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我皆為工具人
“娘,我回來了。”
吳王渡有些害羞,被白妙音拉着衣袖往寨子裏走,因為白妙音歡喜的樣子,讓自己差點以為真是來見家長的。
一婦人從屋內走出,母子倆真是從模子裏刻出來的。
先前吳王渡看到師姐的族人都是尋常的黑髮黑瞳都有些奇怪。
看到抱在一起的母子兩人就不奇怪了,白妙音的爹還真是有福氣,能娶到這麼美麗的女子,都三十有餘了和白妙音站在一起卻像是姐妹。
“弟子吳王渡,見過師父。”
吳王渡跪下磕了三個頭,畢竟是自己師父,未來還可能是自己岳母,跪下磕個頭而已,不丟人......
白氏夫人鬆開了白妙音,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這就是國主下令要保護的青年俊彥?甚至還因為一人發動了“斬馬刀”,看上去無非是帥氣了一些。
“嗯,起來吧。我早就看過小女傳的家信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禮。”
吳王渡從袖中拿出了早就備好的一方絲帕,裏邊包着的是犀角梳。
“師父,這是弟子備下的些許薄禮,”
“讓你破費了,音兒,怎麼這麼不知禮節,該是我這個師父送見面禮的才是。”
白氏夫人收下了一方手帕,看了看自己手邊好像也沒什麼可送的。就卸下了佩刀,遞給吳王渡。
“徒弟,這是我的佩刀,百鍛成鋼,鋒利無比,就送與你吧。”
吳王渡接過了佩刀,發現這把刀的刀鞘竟也不是凡物,看上去似乎是烏木。
雖不及師姐送的紫金楠木華麗,卻厚重,打磨的像是鏡面般光滑照人。
吳王渡當即如獲至寶,愛不釋手的把玩,倒是白妙音面色複雜。
隨後吳王渡就見識到了地窖中的盛況,真有點反清復明那味了。
人人義憤填膺,或揮汗如雨的鍛打兵器,或在稻草人的身上練習槍術刀法。
進來的人脫下普通農戶的粗布麻衣,穿上不算精良的皮革戰甲,出去后再換上布衣。
神色變換間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被生活壓垮的麻木農戶還是滿腔熱血的義士。
白妙音依次給吳王渡介紹各位叔伯,吳王渡這才知道這個師姐不是什麼大小姐。
從小就被當成了一把斬向中州的快刀,不斷磨礪。
不用說那些個年輕人,就是鬍子發白鬚髮皆張的粗漢都對白妙音畢恭畢敬,奉若神明。
白氏一族在這附近還真是得名望,看來白妙音所言不假,這都是白氏夫人散盡家財聚攏起的人心。
白氏夫人看着這一切也倍感欣慰的點頭,可能在她眼裏看到了自己丈夫的影子吧。
“音兒,除夕那晚,娘親不能陪你了。我等要隨千戶大人刺殺馬琪!”
還跟在師姐身後的吳王渡也嚇了一跳,不是說南征大軍有三十萬嗎?刺殺地位最高的三人之一,監軍馬琪?
“娘親,刺殺馬琪?馬琪平日裏可是住在南征大軍的中軍大帳啊。”
“少說也得有上萬人,這不是去送死嗎?”
白氏夫人隨手拿過一把剛鍛好的刀,和那些光膀子粗漢坐在一起磨起刀來。
手法相當熟練,吳王渡觀察了一陣,發現這鐵礦似乎是出自關山,因為只有關山才有含鐵量如此高的富鐵礦。
“中軍大帳有三營軍士,一萬五千人守護。”
“可我等本來就不是硬闖,而是刺殺。”
“為娘假意獻寶尋機刺殺,得手后從南門撤出,南門的守衛也已提前買通。”
“娘,你要親自冒險?”
“傻孩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娘不去冒險,難道要在後邊看着自己的族人去送死嗎?”
“你爹當年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片刻偏安,娘也早就想做點什麼然後隨你爹去了。”
白氏夫人輕輕撫過白妙音的本就慘白的俏臉,止住了想要落淚的女兒。
“不要太為我擔心,大不了一死而已,人總歸會死的。當年我就想追隨你爹而去,可那時你還小,我就一直看着你慢慢長大。”
“如今你總算是長大了,還去了洛國主的朝歌雲夢,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說罷,白氏夫人看向了吳王渡,吳王渡從白氏夫人的眼中似乎看到了託孤的意味。
吳王渡不安了起來,萬萬沒想到北苗竟然兇險到了這種程度。
唉,為什麼總有人這樣,要拿自己根本沒辦法拒絕的事情來託付,吳王渡真的不想卷進這一切,先不說從此可能就要顛沛流離,可自己也並沒有那份力量去守護自己的師姐。
自己還真以為只是來拜師,做客而已,轉眼間就是生死。
“娘,我也隨你去。”
“音兒,你要留下來。你是你爹唯一的骨血,你肩負着幾十,上百萬族人的命運。”
“你看看這裏的這些人,他們都等着你帶着他們驅逐中州人,讓北苗重回安寧。”
“好了,娘又不是今晚就去。再說有千戶大人在,為娘很安全。徒弟,你隨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果然,吳王渡的預感沒有出錯,吳王渡看着師姐一副略帶關心又不解的神色擺了擺手。
白氏夫人帶着吳王渡來到一個偏僻之地。
“徒弟,你知道嗎?你們國主很看重你。”
“國主?!他看重我?!”
吳王渡心頭一緊,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直在藏拙都能被國主發現,不過聽起來國主並不想對自己不利,而是想讓自己為他所用。
可誰又能知道,若是吳王渡不配合的話會不會被滅口。
“國主派了飛龍騎緊隨在你們身後沿途護送,還密令北苗千戶所務必保護你的安全。”
“你我雖有師徒之名,卻無師徒之實。但我還是要厚着臉皮請求你。”
說著白氏夫人已經跪倒在了地上,吳王渡伸手去扶,可白氏夫人就是不肯起身。
吳王渡只好跟着跪在地上。
“徒弟,我求你,參與進這次刺殺!只有這樣,北苗錦衣衛千戶所和飛龍騎才會全力以赴。”
“我等的行動才有一絲機會,我知道這次是九死一生,讓你參與進來毫無道理。”
“可我求你看在白妙音的份上,幫我一次,救救北苗的百姓吧。”
吳王渡聽着白氏夫人言辭懇切的聲音也有些動容,更何況無論是從輩分還是地位,自己都是承受不起這一跪的。
可那又怎麼樣呢?這不是玩鬧,而幾乎是送死,兩世為人的吳王渡顯然更珍惜自己重來一次的生命。
“師父,為什麼非要逼我呢?我還不想死,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說白了,我不是北苗人,也不是關山人。”
“你這樣就是在逼我離開此地,也罷,師父,弟子告辭了。”
吳王渡磕了兩個頭,把烏木苗刀放在地上,起身離去,沒有一絲的猶豫。
自己不是什麼熱血青年,聽到兩句話就會激動的獻上自己的一切。
更何況,這幾乎是送死,萬軍從中刺殺一個人,談何容易?
真當自己是七進七出的趙雲了嗎?
而且國主的恩惠啊,誰知道是不是一劑毒藥呢?
今日只是貼身保護安全,明日說不定就得讓吳王渡用效忠一生來償還。
吳王渡撇下了仍舊跪在地上,眼底儘是失望的白氏夫人。
可轉過角落卻看到白妙音捂住了嘴,眼中似有淚光閃動,彷彿不敢相信看到的這一切。
唉,早知道就不拜什麼師姐了,只是收了兩把刀,如今真的要用命來償還了。
所以,師姐,你被你母親培養成了復仇的利刃。
而我被你當作了復仇的工具,對嗎?
所以一路上你從未對我說過風花雪夜,只有屬於你的國讎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