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水師盡喪
兩天時間攻破一座數萬大軍守備的堅城,這種誇張的戰力不僅震驚到了南苗還負隅頑抗的寨主們。
也震驚到了暗中援助南苗的靖人。
他們確實被吳王渡嚇破了膽,但他們也知道,無論他們是和是戰是降,安置好菌人的漠國就會和北苗聯手徹底滅掉他們。
而中州遠隔千里的許諾,幾乎是和黃石城失陷的消息一起傳來的。
許諾他們只要想辦法在海上消滅關山的艦隊,以及艦隊上的幾萬大軍。
中州就會和白玲國聯手牽制漠國。
這些矮人便大着膽子派出了艦隊。
要命的是,攜帶着千門火炮的虎賁中衛早就走遠。
四月初五,幫着吳王渡一路勢如破竹攻破十幾座山寨的朱雀衛和龍騎開始收拾大量的戰利品,準備返航。
四月初八,集結完畢的援苗大軍開始返航。
和來時一樣,依舊和海岸線靠的很近,因為那些矮人之前連動都不敢動,艦隊全縮在軍港里。
這是一場災難,也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陷阱。
因為中州早就做好了埋伏關山艦隊的打算,只不過把消息封鎖到了最後一刻。
關山的錦衣衛就是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通知船隊。
不止有靖人的軍艦,還有幾乎完整保留下來的菌人艦隊,這些人恨透了關山和北苗。
甚至中州還聯繫了南苗和羌人,以及羌人土地上唯一的小國—占城。
只不過本就鬆散的南苗和羌人加一起只出動了幾十艘各式戰船,倒是占城這個橫跨兩個島嶼的小國提供了百艘戰艦。
關山的艦船五花八門,有繳獲虜人的,有克烈三部贈予的,有關山二十年來陸陸續續打造的。
更不要說為了更多的運送士兵,還有大量的糧船,馬船,商船,甚至是一些捕鯨船。
中州的猜測一點沒錯,連和虜人硬碰都會吃虧的關山艦隊,規模雖然大,戰力卻只能用丟人來形容。
雖然有了三艘74門加農炮的風帆戰列艦,但這僅有的三艘也被張虎派到了白城。
而且關山也沒什麼熟練的水手,論兵員素質,也遠不如列國的艦隊。
張虎剛在望遠鏡里看到靖人的船隊就感到了危機,但附近只有一座曾經菌人的碼頭。
只能下令戰艦迎敵,其他船隻立即靠岸。
這次的戰利品實在是太多了,再加上搜集的銅錢銅料,就連戰艦都是滿載而歸,吃水極深。
剛一碰撞就吃了大虧,但張虎不得不讓戰艦死頂。
運兵船和馬船優先靠岸,那些巨量的戰利品全部丟在船上。
沒有風帆戰艦之前的水戰無非就是看誰的船更大,以及船上奇奇怪怪的火器弓箭。
關山的艦船至少在大小這方面不吃虧,但笨重的船體根本就無非靠近矮人的艦船。
矮人的各種奇怪火器,和神奇的機擴很快就燃起了一艘又一艘關山戰艦。
火光染紅了海面,落水的水兵成為待宰的羔羊。
吳王渡之前沒有給菌人活命的機會,光是被悶死在洞穴里的,就不知道有幾十萬。
這些人現在也絲毫沒給關山水兵活命的機會。
而占城的艦隊此刻也開始包抄,最多再有兩刻種,關山的艦隊就會被徹底包圍。
但張虎卻沒有下達撤退的命令,因為身後的朱雀衛和龍騎還沒全部上岸。
哪怕那些正在送命的是自己朝夕相處的部下,張虎也必須讓他們頂住。
半個時辰后,關山的一百五十艘戰艦,上萬名水兵被三倍不止的艦船包了餃子。
最少有二三十艘戰艦被火器燒成火球,亦或是被機擴射成了篩子沉入黑藍色的大海。
張虎在旗艦上下達了投降的命令,旗幟不斷的重複着張虎的命令。
已經靠岸的水師也全部棄船上岸。
即便矮人們對這些人恨之入骨,卻也接受了投降,因為他們都看到了關山的艦船吃水極深。
上岸的朱雀衛和龍騎沒有絲毫猶豫,一方面派出快馬求援樓蘭王和漠國公,讓他們提供糧草。
另一方面,當確定此刻的方位距離靖人邊境只有二三十里后,立馬出擊。
但朱雀衛和龍騎卻迎來了苦戰。
以前不管大陸上發生天大的事,也沒人找過矮人國的麻煩。
一是因為矮人本就不是什麼好惹的敵人,二是矮人一向不覬覦他人的土地。
只會守着自己不算大的土地安心過日子,充當整片大陸的能工巧匠。
偶爾有戰爭,也只是和漠南國為了那片密林小打小鬧。
憂患意識低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但現在不一樣了,吳王渡秋風掃落葉一般。
用極度血腥殘忍的手段滅掉了菌人國,靖人國開始以驚人的速度重整武備。
打造了大量複雜的連弩補充野戰部隊,還開始放棄世代居住在洞穴里的傳統。
哪怕地下城再輝煌奇迹,靖人也不想像老鼠一樣被活活悶死在下邊。
無數暫時性土堡在邊境上拔地而起。
土堡的後邊是更多磚石打造的堡壘堅城正在熱火朝天的修築。
錦衣衛雖然早就探聽到了消息,也沒讓漠南國趁早動手。
因為一個菌人國此起彼伏的叛亂,和巨量的人口已經讓漠南國疲於奔命了。
更多的是還沒有打過大規模攻城戰的關山,想當然的以為城牆早就是過時的產物,根本擋不住火炮洗地。
更何況還是那群矮人蓋起來的,難道比扶風巨石城還難攻破?
好在張虎和洛幕看清了這點,但他們實在放不下剛奪來的那些戰利品。
更別說還有一萬多被迫投降的水兵和關山一半的水師。
朱雀衛和龍騎一路疾行,還沒走進靖人的土地,就和八萬雙向奔赴的矮人大軍撞到一起。
結果就是造成了關山開戰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大兵團會戰。
朱雀衛有兩萬八千人,龍騎一萬人,羽林前衛五千人,隨行的民夫水手也有數千人。
而靖人的八萬大軍,雖然不是最精銳的部隊,但若是論甲胄,矮人任何一支部隊都是誇張的重甲精銳。
足足兩萬個騎着山羊,野豬,甚至是巨狼的騎兵聲勢滔天。
兩個矮人一起才能上弦的弩炮,複雜機擴組成的連弩,一窩蜂般湧出的火箭。
甚至還有一些仿造的簡陋火炮,黑市裡買來的大量漠南猛火油也做成了猛火油櫃。
這種搬運起來困難無比的噴火器,漠南都沒有大規模運用,只用作守城。
但靖人卻打造了數百個。
兩支隊伍在長達二十里的戰場上展開了全面的廝殺。
無論是所向披靡的關山的勁旅,還是重整武備的靖人,都不相信對方是他們的對手。
而張虎幾人沒想到的是,已經得了消息的漠國也讓張九言帶着唯一可以機動的兩萬大軍千里馳援。
只不過漠國沒有關山那麼多的馬匹、駱駝,自然也不可能做到和吳王渡那樣在白玲的土地上來去如風。
已經很儘力在趕路的漠南大軍還是沒能提前抵達這片靖人為龍騎選好的墳墓。
反而撞上了守株待兔的五萬靖人大軍。
豁出性命的靖人抽調了一半的兵馬和所有的戰艦,就為了徹底消滅關山這幾萬大軍。
朱雀衛的燧發槍絕對擋不住數量如此巨大,且都穿着重甲的矮人。
洛幕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讓龍騎在朱雀衛左翼誇張的列陣。
只有拉長的戰線,才能讓龍騎第一時間全軍壓上,雖然龍騎會損失慘重。
但也只能用這種辦法避免朱雀衛被對方數萬大軍合圍。
朱雀右衛率先接敵,而朱雀右衛就是緊鄰着海岸列陣。
矮人的意圖一上來就暴露無疑。
燧發槍運轉如風,殺傷效果卻極其有限,就連無往不利的關山勁弩都吃力起來。
除了朱雀後衛,其他每衛都有一個火炮百戶所,二十門火炮。
八十門火炮集中在一起構築了臨時的炮兵陣地,但兩方几乎是遭遇戰。
朱雀衛根本就沒見過附近的地形,這片幾乎是平原的土地讓火炮也有些用不上力。
八十門火炮開始齊射,不求最大的殺傷,只求聲勢浩大,打擊對方的士氣。
因為這八十門火炮就是把僅存的兩千枚炮彈打光,也應付不了數量如此巨大的敵軍。
呼嘯的炮彈幾乎是從朱雀右衛的頭頂擦過,猶如一頭頭衝進稻田裏肆意撒歡的野豬般放到了成片的敵人。
炮手以每分鐘兩顆炮彈的速度,在朱雀衛和敵軍碰撞前打出了五輪炮擊。
但這些都無濟於事,碰撞后的戰鬥完全落入了矮人們熟悉的節奏。
拋射的勁弩很難造成什麼殺傷,短兵相接后,偶爾近距離平射的勁弩也只能放倒幾個敵人。
而靖人的連弩和各種奇技淫巧,卻能跨過矮出一大截的己方軍隊開始割麥子。
朱雀右衛開始不管不顧的扔出震天雷,只求能減緩敵軍鋪天蓋地的攻勢。
兩支身着精良甲胄的步兵放下了刀劍之類的銳器,用鐵骨朵,流星錘,巨斧之類的武器激烈碰撞。
刺耳的金鐵碰撞聲在一里長的朱雀右衛陣列前響起。
但矮人還有猛火油櫃,火蛇如憤怒的巨龍橫掃着成片的朱雀衛士卒。
每個猛火油櫃都能把面前身着板甲的朱雀士卒烤的滋啦作響。
把板甲里的人活活炙烤而死,這無疑是一種光是想,就能讓人頭皮發麻的死法。
關山很不願意打這種大規模兵團的會戰,因為這種寬闊的戰場會完全混亂。
僅靠旗語,鑼鼓,傳令兵很難傳達將令,完全靠各部的將軍臨陣而決。
換句話說,勝負幾乎是聽憑天意,主帥很難有什麼作為。
洛幕從望遠鏡中看到朱雀右衛的戰況后,立馬下令衝鋒。
不能再等了,若論步兵,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靖人步兵的厚重甲胄足以匹敵列國任何一支步兵勁旅。
一萬人的龍騎,只站成了五排,每排兩千人的陣列一直綿延了誇張的十餘里。
這種毫無縱深的配置是極其冒險的,一旦接敵整個陣列都會變得千瘡百孔。
陷入劣勢后,絕無重整隊伍的空間。
但洛幕不得不這麼做。
龍騎陸陸續續的開始衝鋒。
在洛幕親率部下殺透靖人騎兵,準備再沖陣一次時。
最邊緣的龍騎甚至還沒動身。
一萬人的龍騎不止和兩萬靖人騎兵碰撞,還朝着兩支步兵的方陣衝鋒。
洛幕的將領根本無法傳達。
只能帶着身邊兩百多個飛龍騎左沖右殺。
在殺散靖人的可笑騎兵后,沒有絲毫停留,送命般的朝着有大型器械的步兵方陣衝鋒。
因為在那兩個想要包抄朱雀衛左翼的方陣前,已經有幾百個龍騎融化在人山人海的方陣里。
用龍騎衝鋒的氣勢強行換掉一個個猛火油櫃,換掉火箭和連弩。
朱雀前衛,朱雀左衛也開始全面接敵,朱雀後衛早已支援死傷過半的右衛。
張虎還在猶豫要不要讓中衛也壓上,拚死一戰。
卻發現一支兩千多人的靖人騎兵擺脫了龍騎薄弱的陣列,正在迅速包抄。
但他們的目標卻不是側擊朱雀衛,而是朝着火炮陣地而去。
張虎這才發現火炮陣地已經啞火有一會了。
在南苗打了這麼久,隨軍攜帶的炮彈怕是打光了吧。
但張虎卻沒有任何辦法,正面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大規模崩潰,已經管不了那群可以說是手無寸鐵的炮兵了。
但張虎卻沒想到那群炮兵是如此的頑強。
他們不僅帶了普通的鐵彈,還帶了霰彈,他們只能在原地等着敵軍主動前來。
他們明知道幾枚霰彈打光后,他們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卻還是調好炮口對準了近在眼前的靖人騎兵。
幾個老兵和小旗官甚至還騎上了專門拉火炮和彈藥車的夏爾馬。
幾輪鐵樹銀花的霰彈后。
四百個關山珍惜無比的炮兵拿起生疏的戰刀,和敵軍互相枕藉着永遠留在了這片土地。
在中州大戰里數次成建制被毀滅的龍騎,又一次迎來了毀滅。
只不過他們是在清掃了靖人的騎兵后,主動為朱雀衛的兄弟殺出一條生路。
朱雀中衛也壓了上去,民夫,水兵,只要還能喘氣的都被壓上了這片戰場。
而李子涵帶着的羽林前衛終於抵達了靖人的身後。
這場長達七八十里的繞后,收到了奇效。
靖人的大型器械要麼被毀,要麼打光了猛火油和弩矢。
環形騎射陣幾乎是貼着這群小矮子,用強勁的弩矢穿透他們的胸膛。
但為時已晚,李子涵目光所及,只能看到這片極其浩大的戰場上,正有無數零零散散逃命的朱雀衛士卒。
龍騎依舊在衝殺,只不過能一路殺回海岸,和朱雀衛匯合的只有三五百騎。
就這為數不多的龍騎,也被團團圍困了起來。
而包圍圈的中心只剩下一兩千個渾身是傷的朱雀衛士卒。
他們是想活捉,至少也要活捉朱雀衛的主將。
他們不認為一個張虎有多大價值。
但是能活捉甚至勸降一個關山的都指揮使無疑是對關山沉重的打擊。
畢竟在這之前,關山別說都指揮使,就算是指揮使也沒有被活捉或者投降的。
而中州卻有一大批將軍校尉被關山活捉后遊街,然後在鬧市上斬首提振軍民士氣。
但靖人也所剩不多了,畢竟他們的對手是龍騎,是這片大陸上最精銳的重甲騎兵。
大概一兩萬靖人看到還有一支騎兵正在殺進戰場后,立馬放棄勸降。
他們終於反應過來,被包圍的這些人壓根沒有喪失意志,而是在等待援軍。
這是一場時間的賽跑,但龍騎不打算就這麼窩囊的死在包圍圈裏。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龍騎啊。
洛幕早已身受重傷,幾支弩炮用粗大的弩矢貫穿了洛幕的一支胳膊和肩胛。
正躺在地上艱難的喘氣。
關月則是被猛火油幾乎烤熟了一條腿。
刀疤接過指揮權,開始一往無前的衝鋒。
很快便透陣而出,身邊的兄弟少了百十個。
隨後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衝鋒,一次又一次的透陣而出,直到刀疤自己都被一把流星錘砸下戰馬。
不知從哪噴出的血霧讓刀疤的視野一片血紅。
一片血紅的視野里出現了無數的戰馬正在奔馳,拿下了被多方合謀下的慘勝。
而當這些人帶着殘軍,一路回到關山後,才知道這場陰謀的全貌。
被埋伏的不止有他們的艦隊,還有前往白城的艦隊。
天翁國水師,中州水師,弗朗機水師三方合謀,幾乎全滅了關山的艦隊。
甚至那三艘下水沒多久的風帆戰列艦也沒了。
因為關山造的戰列艦雖然有74門炮,但在弗朗機那邊只是達到了戰列艦的門檻而已。
更何況上邊裝的12磅炮,雖然在技術上碾壓弗朗機,但在口徑上,完全是給弗朗機的戰列艦撓癢。
北海衛經此一戰,張虎成了光桿司令。
而戰敗的鍋全甩到了楊雄的頭上。
哪怕是於閣主暗中聯繫了兵部尚書金忠給楊雄說好話也無濟於事。
從都指揮使連貶數級,直接成了虎賁前衛的指揮使。
但內部的清算解決不了外敵的威脅。
關山水師喪盡,北苗水師遠未成形,漠南漠北壓根沒有水師,從此之後,海上通道被徹底封鎖。
不僅關山要面臨時刻的騷擾,北苗也被中州隨時能沿着運河南下的水師搞到幾乎崩潰。
最重要的是,北苗和關山,北苗和漠國硝石礦,北苗和克烈,甚至是已經想在關山身上下注的鄂圖曼。
都中斷了聯繫。
沒有硝石礦和滷水的北苗,工業化里最重要的一環被掐住了脖子。
只能用那幾座小的可憐的礦場,緊巴巴的供應偌大的開銷。
這些問題雖然嚴重,但再熬個一年,等北苗水師成型就能打破。
最要命的是越國公的處境。
白城徹底淪為孤城,雖然有巨量的存糧,但覆滅是早晚的事。
中州也趁着關山最精銳的虎賁中衛不在的空檔。
把越國公幾乎擠出了上柱國的土地。
黑關里的五千守軍日夜都能聽到中州的罵陣。
等虎賁中衛再次抵達前線時,越國公的手裏只有區區兩個縣,三萬殘軍。
誰都知道,等熬過炎熱的夏日,泥濘難走的秋日,明年的冬天就是越國公的忌日。
而關山唯一的收穫,是薛祿逼迫夸父把城防軍削減到500人。
夸父淪為徹底的附庸。
但無論如何,總算避免了和扶風那樣滅族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