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傑米恬不知恥地跟了上來。
甚至在上魔法掃帚的時候，牠還特意化形變成了一隻黑貓。
桃瑞絲對於多一個變形怪做同伴其實沒什麼異議，但她不理解為什麼傑米一定要變成了黑貓才肯上魔法掃帚。
“因為女巫的身邊都是黑貓呀。”變成了貓咪的傑米動作矜持地蹲坐在了掃帚的尾部，長長的尾巴彎出了優雅的半月弧狀。
桃瑞絲隱晦地翻了個白眼，“不要對女巫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刻板印象好不好？”
不過還好她的掃帚夠長，現在多了一隻小貓咪也完全坐得下。
換了個粉色尾巴皮膚的托比又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天空，這次它飛得格外高，高得桃瑞絲都覺得有點缺氧了。
“也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有這麼個興奮勁。”用指關節敲了敲托比，桃瑞絲無奈地強行控制着它飛低了一點。
飛行的過程其實還挺無聊的，高空的風景看多了也會膩。
在安分了一段時間后，後排的傑米又開始躁動了，三兩下攀爬到了阿爾的肩膀上。
正把腦袋搭在桃瑞絲肩膀上昏昏欲睡的阿爾突然感受到了肩膀上一瞬間敦實的重量，他緩慢地撩起眼皮，在看到是傑米后又閉上了眼睛，然後轉過頭把臉對着桃瑞絲脖子的方向。
他突然轉變的姿勢卻讓桃瑞絲開始有些不自在了。
因為今天有點熱，所以她沒有穿高領的衣服，這也導致了，她的脖子是完全暴露在空氣中的，而他現在把臉對着她的脖子，也導致了他呼吸間的氣息盡數噴洒在了她那一小片皮膚上。
他呼出來的氣體也是冷的，還有一小束頭髮，經常被風吹得一盪一盪的，掃過她脖頸時激起一片難言的癢意。
總之就是感覺不太舒服。
她向來是不願意勉強自己的，因此在感受到不太自在後，就聳動着肩膀，讓阿爾別對着她的脖子呼氣。
阿爾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乖巧地把臉又轉了回去，然後拎起傑米的脖子將牠放到了他另一邊的肩膀。
這樣就誰都不打擾誰了。
被睡意籠罩的阿爾在半睡不醒間為自己三全其美的做法笑了笑，然後用臉蹭了蹭底下桃瑞絲的衣服，又接着沉沉地睡了。
而被他拎到另一邊肩膀的傑米則是不悅地皺起了一張貓臉，不過牠也沒有再不懂事地打擾睡覺的阿爾，而是縮小體態，變成了一個月奶貓的大小，跳上了桃瑞絲的腦袋。
用柔軟的爪墊順了順底下微卷的稍顯蓬鬆的紅髮，牠撐着桃瑞絲的腦袋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心滿意足地咂咂嘴，趴了下來休憩。
莫名其妙被當成床墊的桃瑞絲：......
很好，肩膀一個腦袋上一個，只有桃瑞絲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正午的太陽有些曬得慌，於是接下來桃瑞絲開始從大片的樹蔭底下飛行。
那些跳躍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間隙漏了下來，投射在地面形成了一片片耀眼的光斑，偶爾掠過一些果樹時，看到某棵樹上有鳥雀啄過的果子，桃瑞絲也會順手摘下一個解解渴。
不過這次她看中的那顆果子就有點遠了，以她現在的位置伸出手完全夠不到。
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繞到樹的那邊采果子時，她身後探出了一根半透明的觸手，將那個果實穩穩摘下了。
微微浮現出湛藍光澤的觸鬚在她眼前停了下來。
“給你吃。”
才睡醒，他的聲音還有些慵懶的沙啞，亦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補充過水分，那聲音還有些若有似無的乾澀。
手心凝聚出一顆小水球，桃瑞絲將那顆野果稍微洗了一下，掰成了兩半。
“我們一人一半。”因為傑米還在歡快地打着小呼嚕，所以桃瑞絲很小心地用氣音和阿爾說話。
只是不想吵醒傑米而已，絕對不是不想把果子分給牠吃。
阿爾笑眯眯地把腦袋湊了過來，就着她的手叼走了她手上的半顆野果。
他這次沒有直接吞下，而是含着果子慢條斯理地咀嚼着。
“咔嚓咔嚓”
似乎還能聽到充盈的汁水在他的口腔中迸濺的聲音。
飛行了近三個小時了，其實桃瑞絲都有點累了。
倒不是身體方面的累，而是魔力近乎枯竭。
她叼着野果，有一下沒一下地啃着。
這果子的皮稍微有點硬，不過裏面的果肉倒是挺軟的，是很清淡的甜，汁水很豐沛，足夠解渴。
“啪嗒”
一抹涼意落在了桃瑞絲的鼻尖，隨即擴散開來。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說道，“下雨了嗎？”
捕捉到一些事關生命安全的敏感詞彙，原本沒什麼骨頭似的貼着桃瑞絲後背的阿爾急忙坐直了，戴好了兜帽將全身都遮嚴實了。
恰有一道驚雷降落，轟隆一聲在天邊震開后，那附近很快又閃過青白色的閃電。
看起來還真是要下雨了。
知道阿爾淋不得雨，所以在雨水大規模降落前，桃瑞絲一直很努力地想找到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山洞。
可惜無果。
眼看着細線般的蒙蒙雨絲交織着落下，桃瑞絲嘆了口氣，在降落到地面后從儲物軸中掏出了一把傘。
“咻”的一聲，桃瑞絲撐開了這把傘。
一把巨大的，能完美地容下至少五個人的傘。
也是這時，傑米終於被這些不小的動靜吵醒了，牠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又下雨了？剛剛被雨淋到了。”
牠仰起頭，視野很快被漆黑的傘面佔據了。
“嚯——”牠怪叫一聲，“好大的傘吶！”
“是啊，之前在春神祭看到了，就買了。”一隻手有點拿不動了，桃瑞絲特意兩隻手一起舉着這傘，“傘骨是用斐諾薩普紅鉛礦製成的呢，可結實了能用好久。”
“啪嗒啪嗒”
滴落在傘面的雨聲變得混亂急躁起來，鏗鏘的力度震得桃瑞絲握着傘柄的手掌都開始發麻。
見她舉着傘有些吃力，阿爾很快從她手裏把傘接走了。
遲來的烏雲緩慢地在天空中遊盪着，將這片在驟雨落下后就變得吵鬧的森林籠罩。
桃瑞絲仍不死心地張望着，企圖找出一個能暫時安身的地點，可惜目之所及之處，能讓兩個人坐一會兒的，也就只有不遠處的那幾塊巨石了。
桃瑞絲決定接受現實。
她扯了扯阿爾的袖子，指着那幾塊巨岩示意在那邊停下。
好在這雨勢雖急，卻沒什麼風，自然也沒有雨水被吹進傘內。
將傘柄插/進兩塊岩石中央的縫隙，桃瑞絲很快從捲軸里找出了兩塊小坐墊放在了其中最大的那塊岩石上。
這種雷陣雨通常不會持續很久的，坐在這裏休息一會兒，等到了傍晚，雨應該就會停了。
眼前碧翠的林木被雨水沖刷得十分明亮，但漸漸的，隨着雨勢越來越大，林間便起了裊裊的白霧，自下而上的將那些明晰的樹影掩蓋得更加模糊。
氣溫漸涼，桃瑞絲便撈起肩膀上傑瑞毛乎乎的身子抱到了腿上，用以暖手。
而傑米可能是還有點困，被當做工具貓了也暫時沒有反應過來，乖巧得很，被桃瑞絲一下一下地揉着肚子，喉嚨里還會發出悶悶的咕嚕聲。
阿爾沉默地望着裹着霧氣的濃密的雨。
每到下雨天他好像都格外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確認了不會有雨飄進來后，他才摘下了頭上的兜帽，然後往桃瑞絲那邊挪過去了一點，輕撞了一下她的肩。
被撞了一下的桃瑞絲不明所以地轉過了頭，她本以為是阿爾有話要對她說，但等她看過去時，阿爾又是對着雨幕發獃的樣子。
應該就是湊過來時不小心碰到了，桃瑞絲心想。
無聊之下，她順着阿爾的目光往不遠處的樹木望了過去，看到了那粗壯的樹榦上盤着一條同樣粗壯的樹莽，全身的鱗片碧綠，在濺起雨霧的林間翠得發亮。
噠、噠、噠。
細微的窸窣聲音貼得很近，桃瑞絲隨意地一轉頭，就尋到了聲音的來源。
原來是有一隻小刺蝟進來躲雨了。
它看起來局促極了，在闖進了傘內后，直立着的身子像是直接僵硬住了，只有那蜷縮起來的粉色的爪子時不時又握緊了拳頭。
桃瑞絲只是隨意地瞟了它一眼，便失去興緻一般將視線落在了別處。
沒有受到驅逐，生命安全也沒有受到威脅。
等刺蝟小小的腦袋瓜轉了一圈后，它抬起手，從後背扎滿了漿果的那些刺上取下了紅透的漿果，邁着小內八，走近了桃瑞絲后將堅果放在了石頭上，小心翼翼地推了過去。
不多不少，正好是三顆。
桃瑞絲詫異地挑了挑眉，極其乾脆地收下了它的賄賂。
她收下漿果的動作像是某種訊號，讓那隻小刺蝟頓時安心了起來，隨後它又跑回了一開始的那顆石頭上，把自己團了起來，安靜地躲雨。
而另一邊，把漿果洗乾淨后，桃瑞絲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另外兩顆分別塞進了阿爾和傑米的嘴裏。
傑米本來又要睡著了，但是嘴邊遞來漿果后，牠還是很迅速地張嘴吃掉了，然後又閉上了眼睛，準備再補個覺。
這場雨下得比桃瑞絲想像得要更久一點，久到她都開始犯困了，那雨還是不見停。
“要靠着我睡一會兒嗎？”阿爾特意矮下了肩膀，讓桃瑞絲的腦袋能剛好搭上。
桃瑞絲一邊打哈欠一邊點頭，隨後調整了一下坐姿，把腦袋搭在了阿爾的肩膀上。
他人形清瘦，肩膀一點也不寬厚，但是觸感很軟，桃瑞絲的腦袋才放了上去，那一快被她接觸的位置就好像塌陷下去了一點，隨即就是微微的回彈。
柔軟又舒適的觸感，讓桃瑞絲瞬間就喜歡上了這樣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