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咚咚。
兩人正說這話，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連川一看時間，凌晨四點半，不由得有些崩潰。
這些妖怪都不看時間的嗎，專門挑人類睡覺的時候出門。
他這麼想着，也問了出來。誰知，伯奇聽見后，居然嘿嘿笑了兩聲，“人類常說，半夜三更鬼敲門，這是習俗。”
連川：“你還得意上了！”
連川去開門，外面站了個竹妖，竹妖手裏捧着一捧零碎，他粗粗一看，裏面是一堆毛票，幾塊幾十的都有，零星居然還有幾張百元鈔。
還真是難為這群妖怪能在這年頭搞來這麼多人類幣，就連連川都好幾年沒有見全過人民幣的幣種了。
一看到連川，祝青士就露出一個諂媚地笑臉，“大人，小的來進貢了。”說著，他就把那一捧人類幣遞了過來。
連川忍無可忍，揮手就是幾拳，砸的妖怪“哎呦哎呦”的叫喚起來。
“不準叫！萬一吵醒鄰居怎麼辦！他看不見你，只會當我半夜不睡覺跳大神，你是想讓我明天上熱搜嗎？”
祝青士：“……”
竹妖默默捂住嘴巴，低下頭，乖乖挨揍。
房間裏的伯奇剛從被子繭里逃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沉默三秒，又悄悄爬了回去。
……
兩隻妖怪都是來結契的，連川想起明樓的話，也沒有拒絕。
說起來，他至今還沒去過山海境呢。身為山海境的主人，他也只在第一次拿到魂燈的時候，從幻象中看過山海的景色。雖然他能感覺到，只要他想，一步就能去山海。但是，連川去遲遲不願意踏出這一步。
連川被妖鬼糾纏二十年，抗拒接觸那方世界二十多年，現在乍然被告知他本就屬於那裏……連川覺得，他還需要一點時間接受自己。
結契很簡單，連川抽出魂燈，兩隻小妖怪分出魂火融入燈籠里便可。
說白了，這不過是一場等價交易。
只是，兩隻妖怪的魂火進入燈籠后，卻又有了不一樣的變化。屬於伯奇的綠色光點，彷彿受到吸引一般，逕自投入了一個巨大的魂火群中。
“那些是我的族人。”伯奇解釋道，“人間靈氣匱乏，當年山海境出現后，天下大部分妖怪都搬進了山海境。我們一族以噩夢為食，雖然不拘凡人還是妖怪的噩夢，我們都是。但是相較起來，還是凡人做的噩夢更好吃一點。我父母當年就是在凡間吃飯的時候認識的，後來又在凡間生下了我。原本等我百歲之後，他們就該帶我回去與您結契。沒想到我90歲那年，山海境突然關閉了。“
連川想到他獨自一妖找上了他，不由關心問道，“你父母呢？“
難不成，因為意外已經……
“不知道在哪個凡人的夢裏吃情侶餐吧。”伯奇甩甩鼻子說道。
連川：“……”
行，行吧。很多人類父母養大孩子后，也喜歡過二人生活。
伯奇突然嘆了口氣，“可惜凡間就我們三隻伯奇，我今年372歲了，一直都沒有找到男朋友。”
“……”連川默了默，不敢置信，“你是只女妖？！”
突然被扎了一刀的伯奇：“……”
“抱、抱歉。”連川連忙尷尬地道歉。
他真不是故意的。
只聽伯奇的聲音，雖然有點尖細，但是更像還沒發育的少年的聲線，乾淨、清越。而且他……不是，是她又自稱叫伯奇，連川就下意識的以為這是一隻男妖了。
祝青士見狀，連忙安慰連川，“大人，這不是你的錯。伯奇都長一樣，認不出來很正常的。”
聞言，伯奇一下子跳到茶几上，四肢伏地，鼻子高高揚起，衝著祝青士呲牙：“那也比你們竹妖好，你們都不分男女的。”
祝青士嘿嘿笑：“我這叫雌雄同體，大人覺得我是男妖，那我就是男妖。大人若是覺得女妖更好，我也不是不可以……”
“不，你不可以！”連川連忙阻止，他不想見識當場變性的壯景。
“你太不要臉了，竹妖就了不起啊，你有本事就開花啊，開花啊！”伯奇氣得直跺腳，要不是顧忌着這是連川家，她都想打滾了。
連川更無語了，“你在慫恿他耍流氓還是罵他去死？“
眾所周知，花朵是植物的性|器官，而竹子一生又只開一次花，開花結果后就會枯萎。
伯奇愣了下，連忙改口：“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垃圾竹妖。你居然還問我要人類幣，我哪裏有什麼人類幣，你一個妖怪要人類幣做什麼？！”
“當然是給大人攢錢啦~”祝青士義正詞嚴的說道，完了還鄙視地問伯奇，“你來找大人結契，居然連禮物都不帶一份！”
伯奇：“……”
伯奇默默停下了叫喚，尷尬地看向連川，伸出後腿撓了撓腦袋，“禮物啊……”
連川連忙說道：“不需要，真的不需要！”特別是，別去找其他妖怪要錢了，他受不起。
“要的，要的！”伯奇一邊說，一邊打量着周圍，又想起剛剛在連川的噩夢裏看到的畫面，豆豆眼一轉，就有了主意，“大人最近是在發愁住所的事情吧，我懂了。”
連川：“……不是，你懂什麼了？”
伯奇：“我會傳信給相熟的妖怪，讓他們也一起幫忙找合適的房子。”
連川：“不……”要在通知其他妖怪了。
伯奇了解的點點頭，“您放心，我才不像竹妖那麼蠢，費那麼多事，居然才找到這麼點人類幣，連人類的一個廁所間都買不到。”
祝青士眨眨眼，有些心虛的看向茶几上的那堆零錢。
連川聲音虛弱地阻止，“不……”
“那我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等我為大人找到房子后，再來拜訪！”伯奇快妖快語地說完后，就原地一個轉身，朝地板一鑽，呲溜一下就消失了。
連川：“……”
祝青士撓撓頭，“原來大人是發愁住所的事情啊，我懂了！”說完，他也化成片片竹葉，消失了。
連川：“……”
他有不好的預感，怎麼辦？！
……
這會兒外面天光已經亮起，連川被折騰了這麼一通，已經睡不着了。他正想給自己做點吃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連川一看，是羅祟打來的。
“小連，你家在哪，我去找你，一起吃早飯！”電話一接通，羅祟就大剌剌地開口了，一點打擾人的自覺都沒有。
連川：“……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羅祟：“五點啊，天都亮了。我剛從西北回來，特地等到天亮才聯繫你的。”
連川：“那我真謝謝你的貼心！”
羅祟：“不客氣。”
連川：“……”
連川無話可說，只能報了一個附近的連鎖早餐店的名字。
……
十分鐘后，當連川到早餐店的時候，羅祟已經點了一堆東西開吃了。
連川心中詫異，坐到他對面后問道：“你就在附近？”
羅祟一邊咬着包子，一邊搖頭，“沒，我走的陰陽道。”
陰陽道？
連川心中一動，他一直知道妖怪們有特殊的趕路姿勢，來往華國各地，不管路程多遠，都花不了太多時間。現在看來，修士們也是一樣的。
“怎麼了？”見連川剛坐下就愣住，臉上的表情還越來越奇怪，羅祟不由得問道。
“沒什麼。”連川搖搖頭，拿起一旁的筷子，不客氣的開吃了。
連川只是想到，要是他也能走陰陽道，是不是可以去其他房租便宜的城市租房了嗎？這不就是活在城市、住在桃源的理想生活了么！
哇，又發現了新的租房技巧啊。
不過，陰陽道的事情，連川不打算問羅祟，反正問了也白問。他還記得，自己在道士眼中，是術法絕緣的設定。還是什麼時候明樓來找他的時候，問那傢伙吧。
這麼想着，連川就放下這茬，詢問起換魂後續的事情。
那天，從劉芬家分別後，第二天羅祟就去鄰市和師傅匯合，一起追蹤使用換魂術的邪法師。
“追丟了。”羅祟遺憾道，“我和師傅找到了喬茹的時候，她就剩一口氣了。”
喬茹就是那個可以接近劉姐，打算和劉姐換魂的女人。
根據喬茹的說法。她一直生活在國外，今年年初的時候查出癌症晚期，用盡各種辦法都不能阻止癌細胞擴散。既然治不好，她就也不打算折騰了，把國外的事情處理完后，她就回了國。打算趁着最後的一點時間，回國做點好事，為來生積德。
只是她沒想到，事情就有了轉機。她意外幫了一個老道士，那個老道士看出她命不久矣，就說可以救她。
“救她的辦法就是犧牲掉一個無辜的人？”連川扯扯嘴角，覺得有些諷刺。
羅祟自小修道，跟着師傅見識過各種鬼祟之事。喬茹這樣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一邊說著要行善積德，一邊又毫不猶豫的害人，所謂虛偽，也不過如是了。
“對了。”羅祟想起一件事，“劉姐讓你提前搬走，也是她唆使的。”
連川：“……這又關我什麼事？”
他沒想到自己在這個故事裏還能有名字。
羅祟臉上露出個譏諷的笑：“她從劉姐那聽說了你身上的神異，擔心你壞事，就唆使劉姐把你趕走。借口是，她有辦法讓劉姐拿到更多的拆遷補償。”
連川：“……”
“對，就是你旺房那事。”
聞言，連川更無語了。他想了想，說道：“要是她不多此一舉，劉姐就不會為了讓我儘快搬走天天去度平弄催我，那樣的話，我也不會發現不對。”單憑祝青士和羅祟，根本勸不動劉姐。
羅祟點點頭，神情肅穆道：“正所謂，一飲一啄，皆是定數。”說完，他畫風一轉，表情一變，神情飛揚地說道，“對了，我這次從陰陽道的妖怪那裏聽說了一件事。傳說中的山海境主出現了，誒，你聽說過山海境嗎？”
連川：“……”
我當然知道山海境，問題是沒想到你也知道。
見連川沒說話，羅祟就當他是知道的，直接說了下去，“這消息估計很快就會擴散出去了。我估計到時候全國的修士都要去找那個山海境主。”
連川背後一寒，連忙問道：“為什麼？”
找他做什麼？斬妖除魔先殺地主嗎？
“傳說那裏有能讓人登仙的天梯。”羅祟小聲說道，“人間最後的天梯啊。哪個修士能放過這種成仙的機會！”
連川：“……”
所以他不是魔頭，而是升天寶典嗎？
只是，連川記得，明樓曾提過，當初三界分離的時候，天梯就已經被折斷了。
“不過，我覺得這傳言多半是假的。”羅祟突然轉折，“人間都千年沒有修士飛升了。要是那裏真有天梯，沒道理千年不被人發現。”
連川鬆了口氣，連忙點頭，“我也這麼覺得。那你們還要找山海嗎？”
“找啊！”羅祟說道，“就算沒有天梯，那裏也有靈氣啊！你修為太菜體會不深。你不知道就現在人間這點靈氣，全國修士都缺藍啊，各個都是三秒哥。”
連川：“……”
連川不敢想像全國道士和和尚一起找上自己的未來。
羅祟又說道，“我從相熟的妖怪那裏聽說，這次的山海境主似乎挺窮的，現在全國妖怪都在給他搞錢。”
連川不敢置信：“……”
等等，你剛剛說了什麼？一定是我幻聽了！
對面，羅祟一口吃掉最後一隻小籠包，一抹嘴，對連川說道，“雖然不知道他要錢做什麼，總之我們多搞點錢准沒錯。”
連川：“……”
所以，他是個窮鬼的消息，現在已經傳遍全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