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絕唱
“不愧是江子爵,如此大難臨頭還可肆意妄為,在下佩服!”
其道出此句言語,哪裏蘊含著佩服,更多的或許就是譏俏與肆意。
“江塵翎,這該如何是好?”
見此情形,白琳琅等人皆是坐不住了,一旁的項梁與項羽二人也目露擔憂,他們嚴格意義上來說並非是朝廷中人,如此時候丟了性命,莫不是得虧的連家底都不剩。
“如此時候,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江巍不做過多的解釋,如今來看,其大軍壓境,己方人數不佔優勢,且糧道受阻,無法求援,若是朝廷無人願意出兵相救,他們或許就將為自己攻下滸洲而祭旗。
如此言語,屬實是叫一眾人心寒,以此來看,他們攻下滸洲屬實是一件天大的錯事,雖是大功一件,但這也變相的斷了自己的退路。
“是否可以向朝廷求援?”
項梁還是不願放棄這最後的希望,畢竟項氏人馬可是其一手帶出江東的,若是這般打不出半絲名氣就葬送在了此地,他可是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更是無顏面對自己的兄弟,也就是項羽的生父:項燕。
“你覺得他們能如此有持無恐,背後就沒有一絲貓膩么?”
王瓊林道出此話並非是沒有道理的,自古以來敢肆無忌憚圍城之部伍,無一不是自己背後有着強大軍事力量作為基礎,崤山叛軍此番雖說不算是傾巢而動,但有生力量也算是來了七七八八,留在源頭之地的,也就是寥寥小眾,老弱病孤,即使帶上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若是朝廷抓緊機會,藉此良機橫推而來將之圍攻,江巍可以斷定,此番崤山事變定會因此拉下序幕,可是,這些人就是絲毫不憂,像是知曉江巍等人不可能等來援軍一般。
“瓊林兄說得不錯,若是朝廷肯派軍前來,此事可定。”
江巍道出此話之後,即是轉身離去,這般時候,糾結已然是全無用功,他們可以給予的希望,不在周遭官縣,也不在山野遊軍,據他所知,眼下的咸陽還有一支極為強大的有生部隊,那也是原擬要平息崤山一事的初定部隊。
“我有一個計策,只是可能要犧牲一人。”
待到步下城頭,江巍乃是幽幽開口,得此言語,周遭數人儘是來了興緻,如此時候,一個好的破局之法定至關重要,即使有人會因此喪命也是在所不辭,他們願意聽聽江巍是作何打算。
“你且是道出來,我們會儘力配合。”
王瓊林乃是第一個給予贊成,李婉妙等人也無多餘的意見,如此時候實在是要尋得破局妙招,以他們的糧食儲備,雖是可以頂上半個月,但誰又說得明白,這一眾叛軍會圍困此地多久?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如今我們勢單力薄,雖說可以藉著滸洲城牆進行防衛,但終究是無力續航,半月之後,我們必敗無疑,要想活命,就得將人送出去,以求外援,周遭官縣就不必考慮了,直接奔回咸陽,向王賁將軍求援!”
江巍邊是道出此話,邊是以手指作筆,在地面上肆意遊走,勾勒出副副地貌圖以及公式。
“按照我的預算,自滸洲直奔咸陽再搬來救兵,我們的時間還有多餘,完全足夠。”
“只是你說的要犧牲一人,這個又該如何解釋?”
李婉妙倒也是直截了當,她明銳的發覺到,江巍這等計劃之內竟是要犧牲他們之中的一人,這就說明其還有誘餌計劃。
“沒錯,我們若是只用一股力量進行突圍,斷是會被其全力截殺,但我們若是以兩股兵力兵分二路進行突圍,又當如何?並且在我的預計里,選中的二人應該有着顯赫身份以及不俗的武力,尋常部隊不可能奈何得了他,即使奈何得了,也會因其身份忌憚三分,所以,我口中的犧牲,僅是人身自由的犧牲罷了。”
“聽起來的確是一個極妙的計劃。”
王瓊林等人聽了皆是表示認可,如此計劃既然有效,又可引來援兵,牽制敵方,何樂不為?
“只是這個人選,又該作何打算?”
這下眾人既是犯了愁,不知該推誰出來,並且就算是推出來了,也不知該誰作主力,誰做配角。
“這有何難?眼下不就有兩個極好的人選么?”
江巍道出此話之時,着實引起了諸人的興緻,他們倒想看看,江巍會選出誰來。
“我與白琳琅,不就是極好的選擇么?我們二人皆是身份顯赫,他們既是擒到了也不敢下死手,並且我們的武力也不俗,自亂軍突圍綽綽有餘...”
此計雖是良計,但也有着賭博的風險,不論是誰成功突圍,剩下的那人定是凶多吉少,白琳琅雖是白起後人,也為崤山叛軍起義的旗幟,但也不可保證這些瘋子會不傷白琳琅一根毫毛,至於江巍,他除卻江家世子,似乎就沒什麼可以作為依仗的了。
而這裏也顯露出一個極大的弊端,以二者武力差來看,最後會落到叛軍手中的定是白琳琅,並且也只有同為勛貴的江巍,才有資本說服勛貴集團出力救援。
“我不同意!”
不出眾人意料,李婉妙果是第一個反對的,她不願看着白琳琅羊入虎口,更不忍其淪為江巍計劃中的一枚棋子。
“那你有什麼更好的人選么?”
江巍顯得極其淡定,他像是已然思考到了計劃的後續內容,絲毫不在意李婉妙可能提出的抗議與爭論。
“我可以替代白琳琅!”
李婉妙所言並不無道理,的確,以她天級高手的修為,斷是可以自萬軍之中輕易脫身,雖說會有波折,但這也比白琳琅那斷然不可能的幾率要好上太多了。
“你可是有理由叫他生出忌憚?若是你,我斷可直接亂馬直頂,萬箭齊發,以自殺式攻擊與你一換一!”
江巍嘆了口氣之後,接著說道:
“若是我們二人,他們定不會用這極端的戰術,只要你們配合得好,我們並不是尋不到這一線生機。”
“計策已定,今日夜裏實施,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若是叫朝廷等來我們的戰敗訊息才出軍,乃才是真正的白給。”
對此,再無一人反對,所有的人皆是默默回到了自己崗位之上,眼下滸洲防禦薄弱,還有諸多環節需要加固穩定。
“你們...”
李婉妙也是絕望的,她發覺這些人都默許了白琳琅的犧牲,難不成在集體之中,個人就這般微不足道么?可這也不應該怪他們,這些人又何嘗不是想要活下去呢?
......
傍晚時分,天色漸昏,夕陽已然是朝着西山隕落,諸天開始失去所有的光芒。
而這滸洲之外,諸多營帳已然是直立了起來,篝火延綿,諸多甲士排崗巡邏,好一陣肅殺之景。
此等時候,莫說是闖出人去,就連是一隻外來的蒼蠅,也怕是飛不出來罷?
“還需要再等等。”
如此時候定不是江巍所預判的時辰,他所圖的時間,還要更后一些。
“這般時候了,休息會吧。”
滸洲城外的中軍大帳,一位略顯陰柔的男子端坐於王椅之上,不出意料的話,他就是這次叛亂的主謀之人了,其不見疲倦,仍是看着面前的沙盤,不肯漏過任何一個地點,只是眼下乃是有人看不慣他這般艱辛,江巍等人已然是囊中之物了,其還在擔憂什麼?
“再晚些,才是傍晚,他們或許會有些動作。”
其所言只是引來了卻說之人的一陣唏噓,江巍等人可以有什麼動作,單憑着他們駐紮的營地篝火,就可以嚇得滸洲內守軍一陣膽寒。
“想必他們也該是與當初黃守仁一般感受,被人圍困,只得於絕望之中慢慢死去。”
那人嬉笑一句之後,乃是正眉看向王座上的男子,淺然說道:
“你可是真的想好了,那親王的條件可是不低啊,其狼子野心就連我都深深忌憚,我們莫要到最後被其反噬一口才好。”
“我心裏有數,你不必多慮。”
卻說之人見自家主帥這般堅定,揉了揉眉宇也不在多說什麼,此時有再多打算,估計也無心所慮了罷。
“希望你是對的,我們一行人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了。”
其道出此言之後,乃是轉身離去,的確,這一眾人馬是打着擁護白氏後人才扯起的旗號,也因此才引來了一眾擁立他們的白氏舊部,可他們也有野心,誰會心甘情願屈居於一個所謂的白氏之下?
此次不僅是一次戰役,也是一次機會,若是可以把握住此戰帶來的機會,將白琳琅抹殺於此,最後再嫁禍到朝廷身上,每每想到此處,那王座之上的陰柔男子都忍不住大笑,都說天下為局,蒼生為棋,他倒要看看,到底誰才是那所謂的棋子,他要做的可不是棋子,而是那所謂的操盤手!
......
月黑風高,萬般寂寥,滸洲城外也不似黃昏之時的熱鬧,更多的人都已然是踏入了夢鄉,僅留着少數人馬,於營地周遭巡邏。
而在他們所看不見的對方,白琳琅已然是帶着數位死士,在貼着營地邊緣潛行,他們的計劃內,江巍應是帶着另外的數位死士,於營地的另一側潛行,二人分別以兩個方位出逃,就算是有一邊被發現了,也可藉此吸引注意力,叫另一邊可以成功脫困,以找來救兵。
“一定要沒事啊!”
城頭之上,李婉妙等人乃是藉著極高的地勢,窺看着地下的情形,他們皆是在為白琳琅與江巍抹上一把汗,若是可以二人盡數無礙脫困,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不好!”
倒是出乎眾人意料,只是這般短暫的時間,白琳琅竟就要被巡邏士卒發覺了,地面上的叢林之內,白琳琅屏着呼吸,滿目驚慌的看着逐漸靠近的巡邏士卒,再過數息,他們就會徹底暴露於這些叛軍的視野之內了,屆時白琳琅只可以祈禱自己的身份真如江巍所說的管用,可以保下自己一命罷。
“不好,敵襲!”
就於白琳琅將是要暴露的那一霎那,滸洲城外的叛軍營地大帳之間,火光肆虐而起,諸多將士因此被引去了注意力,拼殺之聲此起跌宕,白琳琅也因此脫困。
“該不會是?江塵翎!”
這時,不僅是白琳琅,就連城頭之上的王瓊林等人也是發覺了江巍的真正意圖,他更本就沒有將白琳琅作為犧牲的目標,自始至終,江巍想要犧牲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不要!”
白琳琅剛是想要衝出去,既是叫身後的死士們給拉住了身形,早在出發之前,江巍就已是找過他們了,一旦白琳琅出現了較大的情緒波動,想要衝出去暴露自己的時候,還希望他們可以攔住她。
“為江塵翎助陣!”
城頭之上諸人也是不在含糊,王瓊林一聲令下,萬支箭矢如同雨點一般,鋪散開來,落到下方的營地之內,如此亂箭齊射下,死傷的人不在少數,這也無形地為江巍攤開了諸多壓力。
“厲害,厲害,江子爵一人就敢闖入我們的營地之內,當真是叫我佩服萬分。”
如此動靜,那陰柔男子作為三軍統帥怎會不出面相言,他的眸子見儘是思緒的光芒。
“我猜你的原目的,應該是突圍以尋求救兵罷,將我們營地攪得天翻地覆,可不是本末倒置了?”
“不急,殺光了你們,再去求救兵,也不急!”
江巍道出此話之後,青羽劍既是出鞘,幽光泠冽,肆意遊走,這亂軍之內,人頭橫飛,血液直流,低洼之處竟是有着聚水成湖的景象,可這其中裝着的就不是水了,而是濃到發黑的血液累計其中。
“呵呵,江子爵,可真是當我軍無人了?”
此般言語才是落下,一道黑影既是起身,其握着一柄利斧,挾着開山之力,所行目的應是要至江巍於死地!
“呵,區區地級大圓滿,也敢來班門弄斧?”
江巍眼中不帶有一絲懼意,無限的熾熱乃是自其中湧出,而其眸子遠眺,似乎是看見了白琳琅正是遠遁的身形。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也未曾騙過什麼人,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