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三)

大婚(三)

“還請皇子妃恕罪,這些事還要容婢子稟過殿下才可。”扶姞忍着氣不卑不亢的低頭道。

自從殿下出宮開府之後她就在這裏了,府中內院到底也有她三分地,就連自小照顧殿下的溫嬤嬤都從未指點過她什麼。扶姞心裏也沉住了氣,等着吧,誰人不知二皇子府最不能觸及的雷池就是太子,殿下日後能給她臉面就怪哉了。

這回就連春嬤嬤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要是明日殿下不支撐主子的顏面,那麼怕是主子日後在府邸再難立足。而這婢女卻是這樣有恃無恐,不難叫人覺得這裏面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江嚶嚶眼底閃過了幾分興味,嬌嗔道:“都起來吧,抬頭我瞧瞧。”

扶姞方才聽着這嬌軟甜美的聲音就覺得這皇子妃年紀小得緊,兩句話唬住當不是問題。可是方才幾瞬的功夫,卻差點叫這人拿捏震懾住,方覺得不好對付。如今再抬首看來,不由微微愣住。

穿着厚重吉服戴着沉沉鳳冠的少女瞧着確實稚嫩乖巧,雖然坐的端然但是指尖卻轉着扇子玩兒,不像個命婦主母做派,倒是有些幼稚。

她漆黑杏眼看了過來,勾唇一笑,扶姞下意識心抖了一瞬,想要移開眼睛,身子卻沒有動。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是來說什麼事的?”江嚶嚶頷首看她,聲音溫和,“說完就可以走了。”

“皇子妃剛來府邸,向來是不清楚殿下的一些喜好和忌諱的。”扶姞勉強穩住心聲道,不知到為什麼,明明只等明日她也就可以等着殿下將皇子妃顏面掃地,勝券還在她這裏,但是心裏已經下意識有些後悔。

皇子妃看上去十分的良善,雖然扶姞知道她一定不是個好人,但是還是難免被蠱惑。當然,扶姞也不是個好人,若是皇子妃真的裡外都是個好人,她一定會更加硬氣。

江嚶嚶輕輕扇了扇手裏的扇子,覺得手有些酸,就將扇子塞給了一邊時候的青蕪。青蕪十分殷切的上前,替主子打扇。

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忌諱喜好,她其實並不怎麼感興趣,但是她比較好奇這個扶姞會說什麼。若是以後無聊了她也可以滿足李燃的一些喜好,比如他喜歡什麼吃的,什麼顏色的衣衫,燒點過去也行。

扶姞瞧了一眼江嚶嚶,十分規範守禮的站在一邊,極力維持着說教的語氣道:“殿下素來勤勉,每日寅時習武從未間斷,最忌諱的就是懶惰之人。明日便算了,還望皇子妃日後最好不要貪眠。”

她也是宮裏出來的,放在外面也是能去教導世家小姐的人了。這次就是想藉著新婦忐忑的心思,打着殿下的旗號,將其好好規訓其一番,穩住自己的位置。

江嚶嚶才將將從春嬤嬤手裏接過茶盞,在泥爐上溫着的,溫度剛剛好。剛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煮的久了有些澀了。

春嬤嬤正要去換新茶,被江嚶嚶阻止了,聲音聽着還有幾分嬌氣:“待會還有事,不必麻煩了。”

也是,一會殿下該進來了。

扶姞還在一條條說著,比如殿下最忌諱的便是無端生非、斤斤計較之人,后宅女眷不得干涉前院一切事宜云雲。

江嚶嚶倒是沒什麼反應,一邊的春嬤嬤聽着越聽越覺得這每一條忌諱似乎都在直指着自家主子,一時間更加為日後擔憂起來。

外間有了些動靜,似乎是前院的人過來了。還有引路婢女的聲音,隱約夾雜着幾句殿下。扶姞也將話說完了,她心裏還警惕着,皇子妃會不會做什麼事來敲打她。

但是沒有,江嚶嚶壓根沒想為難她,揮揮手就讓人下去了。扶姞領着人出去的時候,還瞧見她從青蕪手裏接過了扇子,坐得端正嚴嚴實實的遮住了臉。

屋子裏一瞬就寂靜了下來,只能隱約聽見外面隱約接近的聲音。

李燃這人作為反派,心狠手辣,作孽着實不少。江嚶嚶還記得書里的劇情,太子李恆和二皇子李燃積怨已深,已經到了一定程度了,李燃幾次出手都讓李恆死裏逃生,然後倒是加固了李恆和元雅容的感情。

就比如這次,李燃半月前剛設伏太子失敗,倒是將身邊東宮的暗釘拔了出來。只可惜啊,那暗釘只是其中之一,還有一個更是在這二皇子府蟄伏已深。

那位暗探被太子救過,又知道李燃接下來的謀划,再加上自己的同僚兄弟日前才慘死李燃之手。於是首先便將消息遞了出去,涕泗而下要在二皇子大婚夜混亂之時,以命報效太子。

此刻若不出意外,人已經藏在側廂的某個架子后了。

江嚶嚶原本塞在衣服里的衣服里的匕首已經在鸞轎里就重新取出來,藏在袖間了。

惡毒女配想做什麼,哪有自己動手的道理,自己動手的那都是炮灰。很顯然,江嚶嚶不是炮灰,她只要在不經意間給那個炮灰提供一分關鍵的便利罷了。

誰又會認為剛進府的那個嬌弱無依的可憐喪夫弱女子,會是刺殺自己夫君刺客的幫凶呢?

人已經到了外面,還有禮官的聲音。

“你們兩,都出去吧。”江嚶嚶唇角微微揚起,聲音微甜。

春嬤嬤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還是和青蕪一起退到了外間。

禮官及一眾婢女內侍都止步停在了外間,外間守着的人恭聲的行禮問安,禮官還在和二殿下說著同房之禮的事,然後被李燃身邊侍從客氣的揮退了,只道是殿下有些醉了。

今日殿下大婚,太子駕臨,多數侍候的人還有一些重臣都在前院。原本按理,禮官和嬤嬤是要進來幫新人完成結髮之禮的,也被揮退了。

很快人都被譴走,李燃臉上也沒有什麼醉色了,他向來不會在外人面前失態。扶着其的內侍曹欒趕緊退開了兩步,躬着身子揣着浮塵站好。

一排燈燭微光將整個房間籠罩,紅燭噼啪兩聲,映照帳中窈窕身影。惡魔一樣的少女漫不經心的擦拭着匕首,絲毫不慌。

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她笑眯眯的抬眼望去。

“皇子妃身側怎麼不留幾個人伺候?”

就見一道頎長的影子映在屏風上,大紅色吉服衣袂出現在眼前。

在他饒過屏風踏進來前,江嚶嚶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一瞬間就狠狠被驚艷到了。

燭光下少年五官絕色眉尖微蹙,分明長得乖巧,可那眉宇間又暗藏着幾分狠戾殘忍之色。一襲麒麟紋喜袍,更是襯得他唇紅齒白。

外間的守着的府上原本的婢女上和春嬤嬤青蕪幾人就要進來,但是青衣婢女中為首的那個卻回了話道:“是皇子妃令婢子們在外守着,莫要進來的。”

李燃已經在床榻邊站定,兩人正四目相對。

層層燭光照耀得屋中十分明亮,帶着一層暖色的柔光。

少女十分乖巧的坐在床榻前,手裏的扇子也不知道方才被扔到了哪裏去了,漆黑的杏眼映着一點點光,就這樣彎唇直白的看着他。

“夫……夫君?”

一瞬間李燃眼前出現了此生瞧見的最燦爛的顏色,她好像是在笑,他大抵也許是真的醉了吧。

“皇子妃。”李燃看着她,儘力讓聲音更平靜一些,“你的扇子呢?”

卻扇詩還沒有念,不完整。

扇子,什麼扇子?

江嚶嚶已經全然拋到腦後了,書中並未提過李燃容貌,只是說起太子芝蘭玉樹風姿卓絕,倒是李燃性子陰狠手段毒辣,面貌可憎,平日不是臉上掛着冷笑就是掛着冷笑。

但是現在,好像有那麼不一樣。

“夫君,扇子丟了。”聲音帶着幾分低落。

床有些高,她坐的靠後了些,腳未着地在床邊晃了晃。

李燃剛進來還有一瞬不自在,莫名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心裏疑慮了一分。

但是看到僕從都在外面候着,便不自覺便想起今日瞧見她在殿中時候那嬌氣的樣子,想到她一個人在這候着想來內心應是惶恐忐忑的,是以在轉過屏風前他還下意識斥責婢女將人獨自留在房中。

卻沒想到剛抬頭看來,就聽見這樣嬌嬌軟軟的聲音。袖中指節沒來由一顫,他抬眸望去,就見燈火下少女仰着臉,漆黑杏眸映着格外好看的光亮望着他,彎着唇笑得十分乖巧甜美。

似乎還有些羞澀,見他望來還赫然低下眸子。

她好像,並非不願?

心裏似乎劃過什麼異樣的感覺,他站定垂眸,抿唇輕嗯了一聲。許是這喜袍映的,耳尖竟不自覺有些紅。

其實,這婚事……也不是不可以。

江嚶嚶沒有看見他的微微泛紅的耳尖,她低下頭已經是在想側廂的刺客要如何弄死了。

在方才那一瞬間,她腦中就只浮現了一句話。

只要反派長得好,先快樂兩天也無妨。

李燃造反也不是在現在,其實遲幾天當寡婦,也還是可以的。

江嚶嚶覺得自己雖是有幾分顏控,但是思想還是很穩固堅定的,還是分得清是非的,她心底又誇了自己一番。

雖然這壞東西長得好,但是畢竟手段狠毒不是善類下場也不好,還是不能長久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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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我夫君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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