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沒病
星夜的陸家莊一如往常平靜地模樣,零星的幾點光亮還在不斷閃爍,巷中一隻惡犬叫了起來,緊接着像是被傳染了似的,都跟着叫了起來,一顆石頭飛過,惡犬“嗷嗚”一聲一切又歸於平靜。
“踏踏!”
像是有人掠過屋頂發出的聲響,一道人影落在了陸老太公的院落。
“吱呀!”
書房的門陡然打開,像是沒有見到此人似的,陸老太公仍舊自顧自的看着手中的書,兩旁的燭火也燒的獵獵作響。
“書,好看嗎?”
那人就這樣盯着陸玄,良久才出聲打破了這份寂靜。
“你不在武成王座下抵禦邊關,來我這做甚?”
陸玄仍舊沒有放下手中的書籍,自顧自的看着,隨着書頁的翻動發出的“嘩啦”聲響起,聲音也從口中穿出。
“我一個人也左右不了局勢,有我無我沒什麼區別。”
那人看向陸玄,隨後又看向搖曳的燭火,雖說此時已經入夏,但微風拂過還是帶着一絲涼意。
“靈兒已經失蹤三個多月了!”
似乎是知道對方此行來的目的,陸玄將書放下,緩緩合上,雙眼望向對方,想要極力的看清對方潛藏在黑夜之中的身影。
“我知道,只要你沒忘記當初的約定就好,如何找到他那是我的事情!”
看着在燭光中若隱若現的陸玄的身影,那人卻是毫不在意,彷彿找到陸道靈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呵呵,也對,我怎麼會忘記了你的另一層身份呢!”
陸玄看着對方漸漸隱入黑暗的身影,自嘲的笑了笑,熄滅了燭火,向卧房而去。
星光透過薄紗般的窗戶灑落在書案上,將一本名叫《渾元劍經》的書照得透亮。
“果然是陸神醫的妹妹,這醫術當真是鬼斧神工啊!”
“誰說不是呢?陸姑娘不僅醫術精湛,而且生的這般天姿國色,不知道將來要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呢!”
“陸姑娘,我家犬子今年剛好二八,容貌甚偉,倒是和姑娘相配。”
初夏的清晨略微有些涼爽,微風拂過街道,將昨日的熱氣吹散,預示着今日又是一個艷陽天。
靈月堂不會因為陸道靈的離去就變得籍籍無名,無人問津,在霽月的管理下名氣更盛以往,畢竟女神醫要比男神醫更加讓人心情愉悅。
“好了,老伯,明日再施一次針便可痊癒了。”
望着眾人發自內心的感謝和面上的笑容,霽月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許多。
“這位神醫,我家小姐近日茶飯不思,不知是何病症,可否能先給我家小姐看一看?”
一道聲音傳來,只見一名侍女攙扶着一道柔若無骨的身影緩緩上前,少女雙目無神,良久才反應過來,不斷掙脫着自家侍女的束縛。
“我沒病!”
許久,仍舊掙脫不開束縛的他索性坐在了霽月的對面,雙唇微張,緩緩出聲,不帶一絲感情。
“誒,誰家的女娃娃?怎麼不遵守陸神醫的規矩啊?”
“就是就是,我還沒看呢!”
霽月見人群發出一陣騷動,這才起身示意眾人,只需稍等片刻就好。
眾人聽后雖有不快,但礙於霽月的面子也就忍了下來。
“嗚嗚…小姐你還說你沒病,你整日茶飯不思,老爺和夫人都為你擔心,就連翠兒我都…”
那侍女說著說著便哭出了聲,至情至性,就連眾人看了,心中的怒氣也漸漸消了。
“府上一連請了十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聽聞這梁州城下這家醫館醫術高超,翠兒才冒死帶您出來瞧一瞧,小姐您如今這麼一說,翠兒這裏很是痛心啊…”
侍女攥着錦帕,握緊拳頭,拇指指尖用力的在心口之上戳了戳,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我沒病!”
少女口中仍舊是先前的幾個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彷彿惜字如金一般,這般模樣更惹得身旁的侍女哭的更厲害了。
“好了,莫要再哭,我來看看。”
說著便要抓起少女的手臂號脈,少女見霽月抓向自己的手臂,隨即連忙躲閃,但此時的霽月已經不是幾個月前手無縛雞之力的她了。
霽月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預判了少女下一次躲閃的位置,右手迅速探出,抓住了少女柔若無骨的藕臂。
“諱病忌醫可不是好習慣!”
霽月微微一笑,柔柔出聲,少女見拗不過她,索性伸直了玉臂,坦然的放在了霽月的面前。
霽月指尖微動,原本緊皺的雙眉也漸漸舒展開來,寫下了藥方。
“蓮心三錢,黃連二兩,龍膽草四錢”
侍女也是個有些學識的,接過了霽月遞過來的藥方,不自覺地念了出來。
“不知所言!”
侍女略帶慍怒的聲音傳出,想來也是個懂些醫理,讀過幾本醫術的,但出乎意料的是眾人反駁的聲音也隨即響了起來。
“陸神醫的藥方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就是!明明自己有病還不聽大夫的話,活該你現在這般模樣。”
那侍女還想說些什麼,便見一旁略帶斥責的目光看來,隨後便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漸漸離去。
一處富麗堂皇的宅邸,門口兩座石獅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威風凜凜,正紅朱漆色的大門頂端懸挂的乃是一塊金絲楠木的匾額,上書“梁王府”三個金漆大字。
院中,假山林立,樹木叢生,五步一樓,十步一閣。
穿過前門約莫百丈的庭院才堪堪來到後堂。
後堂的一處廂房之中,清雅的淡香之氣瀰漫,侍女緩緩打開藥囊。
“嗯?好苦啊!”
侍女忍不住的嘗了一下,隨即卻是忍不住其中傳來的味道,吐了出來。
“小姐,這個葯都是苦的,我們一定是被那個大夫給騙了!”
侍女將藥材放在女子的身前,氣哄哄的說著,卻絲毫沒有看見對方已經將藥材放入了口中。
“呀!小姐,你怎麼吃了?不覺得苦嗎?你怎麼做到的?”
此刻的侍女卻是驚訝的看着女子不斷地將藥材放入口中咀嚼,瞪大着雙眼,隨後像是察覺到什麼一樣,連忙止住對方的動作。
“別吃了,小姐!”
少女怔了一下,感受着舌尖傳來的味道,閉上了雙眼,熱淚緩緩滴落,濺在了黃紙之上。
“翠兒,將這些收起來吧!”
侍女聞言愣了一下,這是自女子生病以來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見對方流淚,或許她也被感染了,卻是強忍着不讓自己流下淚水,收拾着放在桌上的藥材。
然而女子的下一句話卻令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哭出聲來。
“傳膳吧,我有些餓了!”
“誒,好,我這就讓下人去做。”
看着此時漸漸睜開雙眼的小姐,她再也忍不住,急忙應聲。
“我還想吃你做的桂花酥!”
“可是…這個季節桂花還沒開呢!”
侍女有些疑惑,猶豫了一會兒說出了心中的問題。
“無妨,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女子強撐着面上的笑容看向侍女柔聲說著。
“嗯!”
侍女也笑了,急忙歡喜的出了門向廚房走去,腳步也歡快了許多。
廂房之中,女子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情緒哭出聲來,不一會兒藥材便被浸濕了。
正午的陽光很是刺眼,照在院落,樹上的青蟬像是受到鼓舞一般,也跟着哭泣了起來。
夜幕低垂,為大地披上了一件銀色霞衣。
“芸兒今日有何異狀?”
書案前,中年模樣的男子自顧自的看着手中的信件,對着站立在一旁的護衛沉聲問道。
“小姐今日出了趟府門,回來之後已經開始進食了。”
護衛低着頭,不敢直視這位手握重權,不怒自威的梁王,恭敬的彙報着。
“哦?去見了誰?”
梁王仍舊盯着手中的這封信件,眼睛卻在不經意間瞥向一旁的護衛,可以看出此時的他絲毫沒有將書信的內容放在心上。
“靈月堂!霽月!據說是陸玄之子,陸道靈的妹妹!”
“哦?陸家?有意思了。”
梁王揮了揮手,護衛隨即隱入黑暗之中,燭火隨着揮動的衣袖不斷搖曳着,映的書房晦暗不明,隱約之間,梁王漸起的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在黑暗中甚是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