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樂天派小子
當大二學生李慎知道自己的病情加重到已無藥可救時,鬆了一口氣,決定立馬出院。
樂天知命是他的大優點。
“這不還有半年存活期嘛?”
他嘻嘻哈哈地對主治醫生說著,心裏已經開始計劃出院應該先去旅遊還是先去看演出,手上麻利地收拾東西。
忽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樂天派小子,嘿,看我!”
李慎循聲望去,主治醫師正看着自己,卻沒有開口的意思,可聲音確實從他這裏傳來。
“在這裏在這裏!”
細細分辨,目光不斷轉移,終於鎖定到醫生白外套的口袋上,那裏插着一隻藍色水筆。
壞了,李慎第一反應,自己不僅身體器官在衰竭,腦子也不好使,怎麼突然出現幻聽了?
過去幾個月吃的藥物中部分有思維混亂的副作用,現在出院只是拒絕進一步治療,必要的藥物又沒停,出現幻覺應該也正常。
李慎搖搖頭,想要將聲音從腦海中驅逐出去,把收拾好的衣物放到床上,準備去辦理出院手續。
沒想到幾個女護士走進來,護士長姐姐拿走他的證件,說幫他去辦,另外幾個姐姐提着袋裝水果和書冊,眼淚汪汪地放到他的床上。
她們全不捨得這樣一個陽光懂禮貌的小帥哥。
李慎挨個安慰這群陪伴自己七八個月的姑娘,在她們的“聲討”下,他保證身體出現嚴重問題時就回來。
她們聽完才戀戀不捨地回去工作。
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嘛。
“喂,樂天派小子,快把我拿走。”
聲音再一次響起,李慎皺起眉頭,確信這聲音的確是從藍色水筆那傳出來的。
醫生在這期間都沒有表現出異常,他沒有聽見筆說的話?
真是自己瘋了?
李慎心中頓時如雨天大霹靂下又閃出了個小霹靂。
雖然就半年好活,但清醒跟瘋瘋癲癲兩種活法差得也太遠了。
“你沒瘋,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去找精神科的大夫,那值班的就是我的原主人。”
李慎沒有回話,抬頭問主治醫師幻覺的事。
主治醫師讓他不然出院前做一下心理評估。
“對,你不信的話去做一個,做之前記得把我帶着一塊走。”
原本李慎感謝完護士長就要離開,聽到這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主治醫師借了那隻藍色水筆。
捏着筆桿仔細看了看,這隻水筆完全就是普通貨色,沒有半點奇異的徵兆。
...
精神科醫生遞給李慎一沓試題,讓他做完交過來。
藍色水筆終於和李慎獨處一室,話也更加多了起來,不停地抱怨醫院的氣味,醫院壓抑的環境,以及醫生老是互相拿筆,搞得它像三姓家奴一樣。
李慎在心中默念冷靜,身為一個擁有博廣知識的大學生,他知道一個觀點,人產生的幻覺多數時候是混亂的潛意識,現在它說的話,正巧是自己知道的。
一定要注意,千萬別嘗試和幻覺溝通,輕則會認同幻覺,重則會加劇病情的發展。
我提早出院是為了享受人生,別還沒出院就得精神分裂了。
至於為什麼是幻覺而不是筆在說話,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這樣想。
藍色水筆抱怨完后,安靜了不少時間,等到李慎做到排序題的時候,它又突然說話:
“你千萬別把這道題排成:戒指、項鏈、鑰匙、眼鏡、手鏈,不然會被認定具有精神分裂和潛在殺人犯的傾向。”
哦這樣啊。
李慎本就沒想這樣排列,就理所應當地繼續做題了。
...
下午評估出結果,醫生拿着“成績單”,感嘆李慎的心理健康水平極佳,遠超普通人。
“沒問題嗎?”
“沒任何問題,小夥子你健康得很吶。”
李慎腹誹道,要是我的主治醫師也這麼說就好了。
但他還是謝謝醫生,說著把藍色水筆遞了過去。
“過河拆橋!”水筆無助地吶喊。
遞到一半,忽然意識到水筆會講話這個事實,手僵在空中。
“醫生,我問一道題。”
李慎把戒指那道排重要性的題說了,詢問排列方式的意義。
得到的答案徹底把李慎震驚了,果真會被認定具有精神分裂和潛在殺人犯的傾向。
雖然醫生說還需要更多的測試才能得到大致範圍,但無論怎麼說,李慎完全不知道這道題的答案是這個。
這說明耳邊傳來的聲音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筆說的。
這支藍色水筆會講話!?
彷彿感受到李慎驚訝地模樣,藍色水筆說:
“早跟你說了,你不信,還繞那麼大的圈子。”
醫生對此毫無察覺,眼神迷茫,不知道眼前的小病人為什麼久久不講話。
李慎冷靜下來,確定了兩件事,第一是這隻筆真的會說話,第二是只有自己能夠聽到它的話。
生活真殘忍又有趣,倘若自己沒有生病,遇到這種事那得多激動,可惜現在它是一隻會說話的筆,可惜也只是一隻會說話的筆。
李慎詢問醫生能不能把這隻筆賣給自己,醫生大手一揮說送他了,反正也不知道是從哪個醫生哪裏拿來的。
還真是個“三姓家奴”。
在離開前,他最後去向主治醫生和護士們告別,又拿到了兩籃子水果,甚至有病人將雞湯分給他一盅。
李慎內心觸動,不光光因為這群善良的人,也因為這場告別將是訣別,不出意外的話,他再也不需要來醫院了。
外界春光明媚,陽光撒在肩頭,李慎以“自由身”感受着世間的氣息。
被握在手裏的藍色水筆同樣激動萬分:
“我終於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我能實現自己夢想了!”
李慎低頭瞧了手中樸實無華的水筆,不知說什麼好,隱隱有種羨慕的情緒生出來。
自己可沒什麼夢想能夠實現了。
像是察覺出握己之人的心事,藍色水筆收斂激動,說出了讓李慎瞠目結舌的話來:
“你也別太悲觀,你的病對於普通人來說沒有救了,難道對修道的人來說也沒救嗎?”
修道?
李慎握着筆,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懷疑自己真的瘋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