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未做過的事,要如何認?
一串緊張到語無倫次話音結束。
鳳未初掌心的火球化作一陣流光,回到了她的肩頭鳳凰翎中,並且刺破的傷口也因為這光芒拂過而消失。
有人?
自求多福?
她俏眸中有森冷的邪氣一閃而過,攏起衣領,從一旁架子上選了一件玄色外衫披在外。
隨意慵懶的坐在梳妝枱前,鬆開頭頂的發冠,青絲垂落。
咚——
緊閉的房門突然被重力撞開。
“三小姐竟敢下毒陷害家主,來人,請三小姐去祠堂領刑!”白挽汐趾高氣昂的走進來,說的義正言辭。
攤開的掌心旋轉着綠色光芒的水箭,看向鳳未初的眼神中全都是得意與陰毒的挑釁。
鳳瘋子,你敢反抗嗎?
要的就是你反抗,只要動手,這箭立馬就會在你身上鑽出血洞……
坐在銅鏡前的鳳未初盈盈側眸,漫不經心的用紫檀木嵌烏晶石發簪挽出簡單髮髻,勾唇輕笑:“不過是個妾,誰給你的膽子帶人擅闖的?”
聲音很柔軟,但卻令白挽汐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
眸光中不由得劃過一絲莫名恐懼。
鳳未初雖然在笑,但是她的眼神卻是在看死人的輕蔑。
白挽汐瞳孔微縮,穩住心神。
自己所聽說的鳳未初,被這樣挑釁,難道不應該暴跳如雷,直接動手,瘋子一樣的衝撞上來?
怎麼這反應,似乎有點不太對……
“走吧,正好我也想問問二伯,如此沒有規矩的妾又該作何處置。”鳳未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身姿挺拔的從白挽汐身邊走過。
經過她身側的時候,頓了下腳步。
唇角幽幽勾起:“原來是用毒?多謝解答。作為獎勵,給你最後看看這塵世的機會……”
冰冷的聲音壓得極低,森冷的就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但是鳳未初的臉上,掛着的笑容卻友善到不行。
並且隨着她邁步離開。
白挽汐後頸處的一縷髮絲飄起,一絲黑霧就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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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護衛看着鳳未初出來。
目不斜視的微微頷首,眸光無溫,漠然的帶路前去鳳家祠堂。
邁進祠堂的門檻,能看到院中心是以白石岩搭起來的高台。
離地有五層石階,台下站着的都是鳳家族親。
而在這枱面上,立起雕刻鳳紋的兩根玄鐵鎏金柱,柱子上垂着兩根鏈條以及沉重的鐐銬。
並且站着警告過未初好自為之的鳳落痕,手握赤紅長鞭。
眸色冷凝帶着無邊怒意,面容漠然,“鳳未初,擅自前往鬼愁澗,致使鳳族親衛殞命,家主遇刺。回來之後還不知所謂,竟敢對家主下毒,你可知錯?”
“未初任性,致使親衛們殞命這件事,我認。”鳳未初從人群中間走到台前,淡漠開口:“但是,這下毒,未初未做過,如何認?”
做過的絕不否認,沒做的也別想潑髒水。
“鳳未初,你往日乖張驕縱,有家主寵着你,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不好多說什麼,但你萬萬不該對家主動手。”鳳落痕沉冷呵斥。
鳳未初瞧着台下譏笑得意的白挽汐,意味深長的開口:“所以,有錯就該罰是嗎?那直接來吧。”
說罷。
鳳未初一言不發的走上高台,步伐從容。
面對着台下鳳家族親,負手而立,神情淡然的開口:“依鳳族家規,不顧後果妄為令家族損失慘重,鞭二十,來!”
鞭二十什麼概念?
這可是家法噬焰靈蛟鞭,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長鞭,別說二十鞭,恐怕就是一鞭都受不住。
更何況鳳未初是個廢柴啊,她怎麼敢的?
真的是瘋了吧?
一時之間,台下的族親子弟中間開始竊竊私語。
眼神也紛紜各異,有震驚,有輕蔑,有譏諷,有疑惑,以及還有冷漠。
就連執鞭的鳳落痕,眼神也詭譎難測,更多的似是在思考。
“丫頭,這長鞭的火元素挺純正的,我能吃嗎?”蒼焱的聲音突然在鳳未初耳里響起,帶着嘴饞的吞咽聲。
鳳未初眸色轉了轉,悄然低語:“我有什麼好處?不能平白挨一頓鞭子吧?”
雖然關於領罰,她是有自己的打算,意在以傷換人心。
但是蒼焱並不知道,不是嗎……
“……唔,要不我分你點?”蒼焱可憐兮兮的聲音打着商量,弱弱開口:“而且我還可以幫你吸收轉換,至少能比你以前等級高,怎麼樣?讓我吃點……”
鳳未初沉默了片刻。
面色未改,側眸瞧着執鞭的鳳落痕,“二伯,不打嗎?”
凌厲冷然的目光一掃,竟然讓鳳落痕心底忍不住泛起些許忐忑,冷着臉,眼神示意讓人用鎖鏈將她銬起來。
“不必了,要打便打。”
鳳未初身姿挺拔的站在台中,拒接像是犯人一樣被綁上鐐銬鎖鏈,漠然開口。
唰——
鳳落痕執鞭的手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
他打的就是這三侄女的驕傲,要的就是讓她明白,任性妄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之前有父親護着寵着,瞧瞧將人都給嬌養成什麼樣子了……
“……唔。”
破空的鞭聲,蓋過鳳未初咬牙的悶哼聲。
左側肩膀被長鞭掃裂,玄色外衫的顏色頓時被鮮血沁深了一分,垂綰的髮髻下,鳳凰翎悄無聲息的紅光閃過。
這一鞭。
也讓周圍的竊竊私語安靜下來。
原本以為這驕縱妄為又愚蠢自大的三小姐,會像以前的每次那樣,做做樣子,然後就會被家主保下來。
沒想到。
這樣沉重的一鞭。
她竟然連雙腿都沒有挪動過半分,就像是這柱子一般被澆鑄在枱面上。
“還有十九鞭,二伯繼續。”
鳳未初微微皺眉之後,仰首抬眸,氣沖雲霄,傲然的盯着長空,冷聲開口。
受刑拼的就是意志力。
如果中間執鞭施刑人猶猶豫豫拖時間,將痛感拉長,這樣反會更撐不住。
唰——
唰唰——
唰——
一鞭接着一鞭,每一鞭都帶起血霧一片。
故意穿的玄色外衫也變得支離破碎,鮮血浸透純白中衣,整個後背都是血肉模糊。
可是這接連的鞭刑下,鳳未初不曾再低哼任何一句。
不光沒有痛哼,就連鳳落痕其中幾次問她是否認錯求饒,她也絕不求饒,不曾軟聲半分。
挺拔站定的身姿,在鞭聲中。
如同開鋒過後的寶劍,劍意直衝霄漢,挺直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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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祠堂。
台下觀刑的眾人眼神也幾經變化。
忍不住屏住呼吸,泛起不忍。
明明是失了天賦的廢物,此刻卻孤傲的承受着這尋常人都難以撐住的一切。
在他們眼裏,這小身板也慢慢卻變得偉岸起來……
她看着的方向,是鬼愁澗的方位。
她這是在用自己的鮮血,去告慰那些冤死的英魂是嗎?
不愧是鳳家嫡系。
他們之前都看錯了,想錯了,即便沒了天賦,三小姐也依舊是有鳳家風骨在。
“十、九……五、四……”漸漸地,從默數變成了明說。
台下的倒數計數,就像是一聲聲的鼓舞加油。
他們都被三小姐的氣度所折服,心甘情願的那種臣服。
“二!一!”
最後一鞭,這傳了至少百年的家法,寸寸龜裂崩斷。
這可是噬焰靈蛟化龍時候的龍筋啊,就這麼失了原有的赤紅光亮,碎成了十餘截,落在了鳳未初滴落在石台的血水裏。
而受刑的人,卻屹立不倒。
挺拔若綠竹,若寶劍,寧折不彎。
“二伯打完了?”
鳳未初收回眼神,淡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斷鞭,就彷彿剛才受刑挨打的不是她一般,背上的痛早已令她麻木。
鳳落痕的嫌棄與鄙夷,早就在這一鞭一鞭中被打散,餘下的只剩震驚與欣慰。
聲音低沉,帶着微微心疼顫意:“一鞭不少,已完。”
就在他說完的同時,鳳未初嘴角劃出一抹笑意,整個人晃了晃,腿軟的幾乎要摔下台去。
“小初……”
不等鳳落痕拉住她。
鳳未初從左肩開始,烈焰如火的光芒籠罩了整個人,炫目的光亮幾乎映紅了整片天空。
一如十五年前,三歲的她接受天賦測試那樣。
不。
簡直比那天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