

“怎麼了?”跡部景吾也往那邊看了一眼。層層疊疊的綠葉遮擋了他的視線。

“沒什麼,”賀知鶴知搖搖頭,“我看到個帥哥而已。”

賀知鶴知大學的專業是“彈藥工程與爆炸技術”,剛畢業時家裏運作了一下,給她找了份對口工作,因此認識了降谷零。

不過她後面打聽了一下,據說降谷他沒有去當警察,他們幾個老師還驚訝了一番。後來不說滄海桑田,對她而言也是翻天覆地了,哪還有閑心操心別人。算下來,從畢業那天到上次在餐廳尷尬的相遇,已經有七年了。

降谷君到底在做什麼工作呢……隔三差五地出入高檔餐廳。

賀知鶴知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好奇。所以離開餐廳的時候,她特意繞了一下,狀似不經意地往那邊瞥了一下,坐在降谷零對面的是個女孩——不是之前那個。

但似乎同樣愛慕他。

賀知鶴知產生了想像。

賀知鶴知陷入了沉默。

啊這……不至於吧?當年警校第一名耶。

但想像是控制不住的,它快樂地扯着線頭,往無盡深淵裏跳。糟糕,接下來就是不能播的畫面了!

“你在笑什麼?怪裏怪氣,真是不華麗的女人。”跡部瞥了她一眼。

賀知鶴知克制住思緒,把咧開的嘴角收斂起來,掛上端莊得體的營業微笑:“小景,姐姐覺得你的日本語教師還是需要換一換。”

跡部景吾額角綳起十字青筋。

陰陽怪氣,拉出去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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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米花市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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