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
聽到嚴京昭讓藍玥打掃衛生，實驗室有個女生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在安靜的空氣中有些刺耳。
嚴京昭的視線看過去，語調陰陽怪氣的，“這麼開心，你也要一起？”
笑聲戛然而止，那女生不吭聲了。
藍玥沒覺得有什麼，她來之前就做好了干粗雜活的準備，只要有事做就好了。
她在實驗室找了一圈都沒看到打掃工具。
“你叫藍玥對吧？掃把在外面的洗手間裏。”
身後有人提醒。
藍玥轉頭，一個戴着眼睛的男生走過來。
“謝謝。”
“不客氣，我叫劉飛昂，你對這裏不熟，我帶你過去吧。”
劉飛昂友善地笑了笑，藍玥進來的時候他就覺得眼熟，走近一看想起了是昨晚吃飯時嚴京昭盯着看了會兒的女生，嚴京昭竟然還說不認識，有貓膩！
“謝謝劉師兄。”
藍玥跟着他走出實驗室，衛生間在走廊盡頭，有段距離。
路上，陳飛昂問她：“你認識老嚴？”
藍玥一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算認識……吧？
“不想說也沒事。”陳飛昂見她不作聲，便道，“因為只有你是他專門招進來的，所以我有點好奇。”
“只有我？”
“對啊，其他新來的都是學校派來的。”
陳飛昂講了下實驗室目前情況。
由於南渝大學五十周年校慶要到了，學校想搞個宣傳向數字AR活動，展現本校技術文化。
上面找到了許老師做項目負責人，身為他的學生，嚴京昭自然要參與，除此之外學校還派了幾個學生過來幫忙，必須趕在校慶之前做出來。
不過他們都是大三大四的，所以藍玥這個大二生難免像異類，再加上有嚴京昭那層關係，大家看她的眼神才那麼奇怪。
劉飛昂解釋后，藍玥才知道原來外人都以為是嚴京昭招的她，畢竟導師一般不管這個，所以鍋都給他背了。
藍玥結巴道：“你、你們不會以為我和他有什麼吧？”
劉飛昂驚訝：“沒有嗎？”
“當然沒有！”藍玥用力搖頭，“我和他不熟，因為我有熟人認識他導師，所以才……”
她本來對這件事有點難以啟齒，但比起和嚴京昭的緋聞，又不算什麼了。
“這樣啊。”劉飛昂遺憾地收起八卦之心，把她帶到洗手間後走了。
藍玥開始搞衛生，細緻掃了一遍地后，又開始拖地，拖到前排的機位，裏面一個女生在看手機，拖把不方便動，藍玥躬下身子小心挪過去，拖把不小心碰到了那女生的腿。
“你碰到我了。”寧丹立刻縮起腿，表情有點煩。
“抱歉。”
藍玥認出她是之前發出嗤笑的女生，劉飛昂有提過，她也是這次新招進來的人。
“你能抬下腳嗎？”藍玥說，“你踩到拖把了。”
寧丹低頭看着濕溜溜的地板，不情不願抬起腳，“你拖地的時候小心點啊，這裏到處都是插頭接線板，浸水就完了。”
“好的。”藍玥點頭，看了眼她的電腦，像是剛開機，屏幕還是桌面，目光下移，寧丹手機擺在桌上，正在和別人聊天。
一個小時后，藍玥終於搞完了衛生，又厚着臉皮去找嚴京昭，可能是熟悉了環境，她比剛來時要放鬆很多。
“我都搞完了，還要做什麼嗎？”
他的桌上零散擺着精密模型，電腦里轉的也是3D立體建築模型。
藍玥認出是他們學校。
嚴京昭投入工作就會忘我，吃完早飯到現在眼睛都沒離開過顯示屏，聽到她的話，頭也不抬地應付：“桌子擦一下。”
藍玥：“都擦好了。”
嚴京昭這才撩起眼皮看了看周圍，發現她還真的都搞了一遍，地拖得乾乾淨淨，桌子一塵不染，沒人的機位擺放整齊，無可挑剔。
他看完后，視線才轉向她，發問：“你對AR了解多少？”
藍玥斟酌道：“需要三維建模，UI設計之類的？”
嚴京昭：“有做過類似項目嗎？”
藍玥搖頭。
嚴京昭吐出口氣，起身，“過來。”
他把她帶到實驗室後方的書架前，在上面拿了五六本書往她身上塞。
每本書都又厚又重，藍玥慌不迭抱住，“這是？”
“都要看完。”嚴京昭又塞了兩本，嗓音懶散，“看不懂自己百度。”
潛台詞是別來煩我。
藍玥點頭：“如果我看懂了呢？”
嚴京昭挑了下眉，沒作聲。
藍玥問：“我可以參與你們的項目嗎？”
嚴京昭看着她笑了一下，帶了絲淡嘲。
“你看完再說吧。”他話都不想多說，轉身就走，像是不願和她浪費時間。
……
藍玥費力地抱着那堆書找了個空位置開始看，發現知識點和她在圖書館借的書有些重合，一些基礎的東西她已經看過了。
時間彷彿變得格外漫長，藍玥想上廁所了，便去了趟洗手間，最裏間的坑位沒人，她進去關上門，在包里找着紙。
門外傳來腳步聲，兩個女孩邊說話邊進來了。
“感覺那個藍玥沒什麼特別的，怎麼進來的。”
“是吧？我開始以為嚴師兄喜歡她，結果看他對她那個態度……笑死，好爽啊，她絕對是死纏爛打進來的，我就說師兄眼光怎麼變差了，連藍巧菏都沒拿下他。”
藍玥動作停住，認出其中一個是寧丹。
“所以丹丹你還是有機會的，師兄肯定更看重內在。”另一個女生道，“這次進實驗室的機會得來不易，你可要把握住。”
“還用你說。”寧丹笑道。
她們上完廁所走了后，藍玥才慢吞吞沖水出去，洗手的時候心想，要不要把寧丹的事告訴姐姐，畢竟……嗯，好像是個厲害的競爭對手。
她還在猶豫，藍巧菏的微信就來了。
【你現在在實驗室吧，見到嚴京昭沒？】
藍玥甩干手上的水，低頭回：【見到了，他讓我搞衛生。】
【這不就是你強項，好好搞，得到他的信任，劉飛昂也在那兒吧？你和他要打好關係，他是嚴京昭室友，肯定知道很多關於嚴京昭的事……】
藍巧菏發了一堆，全都是關於嚴京昭，沒有一句是關心她在裏面習不習慣，有沒有受欺負。
藍玥看完后問：【姐，你認識寧丹嗎？】
藍巧菏：【誰？不認識。】
藍玥：【實驗室的大三學姐，她好像也喜歡嚴師兄。】
藍巧菏頓時生出危機感：【那你多防着點她，別讓她靠近嚴京昭，然後在嚴京昭面前多表現表現。】
……
我有這麼大本事就好了。
藍玥在心裏默默道。
她邊回消息邊進實驗室，進門就撞見嚴京昭皺眉冷斥寧丹的一幕。
“你真是學計算機的？系統都不會裝。”
寧丹訕訕解釋：“我學的是平面設計，從來沒用過unity系統，安裝步驟又都是英文，我看不太懂。”
她從來不覺得不懂丟臉，誰一開始什麼都懂？甚至藉著這個機會去向嚴京昭請教，撒嬌讓他幫忙弄，可對別的男人是百試百靈的招數，卻是嚴京昭百分百的雷，問一兩次還好，多了他就煩了，他最討厭派不上用場的人，於是就有了剛剛那句質問。
寧丹沒想到嚴京昭這麼不近人情，面露尷尬，她看着顯示屏上密密麻麻英文，有好幾個選項，實在不知道下一步怎麼操作，而嚴京昭現在又給她帶來了巨大壓力，讓她冷汗都出來了。
“選第三個。”
寧丹轉頭，看到藍玥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對着電腦輕聲道。
嚴京昭也看向她，眼睛眯起。
“我昨天用筆記本裝了這個系統。”藍玥說。
所以當她聽到系統名，便過來看了看。
寧丹一愣后，便是極度的難堪，這哪裏輪得到後輩教她做事？還是她看不起的藍玥。
沒等她把“不需要你教”說出口，嚴京昭已經對藍玥道：“那你在這兒看着她把系統裝了。”
“好。”
藍玥也不需要看多久，裝個系統太容易了，除了有幾步需要選，其他順着往後點就行了，只是unity系統初始界面也全是英文，她好心對寧丹道：“學姐，你看得懂么？要不要我幫你下個漢化包？”
“不用，我看得懂。”寧丹冷着臉一字一頓道。
……
藍玥又默默回到了自己位置看書。
實驗室不算安靜，除了她，其他人都有事干，以嚴京昭為核心的團隊逐步形成。
據她一個上午觀察下來，嚴京昭的要求嚴格到令人髮指，而且他真的很兇，雖然不至於到罵人的地步，但挑着嘴角冷冰冰看着你時氣場一米八，更過分點，能當著所有人的面毫不客氣挑你十多分鐘毛病。
實驗室的老人早就習慣了，嚴京昭雖然說話不好聽，但給的修改意見十分中肯，受益良多。
但新人就沒那麼大承受能力了，有個女生的眼眶當場紅了。
藍玥看着同是初來乍到，卻被批得灰頭土臉的學長學姐，突然覺得搞搞衛生看看書也挺好的。
她翻了一頁書，得閑后想到景召的信息還沒回，便拿出手機。
明月皎皎：剛剛在忙忘回了，謝謝鼓勵[笑臉]
後面，嚴京昭桌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他正檢查劉飛昂做的網頁，聽到動靜看過去，屏幕出現了明月皎皎的名字。
於是他強行收了尾：“基本差不多了，渲染這塊還要加強。”
“還要改啊……”
他無視劉飛昂一臉苦相，若無其事拿起手機。
……
藍玥發過去不到一分鐘，對方就回了。
景召：嗯，在實驗室第一天感覺怎麼樣？
明月皎皎：還行，就是師兄特別凶，你們研究生都是這麼嚴厲的嗎？
景召：因人而異，我就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