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回 冰刃峰
李靈裔像失了魂一般在雨原漫無目的地走着，只想一直這麼走下去，沒有盡頭。
獨孤陌夫婦何時出現的，李靈裔也不知道，獨孤陌叫住李靈裔：“原來是李少俠，何故在此？”
李靈裔道：“我決意回月華村去。先生為何不與金啟共回金都？”
獨孤陌笑道：“大王回金都，大局已定，我這人散漫慣了，已向他辭官歸隱。”
李靈裔覺得奇怪，道：“之前先王在時，先生治國之策多不得用，尚且勉力支撐；如今金啟繼位，正是大展宏圖之時，為何反而辭官呢？”
獨孤陌哈哈一笑，道：“少俠有所不知，先王在時，政事混亂，我不得不維持政局，是大事未定，不敢輕辭；如今大王年富力強，雄才偉略，事必躬親，有我在，反而掣肘。故而請辭，正好我也可以樂得逍遙自在。”
李靈裔這才明白，嘆服道：“先生真高瞻遠矚。”
獨孤陌看了看李靈裔道：“少俠天賦異稟，何以萌生退意？”
李靈裔低了頭，心中委屈，道：“不說也罷，我已決心回去，不說也罷。”
獨孤陌笑道：“少俠稍受挫折，就躲躲閃閃，實不可取。如今玄武為患，民不聊生，唯少俠可解，我素知你宅心仁厚，何忍棄萬姓生靈而去？”
李靈裔慚愧，道：“我實在不是玄武的對手，難解此厄。或許姜文選所說是對的，萬事萬物都有規律，我又何必強求呢？”
獨孤陌道：“豈不聞事在人為，請恕我直言，少俠若坦坦蕩蕩，了無掛礙而回月華村，自然是好事。倘若心中尚有餘恨，就這般回去，豈不抱憾終生。我比你虛長几歲，不願看你將來後悔今日沒有盡全力。”
李靈裔被這一說，心中確實是有一股鬱結之氣，無論眼下的玄武，還是當面決絕的昭雲，其實都還在他心裏暗藏着。
如今回去，不僅一事無成，只能坐以待斃，況且那天言辭激烈，心裏實在對昭雲是余恨未消，余情未了。
還真如獨孤陌所說，唯有抱憾終生了。
李靈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泥土和青草的清香讓他的臉上多了幾分生氣，一束陽光透過霧蒙蒙的天空，在地上照了一個光斑。
李靈裔笑了笑：“先生所言極是，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又怎能輕言放棄呢。多謝賜教。”
獨孤陌笑着點了點頭。她的夫人也微笑地看着李靈裔，眼神中充滿了鼓勵。
李靈裔又問：“不知先生此後何往？做一個隱士嗎？”
獨孤陌道：“人言隱士之道，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其實不然，非歷經世事，遍嘗人生百態者，不可以言隱。
我漂泊江湖多年，飽嘗人生酸甜苦辣，又曾立於朝堂之上，權柄在握；如今退隱，或于山林，或於鬧市，隨心所欲而已，這樣應該算得上半個隱士吧。”
獨孤陌一言一行，眼神都從未忽略過他的夫人，而他夫人都是微笑地看着獨孤陌，神情中充滿信任和敬重。李靈裔心中實在是羨慕。
獨孤陌辭別李靈裔，夫婦二人攜手而去。
李靈裔怔怔地呆在原地，看二人漸行漸遠，嘆道：“好一對神仙眷侶。”
繼而又想起昭雲，心中一陣刺痛，自言自語道：“我常聽說心如刀割，肝腸寸斷的話，都只當是無病呻吟，矯揉造作之詞。原來人心真的會痛啊。”
想着想着，只覺一股氣憋在胸口，對着曠野大喊一聲，
決意與玄武一決生死。
這一大喊，卻被遠方一人聽到，只見他騎馬飛奔而來，原來正是薛默風，他四處籌措糧食，今日剛好到此，忽聞此聲，知是故人，便拍馬而來。
李靈裔見了薛默風，心中十分高興，二人寒暄了一番，薛默風聽聞李靈裔欲振奮精神再戰玄武，豪氣地說道：“好！我與你同去！此次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和它一決高下。”
二人遂結伴前往玄冰洞，到達玄冰洞前，左師行早已在此等待，薛默風下馬拜見。左師行道：“二位且隨我來。”
二人隨左師行往西，直到山峰之間，那山峰上到處是冰，如一把把利刃，橫七豎八地指着。
薛默風道：“這裏就是我之前習武之處，冰刃峰。”李靈裔點頭。
左師行引二人到此，說道：“二位欲滅玄武，當在此凝神冥思，冷靜地想一想破解玄武招式的辦法。”
又對李靈裔道：“受冰靈石之力的影響，你是否能悟道新的法術呢？”李靈裔回想，點了點頭。
左師行點頭一笑，道：“靈力強弱，法術修為，全在修心，你們在此參悟吧。”說罷飄然隱去。
李靈裔、薛默風二人在冰刃峰冥思。
李靈裔將前事一一回憶思索一遍：自出月華村，遇到了以前認為荒誕無稽的骷髏兵，還學習了火球術。
這將自己之前所學全部顛覆，我曾試圖去尋找合理的解釋，從此不斷的摸索。
後來遇到了江流子，他說相由心生，我所觀的一切不過是心中所想的表現而已，就連我見到的他——江流子，也不過是我意念的具體形象而已。
這怎麼可能呢，我怎麼會接觸到由我意識產生的事物，而我意識里從未存在過呢？
再後來南北周之戰，和姜文選交談，他說一切都由自然規律掌控，只不過我們無法洞悉那些規律罷了，人活在世，順氣自然就好。
這倒讓我有些自在起來，不那麼執拗。
期間又有很多經歷，一個個面孔浮現出來，一樁樁事情，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善良，自大，無知，貪婪，智慧，勇敢，恐懼。。。人為什麼這麼複雜呢？
司徒衍說天神創造了世界，創造了萬物，我們只要遵循他的教義，就能獲救。
可是他的教義看上去卻有諸多歷史和人為的痕迹，進而讓人無法信服那位天神。
世界究竟如何運行？宇宙到底從哪裏來？人又從哪裏來？靈力是怎麼一回事，尹青鋒、左師行，又是什麼人？青龍、玄武、朱雀、白虎真如尹青鋒所說嗎？是無限的輪迴，還是徹底的毀滅？
不，我無法完全理解，也無法掌控，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擁有這些法術，來承擔這些？可是如果我沒有這些法術，那些郡守、國王、大臣，劉恢宗、趙無忌，他們會正眼看我一眼嗎？
昭雲公主，啊！我還想她做什麼?
李靈裔想到昭雲，心中又是一陣刺痛，呼吸也急促起來。
漸漸地睜開眼睛，重新看着周圍如利劍一般的冰峰，寒風拂面，李靈裔慢慢冷靜了下來，他看着薛默風，薛默風正在閉幕沉思，似乎睡著了一樣。
李靈裔深呼吸一口，再次閉上了雙眼，他在思考為什麼自己能掌控火和電，上次又意外地施放出冰？李靈裔順着自己施放法術時的思維，意念去想，絞盡腦汁也難以突破。
不知過了多久，李靈裔手上揮動法杖，一道冰錐飛出，將一個冰峰砸斷落下。
李靈裔緩緩地睜開眼睛，會心一笑。
薛默風聽聞聲響，睜眼一看，不禁大喜，道，“你已經能掌控冰了嗎？”
李靈裔點了點頭，再次揮動法杖，一道冰牆擋在二人身前。
李靈裔道：“施放法術需要集中意念，同時也最耗神，體力重要，我們還是先去吃點東西吧。”
薛默風笑道：“正好，上次山洞裏應該還有些食物，我們先去飽餐一頓，睡個好覺，再去找玄武不遲。”
二人起身，腿都麻了，不聽使喚，二人相互攙扶着走。